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武裝份子往救生艇懸掛的方向跑過去,讓躲在隱蔽處看到這景象的人都鬆了口氣,想著幸好沒有繼續逗留在救生艇邊,而選擇跟著眼前這對男女離開。
「走吧,沒有人靠近了。」柏克收回了偵查的影子,低聲說,他們正是因為發現有人接近,才暫時躲了起來,而被其他人給追上。
陸梓優點點頭就要跟著走,但方才被救下的人質們見狀又騷動起來。
「你、你們……要去哪?」剛剛被推出去擋槍的年輕男子顫抖著聲音問,還伸手拉住了她。
又有一人小聲說,「你們這麼厲害,可以趁機把那些人打倒,我們可以趕快上船逃走……」
當他們是免費保鑣啦?陸梓優撇撇嘴,還來不及把對方的手撥掉,再回一句她跟醫生要去哪關他們什麼事,他們最好乖乖找個地方躲好,再有事的話她絕對不會管,就看到對方的手被黑影纏住,狠狠的往上彎,而另一道影子摀住了年輕男子的嘴,顯然是為了避免他大叫出聲。
陸梓優瞪大眼,一秒轉頭看那個行凶的傢伙,卻只見他看向她彎彎嘴角,陸梓優抖了抖,下一瞬間黑影就縮了回來,年輕男子隨即捧著手瑟縮在一旁,一聲都不敢吭。
「你們想上船,請自便。」柏克微微笑著說,眼裡卻滿是冰冷的惡意,「但別說我沒提醒你們,來到這裡的那些海巡,可沒你們想的那麼友好。」
那些人質早就被柏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話中的含意,陸梓優愣了下,倒是察覺出他話中有話,不過還沒追問,柏克就看向她,挑了挑眉。
「還不走?」
看他走了,她連忙回應「要要要」,馬上跟上,不過下了幾階樓梯,她還是忍不住的問了──
「醫生你聽到了什麼嗎?為什麼突然說海巡沒有他們想的友好?」
「我聽到他們透過對講機的談話,海巡的人似乎看到我們出手那一幕,他們既然有注意到情況,光是沒有警告動手的『歹徒』就很奇怪,更何況雙方還有聯繫。」柏克懶得講出所有的細節,只挑了重點。
透過影子,他聽到武裝份子的小組長跟對講機那頭聯絡的內容。
小組長說,聯絡六樓的D組沒有回應,正前往甲板支援。
而接著有人接口說話,說他那裡是海巡二,稍早之前看到有一組人折返回六樓,或許是D組,而六樓有一部分人質要逃走,雖然D組攔下他們,但後來有人人出現,救了人質,奇怪的是,沒看到對方有拿武器,只看見隱隱約約的黑影。
「那萊恩先生他們……」陸梓優微微皺起眉,如果她是萊恩先生,一定會先想辦法把其他人送到海巡船上,萬一遇上了危險……
想到這裡,陸梓優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六樓只有剛剛那群人,可萊恩先生是不可能把他們拋下只帶其他人逃走的……而且醫生說過四樓六樓都有人,要是其他的人在四樓,那又為什麼沒走,反倒還分散了?
「他們還沒上船。」柏克停頓了下又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碰到面再問就是了。」
茶茶跟國華兩隻鬼乖乖跟著,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要轉進四樓走廊,四樓是船上的餐廳,柏克卻忽然拉住了陸梓優,下一秒,陸梓優就看見一隻半腐爛的手臂猛然竄出來,緊接著出現的是一張幾乎可以看見森森白骨的臉。
「啊──」茶茶立刻叫出聲了。
是怎樣?現在是要上演陰屍路嗎?陸梓優也被嚇得差點破口大罵,心臟怦怦狂跳,但身體反射性的擺出了防備的架式。
只是對方泛白的眼睛看向他們後,卻停了動作。
「原來是老闆和梓優美眉啊,還以為是敵人呢。」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陸梓優維持著架式停在那,不由得上下打量眼前穿著女服務生制服的人。
柏克把她的手按了下來,「金小津,要不是我們,妳的手就斷了。」
「幹麼這樣恐嚇人家?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小津嘀咕著,卻不敢說給凶惡的老闆聽。
陸梓優則是終於回神了,難以置信的驚呼,「妳是小津姊?妳怎麼變成這樣?」
「……很可怕嗎?」
小津停頓了下,低下頭問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梓優總覺得她哽咽了,嚇得陸梓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陸梓優連忙否認,「只是有點意外而已,真的,我以前沒看過妳這樣,所以有點嚇到……」
話才說出口,陸梓優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根本是越描越黑啊!
她慌張的看看小津,又求救的看向柏克。
柏克冷冷的說,「金小津,妳的獎金我可還沒有發。」
小津立刻抬起頭,擠出一個只能用猙獰來形容的笑,哈哈笑著說,「梓優美眉妳還真的緊張起來了啊?我知道妳的意思啦,其實我自己要是不小心看到鏡子也會嚇一跳。」
陸梓優還是用不安的眼神看她,十分懷疑她是迫於柏克的淫威而改口──她還沒笨到聽不出來醫生的潛台詞。
小津於是舉起手,認真的說,「我真的是開玩笑的,跟獎金什麼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額……陸梓優這下確信小津是在逗她了,只是……
她偷偷瞄了眼柏克,果不其然看見他陰了臉。
這女人……真的不是在抹黑他?柏克皮笑肉不笑的說,「獎金沒了。」
「別這樣!」小津一臉絕望,如果眼前的不是柏克,她早就撲上去抱大腿了。
柏克卻是冷冷一笑,然後視若無睹的掠過她身邊,順便招呼了陸梓優一聲,「走了。」
「喔喔……」陸梓優走了兩步要跟上,但想想又反手拉了下小津,對她說,「等事情結束之後,我們找上萊恩先生去求求情,就沒事啦,小津姊妳不用擔心。」
醫生現在是在氣頭上,但等之後氣消了,搞不好自己都忘記這件事了,再不然給他個台階下,也就好了。做為一個經常性激怒他的人,這是她的心得……雖然這心得不太好。
小津看了眼被拉了下的手,笑了笑,「好。」
沒多久,三人就來到餐廳外,但陸梓優探頭一看,裡面空無一人。
「沒有人啊……」陸梓優疑惑的看看其他兩人跟兩隻鬼,但他們好像都沒這種困擾。
「是障眼法,亞森做的。」柏克看她的眼神彷彿在說「都這麼久了,怎麼一點概念都沒有」。
「喔……」陸梓優撇撇嘴,不就是一時沒想到嗎。
「過來。」柏克一看就知道她又在腹誹自己,輕哼了聲,對她勾了勾手指。
陸梓優警戒的走了過去,「幹麼?」
她話才問出口,柏克的手掌就覆蓋到她眼睛上,她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幾秒之後,她感覺到臉上的涼意移開了,然後聽見他說可以張開眼睛。
她眨眨眼,覺得沒什麼不一樣,正想開口問,柏克就叫她看餐廳的方向。
這次,她看見了餐廳裡的人,大概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餐廳裡了,氣氛很是低迷,不像在宴會廳裡時還有人吵鬧,大多數人都安安靜靜的,聚集成一團一團的。
陸梓優目光梭巡了下,看到幾個人影時,眼睛頓時亮了,想也沒想的跑過去。
柏克臉一瞬間黑了,這種被利用完就被扔下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茶茶、國華、小津都感覺到他的低氣壓,茶茶和國華互看一眼,同時後退,吶吶的開口──
「我、我們看到我們的同伴了。」不只丹丹跟阿群在,那個顏先生也在!
「我們去看看。」
說著,兩隻鬼就咻的溜了。
雖然看不到茶茶跟國華,但小津也很想跑,偏偏柏克的視線已經掃過來。
「妳,回去盯著。」
柏克又看了眼陸梓優抱住她家老爸的背影,磨了磨牙,收回目光往另一個方向去──萊恩在他們進門時就注意到他們了,正向著柏克招手。
小津於是一邊在心裡用獎金激勵自己,一邊乖巧的離開。
等柏克在萊恩面前停下腳步,萊恩就誇張的鬆了口氣,「幸好你沒事。」
「能有什麼事,要是連那種雜碎都對付不了,早就不知道被艾薇雅弄死幾次了。」仗著沒人知道細節,柏克面不改色的說。
萊恩想像不到他會被逼到瀕死,但也不認為有他說的輕鬆,以為只是有點艱辛,便點了點頭。
「不說我,你們是怎麼回事?」柏克淡淡的問,目光掃過靠坐在牆邊,閉著眼顯得疲憊的亞森,以及蹲在亞森旁邊,一臉憂心的巴特。
萊恩苦笑,「你大概還不知道,外面的海巡的船也不安全。」
他說完,卻發現沒看見意外的表情。
「我們來的時候碰到了敵人,我聽到了一點對話,倒是猜到了。」柏克淡淡的說,「不過你還是說說細節,還有……那頭獅子和那個魚人去哪了?」
「他們……大概是趁亂跑了。」萊恩嘆了口氣,看向四周的人類。「越在危急的時刻,越能看到人的劣根性。」
原來當萊恩從黑暗中恢復了視覺,發現自己跟其他宴會廳中的人質在一處甲板上,看到游泳池就確定是在五樓,於是決定上樓去搭救生艇。
萊恩對眾人說了自己的計畫,並沒有聽到太多反對的聲音,一方面還能思考的人也都想到了這個方案,不能思考的人自然就隨著潮流,而萊恩等人在宴會廳的救援行動也讓不少人願意聽從他們說的話。於是萊恩等人帶領著大夥兒上了樓,可一來到救生艇邊,爭執就發生了──
本來在五樓時已經安排好,讓小孩和照顧者要先上船,雖然有些人不滿意,可也在多數人的勸說之下同意了,然而等救生艇放下,便有人把要上船的人推擠開,自己要上船。
而這就像是導火線,引發了推擠,甚至毆打。
萊恩嘆了口氣,「這下狀況更加混亂,有的異類仗著身體狀況比一般人優越,再次爭取到了先上船的機會,可海巡的船卻發動了攻擊。」
柏克聽到這裡忍不住揚了揚眉。
「要不是那個女孩及時出手,操控了海浪,把那些墜海了的人送回甲板,現在你看到的人數恐怕就不是這樣。」
柏克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萊恩接著說下去,「這下我知道狀況不對,就想帶眾人到安全的地方,但又有人鬧起來,說都是因為有那些異類在,海巡才會發動攻擊,他們要登船離開……」
持相反意見的正是半導體廠老闆那票人,分歧的意見讓某些人動搖了,萊恩苦口婆心的解釋事情沒有這麼單純,可對方卻不想聽,硬是要擠上船,這導致被排擠的在第二波轉化成異類的人質們不滿的阻攔著他們,不願意讓他們搭船。
那些人本就對自身的變化感到惶恐無措,被本來應該救助他們的人攻擊,好不容易有了一線希望,偏偏又有人把他們劃到了對立面,徹底的讓他們絕望,隨之而來的想法便是──憑什麼其他人可以獲救?而自己卻只能等死?
時間在雙方的爭執咒罵中流逝,萊恩拚了命的想要阻攔,但卻徒勞無功,而這時候跟小津在外頭把風的巴特匆匆跑來,大喊追兵來了。
這一句話倒是比任何話都有效。
問過了追兵的數量,萊恩立刻讓亞森跟巴特把人帶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出去跟小津要把追兵引開。亞森可就沒有那種希望挽救所有人的心態,冷冷的說了句願意走的就跟上,不願意的隨便,接著還真的就走了。
之後大部分的人還是跟著亞森和巴特離開,他們回到四樓的餐廳,發現半導體廠的老闆和一撮老是附和他的人不見了,也懶得去找,只默默的設下障眼法在這裡等待。
「這讓亞森耗費了很多體力,我跟小津小姐打倒了敵人找了過來時,亞森的狀況就是這樣了。」萊恩憂心的說。「而我發現那兩個人不見時問過亞森和巴特,說我走了之後,等他們注意到人就已經不在了,只是我明明有設下禁制,照理說不應該這麼輕易就逃走……」
柏克微微皺起了眉,總覺得有什麼古怪之處,卻又一時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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