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開到目的地的河濱公園,陳屍地點是河濱公園的一間流動廁所,而那裡也是死者被斬首的地方,在廁所裡有發現微量的血跡。
柏克在車上略略提過,二月份發現的那具無頭屍,就是在這裡被發現的。
死者是名男性,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公分,體重七十五,略微發福,年紀是五十六歲,是一家汽車零件廠的業務經理。
當然,身分是之後才被查出來的。警方公布屍體特徵之後,死者的家屬很快就來認領。
藉由胃裡食物的消化狀況,死者大概是在進食後的兩三個小時之內死亡,身體並沒有發現足以致命的傷痕——頸部的斷口是死後造成的,比較異常的是,血液裡的酒精含量極高,人大概都要昏迷了,也不知道怎麼會跑到堤防去。
而根據現場狀況和死者身上的痕跡,流動廁所並不是第一現場。
柏克開著車下堤防,但流動廁所在橋下,車子只能停在離流動廁所還有十分鐘路程的停車場,再沿著腳踏車道步行過去。
陸梓優跟著柏克走,越過了一個小坡道,才來到橋下,卻見他走到廁所邊,連門都沒開就又折返,不禁覺得莫名其妙。
「醫生,我們到底來這裡幹什麼啊?」
「等所有地方都看過之後,我再考慮看看要不要跟妳解釋。」
考慮個鬼啊……陸梓優撇撇嘴,根本就是不想講吧。
接著,他們陸續到了其他地點——
六月發現的死者是女性,遭到分屍,整個人大大小小被分成許多塊,頭部和四肢至今都沒有找到,最慘的是,依照肌肉組織的狀況來看,四肢被切下的時候被害人還是活著的。
她的屍塊是被用塑膠袋包裹,分別被棄置在不同的地方,是直到把軀幹拼回,發現也有十字烙痕,警方才把事件連結在一起。
四月那份報告指出,死者也是在死後被斬首,陳屍的地點是在準備拆除的舊市場二樓,因為已經鮮少人走動,加上天氣悶熱,屍體腐敗得很快,只能勉強辨識出他身上也有十字痕跡,但第一現場跟二月發現的女性一樣,還查不出來。
九月死亡的被害人是一個流浪漢,平常都在地下道內打地鋪,偶爾討到錢就會去喝酒,死亡地點是在酒吧街的後巷——他倒是一個特例,頭並沒有被砍下,屍身完好無損,要不是手掌心也有一個十字烙痕,大概只會被當成平常的酒後鬥毆致死案件結案。
早上下過一場雨,陸梓優站在巷口望著黑漆漆又飄散著垃圾和廚餘發酵氣味的巷子裡,又看看黑漆漆黏糊糊的牆壁和積水的地面,實在是有那麼點不想進去。
這巷子大概也就一個人寬,牆邊又堆滿了各個店家的雜物,垃圾袋塑膠菜籃紙箱什麼的,一不小心大概就會被絆倒了,想想整個人撲在黏踢踢的地上……陸梓優抖了抖。
柏克倒是毫不在意的走進巷子,停在巷子底端,陸梓優看過照片,知道那就是流浪漢陳屍的地方,根據驗屍報告,死者跟人產生扭打,之後頭部受到重擊,雖然發現者叫了救護車,但受害者還是在到院後死亡。
柏克拿著文件檢視著地面和牆面,比對著照片,看了看錶,抬手拍了拍門。
陸梓優見狀,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身邊,而這時門也開了。
「誰啊?」一個表情很不耐煩,戴著黑框眼鏡,滿臉青春痘,穿著廚師服飾的青年探出頭來。
青年質問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眼前的兩人組合跟這個環境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柏克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長風衣,腳上是黑色發亮的皮鞋,整個人清爽整齊,而陸梓優怎麼看怎麼是個未成年,更別提她因為怕冷把大衣帽子戴上,而那帽子縫了兩個圓圓的像熊耳朵的布片——這件外套是牧家宜送的。
「你們……有什麼事嗎?」在柏克銳利的目光下,青年似乎有些緊張,嚥了好幾口口水。
陸梓優也不明所以的看向柏克。
「之前有個流浪漢陳屍在這裡,聽說你們店裡有人看到了凶手逃走的背影?」柏克懶得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直接問。
「是有……就是我……」他下意識的回答,但下一瞬又像警覺到什麼,防備的瞪著柏克,「你是什麼人,問這個幹麼?」說著他就要把鐵門關上。
然後陸梓優聽見柏克輕咋了下舌,一手扳住了門,青年驚慌的抬頭看向柏克,卻對上一雙變成深紅色的眼睛。
「我數到三,你會回答我所有的問題。一、二、三。」柏克說完這句,又問了一次,「你看到殺害流浪漢的凶手,是嗎?」
青年用平板的語氣回答著柏克,「是……我本來不知道,只看到一個人跑出巷子,但我只看到背影……」
「能形容他的樣子嗎?」
「他很壯,但是跑步的時候一歪一歪的,好像右腳跛了……」
陸梓優腦中立刻浮現陳一端的身影,忍不住轉頭對柏克叫道,「醫生……」
柏克沒看她,搖搖手叫她閉嘴,接著又問,「你又是怎麼發現死者的?」
青年沉默了很久,才一個字一個字的回答,「我是廚房助理,把廚餘和垃圾拿出來倒,才把垃圾桶搬近一點,就看到後面有一隻手……」
陸梓優記得,照片上,屍體是趴在暗巷裡的,右側就是這個廚房助理工作的酒吧的門邊牆面,死者右後腦開了花。
「你出來的時候有在下雨嗎?」
「有……雖然才下了五分鐘,但地上都積水了。」
柏克挑挑眉,「你可以回去了,等你聽到鐵門關上的聲音,就會忘記剛剛發生的事。」
青年愣愣的轉過頭往回走,柏克旋即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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