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梓優老老實實的交代著怎麼會離開房間,發現事情有點奇怪,接著又跟兩個武裝份子發生戰鬥的事,她邊說邊偷瞄臉色益發陰沉的柏克,「……我到宴會廳門口的時候,整個宴會廳已經都黑漆漆一片了,但是想到那些人說的話,我還是衝進來了,然後就剛好看到那個女的要對你動手。」而聽到跟上來的國華說那女人身上也沒有生氣時,她出手就更不猶豫了。
「對了,其他人呢?」不會是被武裝份子殺了,或是……被剛剛明顯狀況不對的醫生幹掉了?
一眼就看出來她在想什麼的柏克冷哼了聲,「想什麼,我把他們送走了,只不過……不知道在船上哪裡就是了。」
因為對方魔法的關係,他的力量被抑制,但在那種時候,失去力量就等於任人宰割,所以他明知道會有失控的危險也依然強行衝破了禁制,然後為了避免那些人類還有奧古斯丁他們被波及,只能先將他們送走,要是情況許可,他倒是想直接把他們都送到海巡的船上,省得礙事。
不過奧古斯丁那傢伙應該會把他們安排好,他也不需要多管了。
反倒是那個帶領那群教會成員的傢伙……既然是泥偶,存在於裡面的意識應當是屬於泥偶的主人的……那個人是在船上,抑或是躲在別的地方?
陸梓優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看柏克沒有多解釋的意思,也就不敢追問,只是腦袋點啊點的,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叫著跳起來,險些把柏克嚇一跳。
「鬼叫什麼?」
「我暈倒多久了?我爸……」陸梓優一臉焦急,左右張望,又望望門外,「我爸不在這?」
她那時候覺得一刻都不能等了,就先跑來,但她老爸發現她不見肯定會過來……
「不過三五分鐘。」柏克也看向宴會廳外,「我醒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
兩人說著看向茶茶跟國華,兩隻鬼也搖了搖頭,他們跟進來之後就沒有注意到外面的狀況了。
看她一臉擔心,柏克板著臉摸了摸她的頭髮,她愣了下,抬頭看他。
「沒事,我們會找到他。」說著,柏克就牽起陸梓優的手,「走了。」
陸梓優被拉得踉蹌了下,忙忙跟上。
只不過是平淡的一句話,她就能夠鎮定下來,真奇妙……
兩人來到走廊上,柏克隨即朝一個方向走去,陸梓優趕緊跟了過去,發現觀葉植物後方有一個人,看打扮正是那群武裝份子中的一個,而且是個女性。
柏克這時候已經檢視過對方的狀況,淡淡的說,「看頸部的痕跡應該是被人從背後勒住,壓迫氣管而導致昏迷。」他看了看四周又說,「附近沒有什麼打鬥痕跡,可見動手的人手法很俐落。」
是老爸?陸梓優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柏克瞥了眼她,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淡然的說,「放心,如果跟這個人起衝突的是妳父親,他顯然是沒事。」
陸梓優點點頭,眼巴巴的看著柏克,「那我們接下來要往哪裡走?」
柏克瞇起眼,「樓下跟樓上都有人……樓上不確定具體的樓層,但樓下大概是五六樓。」只不過人數怎麼會這麼多?奧古斯丁來不及把人送出去?
「樓上的話應該是十樓。」陸梓優沉吟了下,「我覺得我爸應該在樓下。」
她記得愛咪說過,十樓也有人質,育和八成是被帶過去……相對之下,那邊反而安全。
柏克本就是因為陸梓優才在意其他人,陸梓優做出了選擇,他也就毫無異議的往樓下走,只是才下了一層樓就聽見了一陣槍響。
聲音是從救生艇懸掛的地方傳來的!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立刻過去。
「為什麼要攻擊我們!我們都是普通人啊!」
這個歇斯底里的聲音陸梓優跟柏克再熟悉不過,是那個半導體廠老闆。
「你不認得我嗎?我之前併購了一家國外面板大廠,放了我,我會支援你們所有的計畫,殺了我對你們沒有好處……」
陸梓優悄悄從牆邊探出頭,他們就在武裝份子的身後,可以看到地上已經倒了幾個人。
「反正那些怪物被消滅最好,我的立場跟你們一樣,他們就該被揪出來,要被監控、被消滅才能維持社會的安全,你們真的不需要對我動手!」被黑衣保鑣圍著的半導體廠老闆還在繼續說。
陸梓優聽得猛翻白眼,同時也看到旁邊還有幾個穿普通禮服的人,以及三四個保全打扮的男子。欄杆外,則是一艘已經被打穿的救生艇,顯然他們是想搭救生艇逃走卻被阻攔了。
敵人有三個,她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對付的,要能救下所有人,可能還是要醫生出手,但是……一來醫生才經歷過一場惡戰,她可不想再讓醫生辛勞。二來,她實在不太想救那老頭……不過,當作沒聽見,又覺得有違原則。
陸梓優一時很糾結,可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其中一個武裝份子開口──
「可惜,不需要。」
這句話配合舉槍的動作,誰都知道糟糕了,半導體廠老闆等人轉身就要跑,而陸梓優明顯看到那個老頭推了跑在前面的一個人一把,那人被這麼一推,就暴露在槍口下。
被推出去的人是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年輕男子,臉上寫滿了驚慌,這下她是真的沒辦法不管了,想著從背後突襲,應該至少能打到一個,搶到了槍,就可以反過來威脅對方。
然而就在她要衝出去的時候,柏克冷淡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伴隨著拉住她手腕的力道。
「就會惹麻煩,有我在,還需要妳以身犯險嗎?」
陸梓優接著就看到那三把衝鋒槍被猛然竄出的黑影纏住,被扭成一堆廢鐵。
那三人對此也是目瞪口呆,回神要拿出手槍時,卻發現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纏上了自己。
「還以為十秒就能解決,結果多花了兩秒嗎?」
聽著柏克囂張的話語,陸梓優忍不住抬頭,對上了他明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吶吶的說,「你不知道我衝進宴會廳的時候看你倒下是什麼感覺,我……我只是不想你多花費額外的力氣,所以才……」現在她覺得她是白擔心!
柏克愣了下,隨即笑瞇了眼,「妳是白擔心了。」難得的,他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喜悅。
陸梓優呆了三秒,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終於移開了目光。
要死,明明是同樣的三個字,怎麼醫生說出來感覺就不一樣?
看到其他人待在原地驚愕的看這一切,她深吸口氣走向倒地的人。只是她還是感覺得到背後男人的目光,膝蓋想也知道對方跟上來了。
柏克自然是跟了過去,兩三個中了槍還在呻吟的人就交給了陸梓優,其他的柏克則自己動手檢查,但沒多久他就走到她旁邊幫忙做緊急治療──其實也只是讓他們喝下他事前分裝來的萬能藥。
「其他人都……」陸梓優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四個人,抿了抿嘴。
「就這三個有救而已。」柏克說得冷靜,看了眼她明顯黯淡了的臉,又摸了摸她的頭,「至少其他的人還活著。」
這是第二次了……又一次感覺到這麼明顯的安慰之意,讓陸梓優很意外,同時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知道對醫生來說,死幾個人就跟死幾隻螞蟻一樣,哪怕整船的人都死光也一樣,可他卻這麼在意她的心情……為什麼?
「你是在宴會廳裡的怪物!」
突如其來的叫喊聲打斷了陸梓優的思緒,同時點燃了她的怒火。
「你說什麼?」她狠狠的瞪了過去,果然又是那個半導體廠的老闆,「對救命恩人該用這種態度嗎?」
老頭依然理直氣壯的喊,「沒人要你們救!你們這些怪物肯定沒安好心!」
陸梓優瞇了瞇眼,「喔,是嗎?真剛好我也覺得你不安好心啊,在宴會廳的時候你一直挑釁歹徒,剛剛我又看得清清楚楚你把人給推出去當替死鬼,還有現在大吼大叫的……你是巴不得引來歹徒對吧?」
老頭咬牙切齒,「我不是……」但他也看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你就是,你就是只想著自己活命,說起來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對社會大眾的危害更大吧?」陸梓優學著柏克冷哼了聲,「比起那些只是會變身,只是有點超能力,但什麼壞事都沒做的人,明顯謀殺未遂的你,才該先被抓起來吧?真要說怪物,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妳!妳少在那邊胡說八道……」
陸梓優卻不再理他,仰起頭笑咪咪的說,「我們走吧醫生。」說完,她就拉著柏克往樓梯的方向走,即使聽見後面傳來跑步聲,還有人喊著等等,她也沒停下腳步。
柏克看了看交握的手,任憑她拉著走,漫不經心的說,「我以為妳會救人救到底。」
「誰要!」陸梓優撇撇嘴,「救人還要被罵,又不是傻了還繼續幫忙。」
她心胸寬大,而且算起來也是她自找麻煩,講她無所謂,但醫生是被她拖下水的,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被傷害。
這麼生氣?柏克挑了下眉,忽然看見她微微側頭,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
「幹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彷彿很擔心似的。
陸梓優張張嘴,最後只說,「沒有啊……沒什麼……」她總不能直接問說「醫生你是不是覺得受傷」吧?自尊心要照顧這種事她還是知道的。
雖然她覺得肯定是受傷的,醫生的那段記憶她可是印象深刻。
「妳的臉上寫著有事兩個字妳不知道嗎?」柏克嘲弄的說。
額……她咬咬牙,最後還是說了,「真的沒事,但醫生你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我能有什麼事。」
「就不舒服、不開心什麼的……」
陸梓優說得含糊,柏克卻聽得很清楚,然後忽然懂了,忍不住笑了。
陸梓優覺得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由得回頭,卻再一次看得呆掉。
「我沒事,但有妳這句話,以後,我也不會有事。」他在她耳畔低語,嘴唇掠過了她的耳際。
直到柏克拖著她走了五六步,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覺得熱度從冰涼的耳朵開始蔓延,最後整張臉燙得像要燒起來。
不行!誰來打她兩巴掌把她打醒,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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