整個過程龍王沒有多插嘴什麼,悉柯與埃邇戈即便面露嫌惡也同樣沒有出聲,這件事就這麼拍下定案。
「既然現在多了人手,各種可能性就增加了,是不是得重新制定計畫?像是龍族參與的數量還有影族可以出多少助力之類的。」玥說道,再看向腳有防護球的影族,「艾洱羅伊的同伴可以放出來了吧?對了悉柯,草蕪和阿堺的傷--」
「啊,師父提到了我才想起來吶!噢、抱歉師父,我不是故意打斷你的話,但有件事我覺得好像該講比較好。」草蕪趕緊跟玥道歉,等玥搖頭表示沒關係後才面向其他人,「在去影族地盤的路上,傲嬌小星人太不安了所以跟我嘟囔好多東西,雖然沒有講得很清楚,不過有個部份我有印象,他說他跟他同伴護送的只有往北行駛的船吶!」
面對眾多因提及人物而困惑的視線,特別是阿克司的,玥解釋:「喔,是在說艾洱羅伊啦。草蕪說艾洱羅伊跟阿克司的言行舉止很像,就像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一樣,所以--」
「不要這樣擅自把我跟沒長大的小孩歸類在一起!什麼小星人!」阿克司立馬炸,西風和締栗亞在旁邊憋笑得厲害。
「等等,『只有』往北行駛的船?」阿堺抓住關鍵字詢問,得到草蕪點頭如搗蒜的回應。
莫里亞坐直了身軀,「也就是說來的不只一艘了?而且特別提到方位,那就表示其他艘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裡能讓大船入港停泊的港口有多少、在什麼地方?」耶里佳立刻詢問阿克司。
阿克司一愣後看向耶里佳,「港口嗎?那時候瞄到的地形圖似乎是有看到港口標記……等等啊,我想一下……」他想了想,「記得除了北邊這個應該還有四個地方--啊、一個在正東邊,兩個在東南,另外一個是在南方!」
「好。」耶里佳轉頭看埃邇戈,「麻煩龍族撥些族龍,分成四隊去港口附近巡人,把他們都帶回來,儘量不傷人,可以的話我希望兩天就搞定。」她回頭對上一眾視線,「能說服為己用的就試著去做,可以多份力便是份力。無論如何,敵多我寡終究懸,在數量上能拉回一點是一點。」
「等知道是被丟來送死的,除非是蠢得沒藥醫,否則誰會繼續為那傢伙賣命?我就不信說服不了。」莫里亞哼笑,「他不要的,我們樂得接手,其實還真該感激他啊。」
耶里佳和瑟希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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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邇戈對龍王垂首後便離開洞穴,腳上有防護球的影族接著沒入影子中。周遭傳來三三兩兩的談論聲,耶里佳看著那位影族不久後帶上來一個昏迷的妖狐,她的思緒飛快運轉著,並在悉柯與被喚來的古扎準備替傷患療傷之際成形了計劃。
「療傷的繼續,一邊聽我說。」耶里佳環視同伴,瞳中倒映躍起的火簇,「等這位妖狐甦醒,把艾洱羅伊帶來,先一併說服他們兩個,到時候要說服其他人就能容易些。新計劃我已經有了雛形,幾個地方尚且需要討論才能定奪,其他的我想先和你們理一遍,有任何想法最後再全部一起提出來。」
她的聲音既輕盈,又穩實。
「首先是動身時間--就定在三天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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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地板混雜某種黏液,半流動地往低漥處緩慢匯聚,天花板與牆壁間的角落不斷滴落水珠,靜謐的空間裡規律響著「嗒,嗒,嗒」的聲響,地面因此永遠沒有乾燥的時候。
空氣飄散濃郁臭味,大多數源於堆積一旁的屍骨,其餘部分來自無法清除的排泄物,還有一些屬於其他,例如鮮血和嘔吐物。
紅木塔最底層只有一間地牢,通稱底牢,歷代最為罪大惡極者皆關在此處,無人可以從這裡赦免離開,自初建以來未曾清掃過--一旦進來了,直到屍體腐爛也會繼續存於此地。每回進來的罪犯只會有一位,底牢雖然沒有禁止訪客探望,只是可想而知,從未有誰曾有過訪客:死寂、孤獨、黑暗、間或出現發癲瘋狂,這些就是於此監禁終生者所得的代價。
不過這回進來的人打從第一天起就幾乎推翻了過往的必然。
尖叫聲又一次劃破一直不變的寂靜。
站崗在樓梯口的兵衛各個渾身一震,不敢再去想樓梯盡頭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景象。這已經是今天的不知第幾回,而現在才剛過清晨不久。
「啊!」又一聲尖叫傳來,接著又是一聲:「啊!」
尖叫總是從極盡壓抑開始,然後逐漸拔高,到了無法忍受時就會變得嘶啞甚至破音--短短三兩天,兵衛們便摸出了規律,可見裡頭人受折磨的頻率之高。
顗也清楚自己的尖叫會如何變化,可是無論多想壓制下去,他就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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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次破碎哀叫響起,西爾埃諾才抬起手來,正在施術的兩名念形師立刻收回紅線並後退。顗在紅線脫離剎那跪倒在地,彎腰嘔吐了起來,然而能吐的東西早已在前幾次吐了個乾淨,現在能夠嘔出來的只剩酸水。
遭念形師闖入心神翻找記憶是件十分駭人且噁心的經歷,尤其要抵抗更是會讓人天旋地轉,就好比完整的果凍被外器胡亂攪動、挖開、切塊;如果要抵擋著不讓對方找到其中最珍貴的果肉,只能透過挪動或者模糊目標來閃躲,所以那些破碎的果凍必須不斷搖晃、位移,甚至翻轉。
一遍就已經夠人挨受的了,更遑論是連續十來回,而且還是同時有兩個外力。
「查出來什麼了沒?」西爾埃諾問道。
兩位念形師面面相覷,其中一位低下頭緊張回答:「十分抱歉,是屬下等無能,他實在太過沒有破綻,屬下等……遲遲無法攻破。」
西爾埃諾瞥他們一眼,沒有說什麼,念形師們不知道這代表何意,只能繼續低頭不語。
「確實無能,不過也沒有辦法。就算失去記憶,他依然是一個六階光,比你們等級高太多了。」末了,西爾埃諾收回目光,不帶任何感情地陳述,「若不是商絡還得時刻控制那個東西,我就直接讓她來處理了,需要耗費大量時間這點我早有預料。」
這番話等同於免死的特赦令,念形師們頓時生出脫力感,連忙感激行禮。
西爾埃諾不耐地擺手,往前跨出幾步,來到阻隔牢房內外的特殊護牆前。護牆是一片片組合成的,片與片之間相隔距離只夠念形師的紅線穿過,它們跟影魔使的防護同樣呈半透明,因此儘管牢房裡沒有燈光,他依然可以看見裡頭情形。
顗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早已髒亂的衣褲和膝前地板沾染上不少他吐出的酸水,他頭暈目眩地咬緊牙關,為防念形師隨時襲來,他已養成馬上又集中精神準備下次的心念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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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挺意外你可以堅持到現在還沒昏過去。」西爾埃諾說,「光憑從前對你的印象,時常會讓人忘記你有六階的實力。看來你之前練得相當紮實,當初商絡要洗去你的記憶時也費了不少功夫,我真心驚嘆,真的,只可惜了。」
顗抬起頭,回望那雙冰冷的眼睛,擦去嘴角淌流的穢物和血跡,沒有回應。
他們平靜對視片刻,西爾埃諾忽而一笑。「眼神真是乾淨,一如既往啊,果然很合襯聖潔之靈這個稱呼。」他彎下身,雙眸瞇了瞇,「我真想看看,你是不是不管經歷了什麼,都還能保持這樣的純粹美好呢。」
顗眉頭微蹙,西爾埃諾抬起手,數條紅線即刻如蛇般捲上顗身軀,顗咬牙撐了數秒,而後再次尖叫出聲。
西爾埃諾沒有挪開目光,觀賞著顗痛苦蜷縮身體的模樣,然後忽然伸手將幾條紅線抓成一束,霎時烈焰竄起,火舌順著線體潮顗撲去,顗的叫喊瞬間拔高。
燃燒紅線其實也會置念形師於灼痛之中,可是他們不敢發出一丁半點的痛呼甚至尖叫,只能拚命忍耐。
焰火隨著西爾埃諾手指不時的擺弄而升溫,纏繞顗手腕腳踝的線繩表層覆滿橘紅光亮,尖叫愈發尖銳破碎,最後沙啞得連念形師們都不忍地別開臉。
直到顗啞得幾乎不成聲,西爾埃諾才收回火,同時抬手讓念形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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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堅持下來了,果然訓練有素。」看著又咳又嘔、卻沒有暈厥過去的顗,西爾埃諾眼角一彎,站起身,「這樣就能試試了。接下來三、五天再來兩個念形師,我們先看探索記憶的時候讓他同時進入幻式有沒有用,要是沒有,再用我新想到的方法……」
顗手肘撐著地大口喘息,不管他們說了什麼,他依舊再度集中起心神隨時準備下一輪。
「--我記得他曾是瓦羅,有個老官員一直惦記著從前養過的瓦羅呢,不如就讓人進去陪陪他吧。」
顗一愣,瓦羅這個詞既陌生又熟悉,他感覺背脊流過比這裡的臭味更令人心驚的不適。
「你忘記了,就讓人來提醒你。」西爾埃諾這回蹲下身,聲音靠得極近,顗一抬眼便望進充斥惡意的銀瞳,「反正你和髒血也做過無數次了,只是這個人不會溫柔對待你,也不會說什麼枕邊情話,甚至可能不只會粗暴地上你,畢竟瓦羅不光是用來洩慾用的而已嘛。」
沒了記憶不代表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顗顫抖得厲害,眼前閃現一點又一點的黑點。
西爾埃諾起身,拍了拍肩膀沾上的灰塵。
「我是不喜歡這個曾有過的隱密陋習,但若能藉此撬開你的嘴,試試也無妨。」西爾埃諾笑了笑,「希望你能撐過這幾天,我可是很想見到你不再純粹的眼神呢。啊,今天就先這樣子,下午我不會再來,趁機補個眠吧,我可不期待你是因為太累才露出破綻。」
語罷,他轉身走往階梯口,念形師們趕緊跟隨其後離去。
直到上樓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顗才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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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所承受的痛苦都比不上剛才的預告。好可怕,他止不住發抖,側過臉不斷乾嘔,他不在乎地面骯髒、不知道混雜多少東西的積水在口鼻來回湧動,他也不在意身上有多少傷又多麼痛、腦袋被闖入攪亂可以引起多驚人的恐懼噁心,他不覺得怎麼樣,因為是他選擇留下的。
留下是他計畫裡的一環,在放走艾澤犽時製造一點話柄留下也是他刻意為之,他知道早晚會被人告發,雖然比預期的早了點,不過目前為止的事態走向跟他先前預想的差不多。
他讓艾澤犽跟可可凜離開是為了轉移西爾埃諾的焦點,西爾埃諾愈專注在找人這件事上頭就愈少有時間去動百姓,同樣也就會少花時間在整合底下人手準備將至的戰役,如此一來或許能替西陸的他們爭取到些什麼,還有他跟那位六階魔使商量好的事情也可以幫上點忙。
但是沒有跟大夥兒講這一切的計畫、交代這陣子所發生的事情語所得資訊,可能反倒弄巧成拙,所以一定要有人留下來做計畫的最後一步:告知。
他相信大家一定會遵守與土行使的交易內容,至少為了玥的安危,還有為了營救艾澤犽,他們必定會在抵達東陸時騰出人手來紅木塔的。等他們沒在頂層找到艾澤犽跟可可凜,絕對會先搜搜其他牢房,那最後就一定會找到這裡來。
他打從心裡知道他們會,所以被關進牢裡是必要的,所以被告發被嚴刑拷打是必然的,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是他做出的選擇。
他毫無畏懼,接受一切會發生的折辱。
可是要被其他人、碰觸……要被其他人--他還是……還是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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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要是能再見到大家,他該怎麼面對?他該露出什麼表情?該用什麼態度?他們還會願意待他如初、願意接納他嗎?
如果……如果阿堺知道了--
阿堺,阿堺、會再用那樣珍視的眼神……繼續看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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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想像那樣的溫暖有可能變調,他作嘔得厲害,腦袋愈發昏沉,眼前時不時閃現的黑點漸漸佔據愈來愈多視野。
……不行,不可以昏過去,不可以睡著。
一旦被這些人發現可趁之機,那些念形師就會抓住機會闖入他腦袋裡讀取記憶,艾澤犽跟可可凜的下落會被查到的,那個藏身處就會曝光,這樣一來計畫便會全毀。
顗現在用不了任何魔力,身上也沒有利器,於是用指甲抓劃皮膚,一下下發狠地抓撓,實在不行就用咬的,跟過去幾天一樣,藉由疼痛刺激自己。
終於在一番努力之後徹底清醒了過來,他艱難坐起身,背靠在護牆上,用身上沒有弄濕的布料擦乾雙手,然後小心翼翼自藏在衣服內裏的口袋取出一團布。
他打開用衣袖撕成的布塊,裡頭包著的是那天被踩碎的黑鑽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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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無法全部撿到,不過還好他有偷偷拿到幾塊藏到身上,才不至於連點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沒辦法護好。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之後大家沒辦法……或者阿堺無法--至少他還可以留著這個,可以留點念想。
這是他曾經也被什麼人好好愛著、好好珍惜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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顗輕輕一笑,蜷縮起身體,捧著碎片壓上心口,用力閉了閉乾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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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聊/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ㄋㄟ我們顗真的是!好可憐!又好愛!就算沒有記憶了還是好愛!!!
後面會繼續可憐喔(拭淚
真的對不起副CP可是他們倆愈虐我愈愛我真的對不起……(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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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於POPO、原創星球與Penana平台上連載,請勿未經同意轉載與使用,歡迎各位到這三處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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