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神棍該有的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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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索菲婭立刻就跑了過來，要和兩個少年一起走。她好奇地問上課時兩人到底是起了什麽爭執，但兩個少年都拒絕回答，尤其亞流，一想起自己居然被同桌搞得在課上泄了出來，羞愧得差點沒五體投地。這不是正常的他，肯定是因爲他沒睡醒才會做出那種事，都怪韋德趁人之危誘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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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之際，三個有錢人去附近有錢人才吃得起的餐廳消費了一下。亞流樸素的打扮給他們惹了點麻煩，因爲這種餐廳都是有服裝規定的，但幸虧他們店長不是臉盲，認出了這個總督家的傻兒子，殷勤地將他們請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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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聚集了不少異能世家的富家子弟，以前他們都是貴族，但如今共和國已經取締了所有的頭銜，不過他們還是挺有錢的。不少人認出了亞流、韋德和索菲婭，想上前認識一下，其中有幾個人是韋德暑假期間就已經有來往過的。亞流對這種社交場合是避之不及，索菲婭也是，在兩人的沉默攻勢下，韋德只能可惜地和這些酒肉朋友們聊沒幾句就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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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堂課那麽累，當然需要魚子醬、鵝肝、紅酒、龍蝦才能安慰一下韋德疲勞的大腦。在他旁邊的亞流，明明生長在那麽寒冷的北方，他卻喜歡吃冷食，生蠔、生蝦、生三文魚，連湯都是冷的，最後再來几球草莓冰淇淋。索菲婭就像一個正宗的斯帕奇日人點了個木乃伊肝，她並不擅長拒絕，但她堅決拒絕用鵝肝代替木乃伊肝的異端邪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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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餐，他們就回了學校，在主樓大廳索菲婭依依不捨地和韋德告別，她不得不去加入埃迪迦他們無聊的課程了。亞流和韋德下午的第一堂課是異能預言學，在西翼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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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流邊走邊問：「你喜歡那個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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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婭？」韋德似乎驚訝於這個想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常，語氣中帶著笑意，「她是一個公主，她會成爲一個很合適的生育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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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流一臉被惡心到的樣子，「你想要和她政治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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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不可？婚姻就是契約，一個人不可能不爲任何目的簽下契約，公主為政治和家族獻身比賤民們找個飯票要高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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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都是賣身。」亞流不滿地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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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德轉口一問：「你已經快到生育年齡了，你父母有給你介紹對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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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大家族錯綜複雜的堂表兄弟、聯姻關係當然是非常重要的資訊，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頭號跟班被綁定了某個他控制以外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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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亞流生氣地反駁，「我和你不同，我才不會爲了破政治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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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爲了什麽結婚？」他嘲諷地反問，「愛情？你是尼士迪的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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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流又不爽又羞恥，他真不敢相信他如今認定最好的朋友居然會有如此扭曲的愛情觀，作爲一個熱愛自由的少年，他還真的只想爲了愛情結婚，但他沒好意思説出口，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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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他還是試著反擊回去，「我又沒有必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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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愛，婚姻只是一種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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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德無語凝噎，他真沒想到他的好朋友居然會有如此幼稚的愛情觀，作爲一個立志匡復帝室的少年，他只想爲了權力結婚。但他還是想試著説服一下亞流，讓他改變這天真的觀念，説不定哪天韋德有需要讓他的頭號跟班代替他出去聯姻的時候呢。可惜，沒有給他們更多討論的機會，他們就來到了教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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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密涅瓦大學的學生比較内捲，還是所有好一點的大學都是這樣，每次上課前排的位置都被占滿了，明明整堂課的學生都填不滿一半的座位，他們仍然搶著擠在前排。韋德和亞流沒有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打算，而且坐在後排更方便他們搞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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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是個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人，穿著一件老舊的褐色毛衣外套和灰色的寬鬆褲子，疑似是條睡褲。他坐在講桌旁邊，戴著他的老花鏡，看著手上的一曡資料，也不知道是什麽内容，但他似乎很認真的樣子。他的頭髮也掉了不少，但并沒有禿成一片，稀疏的毛髮向四周亂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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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聲響起，他便放下手中的資料，擡起眼睛掃視了一圈教室，眼神銳利的像是老鷹一樣。當他的視綫到達韋德身上時，停頓了一下。一個學生姍姍來遲，本想從後門悄悄溜進來，但門剛打開一個縫隙，教授就注意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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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孩子，我已經預知到你會遲到了。」他的表情像是故作的嚴肅，但讓人很難區分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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聼口音是埃德林人，亞流有些意外韋德這個排外的帝國主義者居然會選擇來上一個外國教授的課，難道這老教授這麽厲害，韋德都不得不收斂自尊心來拜師求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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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他的名字是瑞爾普，然後就沒了。和其他教授不同，他沒有賣弄什麽人生經驗，直接就開始了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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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坐在扶手椅上，身體靠在椅背上，雙手合攏放在腿上，頭微微低著，可能有些駝背。他的聲音不會太慢，但也不是很快，時不時將手扶在額頭上，仔細斟酌著每一句説出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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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預言的原理或者説原理的理論。因爲在這個問題上，學界仍然沒有統一的答案，或許異能本身就不是科學能解釋的東西，老教授隨口發表了這一個在當今非常具有爭議性的論點。不過，儘管他願意為非理性的解釋保留餘地，但他仍然認爲這必須排除其他一切更合理的解釋才行，尤其研究的方法還是得用科學的，而不是信口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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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一直以來都有人利用預言充當假先知，欺騙不瞭解情況的平民。」當他説這句話的時候，他緊緊地盯著韋德，但他并沒有直接點名道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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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流這才明白這位教授對他們的奇怪態度，看來他并不喜歡韋德這樣的神棍。他偷瞄一眼同桌，韋德還是淡定自若的樣子。他當然是早知道了教授的學術觀點才選的課，他還挺認可這位教授的觀點，不過爲了帝國他不得不下海當神棍。但神棍也是講究技藝的，他決心精湛自己的預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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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學研究中很困難的一點就是判斷預言的真假性，他到底是真的預言，還是歪打正着？尤其很多預言都可以被用來做開放性的解釋，發生了什麽事情都可以套到上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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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斯帕奇日世界最富盛名的預言大師是位於赫列涅的皮提亞神廟，那裏的女祭司會通過吸入透過地下裂縫傳上來的乙烯氣體進入致幻狀態。斯卡爾的狂戰士和大祭司則會通過服用天仙草進入致幻狀態，永眠之地的薩滿則是使用一種紅白斑點的蘑菇。吉塞特人的聖書中說他們從燃燒的灌木叢聽到神明的聲音，這也是他們將樹叢作爲宗教符號的原因，但教授認爲這極有可能就是黎凡特地區常見的阿卡沙樹，巴杜因的女戰士也會使用類似的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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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致幻劑作用下的預言究竟是提高了意識的敏感度，是建立在已知信息的基礎上，還是真的能讓人看見更遙遠、更神秘的東西。可惜，如今共和國把致幻劑列入了違禁藥物，阻礙了教授的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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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理論認爲冥想或催眠可以實現同樣的效果，儘管并不是全部，但某些手法確實能提高人類大腦的敏感度，這些都是在未來他會具體教授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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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爾普教授講課通俗易懂，十分幽默，隨便都能説出好幾個有趣的真實案例，即使他全程都坐在那張扶手椅上，都不會讓人覺得有半分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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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亞流這樣對學習沒興趣，昨天還沒睡好覺的，都覺這堂課很有趣。原本他以爲會是什麽神神叨叨的老神棍，結果卻是個思想開明、充滿智慧的幽默老人。他原本並不怎麽相信預言這些東西，但聽完了這堂課，他突然就想嗑几束天仙草試試看了。斯卡爾傳統上男性是二十歲才成年，所以至今爲止他都沒有自我幫助過，也沒有吃過天仙草。他本來也沒有這個打算，他不喜歡靠吃草來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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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打響，所有人還意猶未盡，想多聽一下預言和命運的哲學探討。然而，教授沒有加班的意思，一下課就噤了聲，帶上他的外套和手提包，一刻也不拖延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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