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饒的哀號聲是如此悽慘,其實讓我有點動搖,但都已經同意夜眼的決定了,所以我還是割開了大灰狼的脖子。
「你不要一直亂動會快點結束。」我嘗試好言相勸,但在這漫長到如同不會結束的夜晚,我已經太疲憊了。緊握住大灰狼的吻端,我強迫他往後仰去,保持傷口的開放,深色的血液自頸部上的切口不斷湧出。
小刀因為這段時間太頻繁的使用,疏於保養而有些鈍掉,再加上我很確定手腕或是手掌有某塊骨頭骨折了,讓我沒辦法好好握住刀子,所以無法製造出足夠俐落的割面。大灰狼繼續虛弱的掙扎,我想盡可能的免去他被自己血液嗆到的痛苦,所以並沒有放手。
不確定過了多久,但他總算是不動了。我只能肯定我在這件事情上已經花掉了太多時間。
四周都是破損的玻璃器皿,或是傾倒的家具,當然,還有那濺上牆壁以及在地板上瀰漫著的深紅色血液。
「這是最後一個了?」夜眼有些口齒不清的走到我身旁說道,他的一邊臉頰腫了起來,好像還在流鼻血。
「對。」我放開手中的屍體說道,任其癱軟在地面上。我現在累到連說話都會喘了,根本沒辦法介意那些沾到我身上的血液。
「嘿,沒事的。」夜眼在我耳邊說道,舔了我的臉頰幾下。被他抱住時,我才發現我的眼淚早已無法控制的湧出。
「我知道你討厭這樣,但這是為了我們的安全。」夜眼的氣味和溫度,總是能讓我感到安心。「再說了他們都罪有應得。」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說道。割喉幫──控制開曼群島的三個地下勢力之一,為了傳遞明確的訊息,我和夜眼割開了全部高階成員的喉嚨,瓦解了組織。
至於另外兩股勢力該怎麼處理呢,就是為什麼這個夜晚會如此漫長的原因了。花了點時間,有點疲憊,但是都處理好了。
「我知道。」我將鼻子埋進夜眼的肩膀回應道。其實我還是不太懂為什麼我們需要接手控制開曼群島,我以為低調的隱姓埋名生活比較保險,但我相信夜眼比我更懂這些事情。
「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都能一起面對。」他的語氣是那麼的肯定,但是我已經漸漸壓不下去懸在心中的疑問,關於為什麼我們必須要立刻離開愛爾蘭,提早執行我們遠走高飛的計畫。
我知道夜眼會在準備好了以後和我解釋,但我能感覺到這個問題如果沒有早點被解答,將會慢慢的侵蝕我們之間的信任。
「說好了喔,你會永遠陪著我。」但是我暫時沒有力氣去管那麼多了,現在這個溫暖的安全感,就是我所能想像到最奢侈的幸福,只能再次蹭了蹭夜眼的脖子說道。
「當然,永遠都在。」他笑著回答,接著,吻上了我的唇。不管多少次了,那種失重一般的悸動仍然令我顫抖不已。
但是,這次有些不一樣。
我,嘗到味道了。
為什麼呢,我的味覺以往除了像是沙子一樣從來就沒有給過我任何感受啊?
算了,我不想要在這個珍貴的時光中,將心思浪費在無意義的疑問上頭。
我們激烈的擁吻著,苦澀的鐵腥味在我口腔之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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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我居然睡著了!
身旁其他動物起身收拾發出的噪音才將我吵醒,我環顧了四周,看到幾匹和我一樣剛剛被吵醒表情的動物們,可見安全講習有多無聊。
「我注意到有些同仁或許沒有那麼專注在課程上,但請不要忘記下周是考核時間,沒有通過獲得我們核章是不能經手第一線任務的。」我注意到那匹紅鹿投過來的目光。「我想這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所以請各位努力,這樣我們就不用再見到彼此了。」
可惡,這是什麼態度?
我忍不住露出獠牙,向他瞪了過去表達我的不滿,結果紅鹿完全忽略我的示威,讓我更不爽了。
算了,我看了眼會議室上頭的電子鐘,是時候去下一個那臭狐狸替我量身訂做的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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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懶得對他們發火了,那個每次見到我都精神抖擻跳起來問好的蠢樣子,真的是怎麼看怎麼煩。
花了四個月了以後,還是教不會他們該如何保持安靜以免讓我頭痛,我是也放棄嘗試了。
「教官好!」我沒好氣的揮揮手敷衍他們。我現在採取消極策略,看會不會有效果一點。
每次,他們臉上那種興奮的神情,只會讓我更加煩燥,連帶的導致我最近努力保持的好心情岌岌可危。
我可以理解,直接收到來自活躍外勤成員的指導,對於沒有任何經驗的菜鳥來說是非常稀有的珍貴經驗。只是露出那麼期待的神情,總會讓我很懷疑,你們有沒有仔細考慮過這份工作代表著什麼。
我才花了兩年,就已經讓身後的屍體堆得比誰都高了,我想我有資格問這個問題。我看過那閃耀著對未來期待火光的澄澈雙眸粉碎的樣子,那個以為自己會成為某種英雄的幻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離職令不是我負責交遞的。
我甩甩頭,丟開那些會讓我更加煩躁的記憶。
「繼續這個月的課程,該怎麼靠你手上唯一一把小刀活下去。」我將提箱放到一旁的長桌上,向他們說道,同時再次忽略他們眼中散發的好奇光芒。
年輕氣盛,想要證明自己的動物,怎麼都長得一個樣呢。當然,我想前幾週我們彼此折磨的理論課程應該也推了一把,忍耐了這麼久,會想要在實際訓練中發洩一下過剩的精力是也可以理解的。
我看到許多學員手裡都拿著局裡發配的訓練用小刀,大概在我來之前已經相互比劃著玩了。再怎麼說,畢竟也才十八歲而已,仍然是那個半大不小的年紀。
唉,我在想什麼呢,我的十八歲不過是五年前的事情而已啊,怎麼搞得好像上輩子的事情了一樣。
我暗自嘆了口氣,再次甩甩頭,努力的從這討厭的情緒中脫出。
局裡一直秘密的從各種地方,挑選有潛力的年輕動物訓練,這行為總是給我一種是在補充消耗品的異樣感。
「把那些搞笑用的道具放回去,過來挑一把趁手的。」和我預期的一樣,我打開提箱時,學員們的反應就像是看到了玩具箱的大孩子們似的。
「我和你們解釋過要怎麼選擇適合自己的小刀了,仔細挑,但我們沒有整天的時間。」他們花了一點時間才聽懂,這真的是要給他們的。
我讓他們自己去花時間翻找著,我走到一旁,將外衣脫下掛好,只留下身上的白色汗衫。我能感受到來自上方的視線,但我強迫自己忽略他們。我猜大人和那頭老狐狸都在看著,並且對我投來不贊同的目光。
我也同意,我真的是不應該看他們的資料,但我還是做了。
顯然我不是那種很清楚,該怎麼做才是最好選擇的動物。
這個梯次的學員,全部都是孤兒。雖然說原因各異,但都是遭到各種變故,輾轉被局裡發掘的。大多是從街頭,和少年院。這應該不是某種對我的測試,或是想要給我什麼教訓或課題,只是單純的巧合而已。
有趣的是,我總是很容易和這種……狀況的動物們共感。明明成長過程其實沒有任何匱乏,我究竟是哪裡來的,呃……自信?或是其他類似的東西,去感覺我們同病相憐呢?說不定只是我的某種自作多情吧。
我舒展關節,完成熱身以後,走到館場中央的軟墊區。我看他們也挑得差不多了,便把學員們叫了過來,每匹動物手上都拿了把小刀。
「我應該教過你們怎麼拿了吧?如果有哪個蠢貨傷到了自己,或是讓我覺得你們沒有準備好,我保證今年剩下的每一天都會是講堂課。」我強調了句子的後半部,至少學員們都沒有在嘻皮笑臉了。
我掃視過所有動物,做出判斷。
「你,刺我。」我指向一匹老虎說道。
「什麼?」頓時成為目光焦點的他顯然不知所措,但我不是來這裡讓你不知所措的。
我抓住他的臉,按在地上時我都能感覺到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至少小刀還握在手裡,不算完全沒救。
「第一課,不要猶豫,機會稍縱即逝。」我站起身,指向一匹大灰狼。「你,刺我。」
可能是有學到點什麼,或是單純大灰狼服從的本能,他倒是沒有猶豫的向我刺了過來。我踢向他的腳踝絆倒他的同時,由下而上敲中大灰狼的手腕讓小刀脫手。
「第二課,不要在明顯有利於對手的情況下交手。你的敵人想要什麼,做相反的事情就對了。」我接住在半空中的小刀,射向大灰狼前方的軟墊,接著挑著下一個目標。
「你,還有你,刺我。」我這次需要速度型的,班上唯二的兩匹花豹看起來很符合我的需求。
他們墊起腳尖,一前一後的繞著我轉圈,尋找著有利的時機。很聰明,但是不夠聰明。他們同時衝了上來,很快,而且顯然沒有擔心會弄傷我。但是我更快。
我側過身,避開了小刀的軌跡,接著用手掌各自在他們額頭上用力拍了一下,讓兩匹花豹重心不穩的向後翻去,後背著地跌落在軟墊上。
「第三課,了解自己和敵人,認清自己的優勢和劣勢──速度快和體重輕。但是當對手顯然壓倒性的強大,自己的優勢一點點用都沒有的時候,一定要記住,活下來的,才是贏家,請不要對需要逃跑的場合感到羞恥。」讓我有點訝異的,到現在還沒有動物因為自己沒握好而讓小刀脫手的。
不打算事先警告,我向後翻身,一躍而起,落在一隻兔子面前。她的反應很快,避開了我揮出的拳頭之後,便立刻打算反擊。我知道她是混血動物,單就身體素質來說搞不好是這個梯次最優秀的。
只不過經驗太過不足了。兔子踩上我的肩膀,卻被我一把抓住摔到地上時,顯得十分訝異。但她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才剛碰到軟墊,就弓起身子,打算重整架式。
勇氣可嘉,只可惜一樣是白做工。
我用左腳踩住她的胸口,將兔子壓制在軟墊上,確保她無法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第四課,不管你們多麼努力,多麼優秀,總有一天,會遇上完全無能為力的情況。」我露出全部的牙齒,奏到兔子的耳朵旁邊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著,她的表情很快就變成無比驚恐。
「超過七成的外勤無法活到退休,這都還沒有計算受傷導致無法繼續執行任務的情況。一定要做好覺悟,事先想清楚,當無可避免的那一刻來臨時,你是要以什麼姿態去面對。」我將兔子拉了起來。
「不然留下遺憾就太不好了。」我繼續打量學員們,察覺到現場氣味的改變。
「我承認,你們的表現有點出乎我的預期。」剛剛倒地的動物都被其他學員扶了起來,現在全班都用警戒的眼神看著我。
「那麼,」我伸展了一下四肢,關節發出喀喀的聲響。「剛剛我們說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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