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梓優跟萊恩、盧卡斯碰頭後,很早就躺上床了,把那四個傢伙救回來,已經是凌晨了,實在是有點累,今晚又沒有什麼事做──萊恩先生說,站在長輩立場,他也覺得她暫時別參與比較好,而且既然事情可能跟教會有關,他這邊或許會更快找出線索,他有發現什麼會再告訴她,要是需要她的幫助,也絕對不會隱瞞。
經過昨天晚上,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手上資源有限,更不可能讓那四個傢伙去冒險,在暫時找不到好方法去調查的狀況下,又聽到萊恩先生的那句保證,她再盧下去大概就是腦有洞惹……
只是雖然想得很清楚,陸梓優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拉起棉被蒙住頭,開始數羊。
數著數著,她忽然覺得寒毛直豎,總覺得房間裡好像多出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是那幾個傢伙?因為實在不想被人觀賞睡覺的姿態,平常只要到晚上,她就會把茶茶等四隻鬼趕到別的房間,再在門窗貼好以前去宮廟求來的符紙,但符紙也不是萬能的,時間久了效果也會變差,在符紙效果減弱的時刻,他們要闖進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這次的好像也用三個月了,說起來好像也該換新的了。
陸梓優默默想著,稍微拉下棉被,但眼睛還是閉著,悶悶的說,「上次說過了吧?敢隨隨便便闖進我房間就找人消滅你們!還不快點滾……」
可她才說完,就聽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妳是在警告我?要消滅我可能有點難度。」
這個涼涼的,帶著點嘲弄的聲音陸梓優再熟悉不過,嚇得她一把扯掉被子,整個人彈坐起來,轉頭看過去。
「陸梓優!妳沒事吧?我們感覺到怪……怪的……」
另一個陸梓優也很熟,是丹丹,只是她越說越小聲,再一看,她整個鬼跟其他三個一起縮到了角落,顯然是因為房間裡異常的狀況──此刻,房裡有一道道的黑影亂舞,然後正對著窗子的牆面映著巨大的人影,而那黑色剪影的側面,好像有點眼熟,好像是……醫生!
「醫……醫生?」陸梓優懷疑的問,剛剛聽到他的聲音,卻沒有看見他的人,唯一可疑的就是這個黑色剪影……
「嗯。」影子的方向傳來懶洋洋的輕應。
她瞪大眼,「醫生你怎麼會……你現在到底在哪?」她有點語無倫次,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
「現在……在一棟海邊別墅裡,具體位置我並不清楚。」牆上的影子動了動,變成了懶洋洋歪坐在沙發上,托著臉的樣子。
陸梓優難得反應很快的抓住了重點,再看了看某人毫無危機感的樣子,嘴角不禁抽了抽。被人帶到不知名的地方,變成了通緝犯還這麼悠哉……總覺得她這麼緊張有點傻。
「你說你不知道自己在哪,所以說,你是真的被人帶走了?」她想要確認一下。
「是啊.新聞報出來了?」他問完頓了下,語氣沒了之前的輕鬆,「還是妳家人告訴妳的?」
說起來,之前見過的那個豔麗的女人對他印象並不好,這次……大概會更差了吧?柏克嗤笑了聲,看起來還是得趕快把事情了結。
她只能看到影子,看不到柏克的表情,撇撇嘴嘀咕說,「哪需要等我爸他們告訴我啊……」
「喔?妳還有其他管道?」柏克挑挑眉,「難不成是妳房間裡那四隻鬼?」
柏克聲音含著笑,可房間裡的一人四鬼全都顫抖了下。
「不,不是他們,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房間裡有……」你該不會在監視我吧!陸梓優咬牙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我不是在妳身上留了咒術?那等於我留了一部分的魔力在妳身上,能夠感應到妳的狀況,也能像現在這樣透過影子跟妳聯繫──要不是沒有手機,我倒是不會用這種方式,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做,沒想到還真的可以。」
這種連結是有限制的,他並不能看到房間的狀況,卻可以透過影子裡的魔力感覺到房間裡有陰氣,不過這些東西大概是沒有惡意,不然咒術大概已經啟動。但是……想到這些傢伙可以自由出入她房間,再想到剛剛那句警告,顯然關係很好,實在是讓人不愉快。
「喔……」陸梓優愣愣的應了聲。
聽她這樣傻愣愣的回應,柏克忍不住又警告她一次。
「別老是心軟跟這些東西扯上關係,告訴過妳幾次了,妳怎麼就學不會教訓?要是我回來發現他們還在,或者又有新的鬼在……」他冷笑。「我們走著瞧,別以為我每次都會放過妳。」
「為什麼是我走著瞧……」陸梓優覺得好倒楣,但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瞪大眼質問,「等等等等,你別岔開話題!既然你可以用這種方法聯繫我,幹麼不早一點這麼做?你知不知道我在網路上看到你被捕,然後又沒人可以問很緊張啊!你知道我已經兩晚沒睡好了嗎?」
聽到最後一句話,柏克心情好了那麼一些。「這麼擔心我?」
「當然啊。」陸梓優想也沒想的回答,聽見男人的笑聲,頓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整張臉通紅。要死了……腦子很重要,她說話應該要多想兩秒鐘啊!
幸好柏克沒有追問下去,解釋說,「之前在看守所的時候,艾薇雅對我嚴加防範,加上還有普通人在,我不太想把事情鬧大,但現在換了一批人,我就沒有顧忌了,他們不是我的對手,我才有空聯繫妳。」
她下意識點點頭,想了想後說,「是說他們既然不是你的對手,你怎麼不離開?而且……」她停頓了一下,終究問出心裡最在意的事,「你身上的命案,到底是怎麼回事?艾薇雅信誓旦旦的說是你做的。」
柏克忽然沉默了,屋裡瞬間靜得只有她的心跳聲,這讓她不安了起來,急急忙忙的又開口──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還懷疑是艾薇雅他們幹的好事,我只是想知道細節,這樣也許可以找出真正的凶手,這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來,真的!」
柏克低笑一聲,「我什麼都還沒說妳緊張什麼?」
「還不是怕你誤會嗎!」陸梓優聽到他笑了,憤憤的說。「沒誤會幹麼不趕快說,看別人緊張很有趣啊?」
「是挺有趣的。」
陸梓優忍不住磨牙,壓抑的低吼,「你到底說不說?」
「這麼沉不住氣。」柏克嘆息,再開口,語調正經了幾分,「陷害的事倒跟艾薇雅沒關係,或者她可能也被利用,當然,被利用這點是我的猜測。」
醫生的猜測居然跟盧卡斯一樣……陸梓優默默想。
柏克因為不在她旁邊,倒是沒看見她的表情,也就沒發現異狀而追問,低聲說了下去,「我留在這裡,是覺得事情有點奇怪,讓我背上罪名,好像只是一個步驟,總覺得他們還有別的目的,畢竟明明是異類卻掌握著教會的咒術,背後恐怕還有人在操作,我只是想揪出那個人而已,總是要算算總帳的。」
陸梓優聽著柏克的聲音,忍不住為那個藏鏡人默哀了一分鐘。
還不如被警方抓了呢,落到醫生手上……唔,她真是不敢想。
「那這樣醫生你有沒有什麼線索呢?」陸梓優想了想後問,「他們有在你面前提過他們想做什麼嗎?還有,你有什麼仇人還是有什麼利益衝突的人之類的,這樣可以縮小範圍,要是對方遲遲不現身,也可以盡快找到他。」
「我有線索但我不想告訴妳。」
「欸!」陸梓優瞪大眼,這種明顯的拒絕是怎樣!「為、為什麼?」
「我聯繫妳,只是因為我知道妳一定會找我,所以想叫妳別找了,我不會有事。」柏克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自己給了陸梓優一個暴擊,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不想讓妳捲進這件事,如果跟我想的一樣,那群異類會把事情鬧得有點大,多死幾個人都不算什麼。」
陸梓優愣了愣。
柏克平靜的語氣一轉,帶上了不容拒絕的強硬,「總之,妳不准再管。」
柏克說完,陸梓優看到牆面上的影子開始往四周散開,逐漸恢復到正常的位置,顯然是要結束通話了,她張了張嘴,終究沒多說什麼。
都已經說了「不准」了,她再講又有什麼用?她賭氣的想,又扁了扁嘴。
就在柏克的人影要完全消散之際,她又聽見了他的聲音──
「受傷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這幾個月,妳總該學到這件事了吧?」他的聲音沙沙的,有點模糊不清,「乖乖的,別受傷,也別讓我……擔心。」
陸梓優的心猛的重重一跳。
柏克的身影完全消失,亂舞的黑影也通通消散,房間裡重歸一片寂靜,直到鬧鐘指針走到一點,發出輕微的喀一聲,陸梓優才終於回神。
她視線一掃,發現丹丹他們還在,狐疑的看著她,馬上開口說,「那個……」聲音一發出來,她就發現自己是帶著笑意說話的,忍不住摸了摸上揚的嘴角,咳了咳,才一本正經的繼續說,「嗯,只要你們不做壞事,就不用管他的威脅,不過我覺得,你們這樣逗留也不是好事……」
她說著,看到他們露出有點憂鬱的神色,不由得又想安慰他們一下,「但總之,在你們完成心願之前,想留下還是可以留下,只要不鬧得太過分……」她頓了頓,又說,「今晚很謝謝你們,我要休息啦,你們也該去休息了。」
四隻鬼這才鬆了口氣,揮手的揮手,說晚安的說晚安,一個個飄出了房間,倒是很有默契的沒追問剛剛那個是什麼東西,畢竟那實在太可怕太危險了,他們被嚇到連跑都跑不了……
對陸梓優使壞?不不不,見識過剛剛那幕後,他們以前沒想過,未來更不會想,而且絕對要維持安全距離,亂闖房間什麼的絕對不幹!四隻鬼交換了眼神,很有默契的點點頭。
陸梓優當然是不知道他們心裡達成了協議,躺上床翻了幾下,想到了一件事,最後又爬下床拿了手機,等手機開啟,她翻開通訊錄,手指在螢幕上停了許久,還是一副做了重大決定的表情,按了下去──
「是盧卡斯先生嗎?我是陸梓優。」
既然她不能出手,讓別人出手總行了吧?
當有共同敵人的時候,原本的敵人也可以是朋友……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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