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陸梓優等人放鬆下來,強烈的憤懣卻充斥了米和信的腦海。
「該死的……為什麼老是要來礙我的事!」
聽到他的咒罵,陸梓優等人立刻收聲,戒備的瞪著他,他的身體和核心明明已經全碎,結果意識還沒有離開嗎?
「明明我都安排好了,你們這些蠢蛋異類卻把事情搞砸,我明明給了你們特殊的道具可以解開教會的咒術,你們卻沒有趁機偷襲,反而來找我,給我引來一堆麻煩……一個一個都來礙事!明明是惡魔、明明是異類,卻在保護人類,可笑不可笑?明明我已經得到惡魔的力量,為什麼卻還是輸了?不……我沒輸……我……」
「蠢蛋嗎……」被萊恩護在結界裡的首領忽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不,我不好,也不會讓你們好……」
柏克跟艾薇雅正在對峙,而他們也從不把首領放在眼裡,他這一句話,並沒有被他們聽進耳裡,至於萊恩等人,都在注意著不再說話的米和信,就怕他意識還沒離開,還有什麼煩人的招數,也沒認真聽,唯有一直尊敬著首領,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小魚,聽見了他的聲音,看見了他細微的動作,但小魚雖然看見他摸了一下手上的錶,卻也不知道那動作別有用意。
等到她看見首領臉上露出一個像是在哭又像在笑的扭曲表情,意識到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爆炸聲傳進了眾人的耳朵,船體也重重的晃了晃。
小魚清楚的感覺到船在往水裡沉,她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首領,首領對她笑了笑,是平常會看見的那一種,溫和,堅決,又有一點苦澀的笑。
接著又是連續四五聲爆炸聲響起,火光映紅了所有人的臉。
伴隨著連續的爆炸聲,樓梯的方向已經一片火光,加上船體劇烈的晃動,讓眾人紛紛試著穩住自己的身形,盧卡斯更是指揮著屬下把還殘存、倒在地上的活口拖到牆邊,打開傳送陣。
至於已經完全不動的泥偶,此刻已經沒人想管。
陸梓優踉蹌了幾步,慌慌張張的要抓住什麼東西穩住身形,背後卻伸來一隻手拉住了她。
「小心點。」帶著些許嫌棄,但更多無奈的熟悉聲音傳來。
陸梓優回頭一看,果然是柏克。
才鬆了口氣,她卻發現柏克的臉上多了一道血痕,身上的禮服就更不必說了,雖然不至於破到不能穿的地步,但也有幾道破損痕跡,甚至血跡……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有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一時之間,陸梓優說不出話。
面對她的目光,柏克挑了下眉,「這點小傷,不用幾分鐘就好了。」倒是剛才爆炸聲響起,他在意他們的狀況分了神,背上受了的傷才麻煩,但他也沒讓她知道的意思。
陸梓優立刻用「你騙誰啊」的眼神瞪他,可她還來不及說什麼,不遠處就響起了咆哮──
「混蛋你想死就去死啊!炸船,炸你個頭啊炸!拖這麼多人下水算什麼英雄好漢!」
陸梓優順著聲音看過去,登時差點把眼睛瞪得掉出來──小津可愛的臉已經變了模樣,又是那副肌膚爛了一大半的樣子,明明纖瘦嬌小,卻單手抓著首領的脖子,把人提了起來。
「我現在就先成全你,讓你去死一死!」
她拚死拚活,好不容易即將迎接獎金的到來,結果這混蛋居然來這齣!
那些爆炸聲明顯是從下面傳來的,誰知道還能不能順利下樓,還有沒有救生艇能搭?老闆又是冷血動物,萬一直接丟包她怎麼辦?她不會游泳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早知道在宴會廳裡就第一個把他幹掉啊啊啊──
「我的錢啊──都是你,我拚命賺的錢我沒辦法享用了啊!」
「等等,小津姊,我們先逃命吧!」陸梓優總算回神,連忙喊道。「有命在才可以賺更多的錢啊。」
「不!我要先弄死他!」小津已經失去理智了,頭也不回的吼回去,下一秒,她手裡的男人就以拋物線往大海的方向飛去。
「老師!」震愕的小魚這時總算回神,帶著哭音叫道,衝向了船舷的位置,卻只來得及看見他墜入海中的水花。
除了小津自己,其他幾人都因小津那一扔而呆住,柏克則是微微擰起了眉,只因為他在首領消失的一瞬間看到對方碰了一下手錶……
小魚眼眶泛紅,也顧不得會暴露自己的底牌,立刻動用了她的力量。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差,眾人才意識到首領已經落水,本來風平浪靜的海面就詭異的捲起,海浪打上了甲板,連同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
「她能操控海水?」陸梓優覺得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忍不住回頭問柏克。
還有心情問這個?柏克沒好氣的看她一眼。
「只要是水好像都可以,包括血液。」柏克一邊說著,一邊對萊恩招了招手,準備逃走。
「老師……」
小魚也沒心情管柏克等人,急忙靠到渾身濕透的男人身旁,首領撐開眼皮,看清自己身處甲板上,先是對自己活著感到慶幸,但這抹情緒很快又消失,變成了冷笑。
「妳為什麼要把我弄回船上?」
小魚愣住,還能為什麼,就是怕他淹死啊……
但她很快就明白首領的問題是什麼意思──爆炸聲再次響起,雖然比剛剛的小聲些,似乎距離較遠,但是船整個往船尾方向傾斜,還猛然往下沉了一大截。
要不是柏克用黑影固定住了身形,他和陸梓優大概會狼狽的摔倒,就連艾薇雅等人也一陣混亂,盧卡斯連忙衝向了艾薇雅,穩住了她的輪椅。
而這一次,也許是風聲的干擾,陸梓優覺得她隱隱約約聽見了尖叫聲……
柏克擰眉看向了首領的方向,面色漲紅,似乎要被活活氣死的首領迎上了他的目光,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到慘叫聲,我啊,在救生艇那層樓,還有機房都放了炸彈,你們說,他們這樣來得及逃嗎?」首領呵呵笑了起來,「能有這麼多人陪葬,算起來也不虧,你們說對吧……」
小魚聞言愣愣的看著首領,感覺自己所認知的一切都被推翻了,如果說她本來還抱持著一絲希望,覺得老師在宴會廳裡的作為是受到法術的影響,現在,她好像已經無法再這麼認為了。
「……老師,你為什麼……」小魚跑向了首領,想問他為什麼,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想要殺掉所有人,只是在騙她,可是看著對方,她再也問不出口。
她想到了在第一聲爆炸時對方的神色──那分明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即使她再怎麼質問也於事無補。
包括老師,他們想的確實跟她不一樣。
她一直以為,老師也是這麼告訴她的──
「如果想要不受歧視,不遭欺負,堂堂正正的走在陽光下,我們必須努力,在學校裡,老師可以幫妳,但是以後,不見得每一次都有人能夠幫妳。」
她的堂堂正正,是想讓一般人知道他們這樣的混血的真相,可是他們的堂堂正正,卻是用人命堆起來的恐怖。老師準備的炸彈,不正是說明了他從來沒有放過人質的意思?
為什麼呢?說好了只是要讓一般人知道他們活在陰暗之中的痛苦,為什麼最後卻是這樣?
這樣不是只是更讓人害怕他們,厭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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