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個小白痴又開始發出惱人的叫聲了。
「你知道他們付了多少錢嗎?」怒氣讓我的控制力有點鬆動了,我劃開了他一隻耳朵和吻端。「你知道他們承諾了什麼樣的幫助?」他又噴出了一道鮮血。「你知道這些讓我們獨立建國的可能性極大幅度的提升了多少,你知道嗎?」他看起來疲於防守,沒有餘裕回答我的問題。2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Be2KtrChI
「我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比起國家和同胞們,他居然選擇了你這個小白痴!」不得不稱讚這小白痴的反應速度和敏捷,這麼拙劣的技巧卻能擋開我大部分的攻擊。「然後呢,艾爾那個傢伙就撿到了神!哪有那麼好運的事情?我們這麼多年的犧牲,這麼多的痛苦,這麼多的懊悔,突然間願望就這麼實現了?艾爾只不過是狗屎運而已,我對我做過的事情毫不後悔!」雨好像變大了一點。
「那為什麼,」他成功打偏了我的攻擊,並用劍身纏住了我的劍,讓我的劍刃被護手卡住無法抽回。「妳在哭泣呢?」腹部被刺穿的感覺其實比我想像中的不痛,大概是因為劍尖十分鋒利的關係吧。
「是雨水,你這小白痴連這個都分不出來嗎?」我感覺不到雙腳了,我向前倒下,倚靠在他身上。
「妳放水放那麼兇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感受到了他的擁抱,這也不是為了我或是你嗎?
「你才是吧,再拖下去,逼著我自己看你展現那拙劣的技巧,我遲早會寧願自刎。」真要說的話,至少水準沒有低下到無法接受,勉強算是及格吧。他抽出劍刃的時候我感覺到內臟一震翻攪。「拿去,他會希望你收下的。」他沒有回話,但是拿走了我掛在脖子上的項鍊。
「異種婚姻的交流是什麼樣的感覺?」他放開我,後退一步,而我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就像在和時尚交往一樣。」我哈哈大笑,一口鮮血湧了出來。「如此的絢麗,如此的夢幻,如此的,讓我沉醉。」可惡,想起開心的回憶了。「如此的燦爛又短暫。」哈,你這小白痴,不要隨便問雌性這種問題啊,會被討厭的。
「是嗎?」他將我的血抹掉,將刺劍收回劍鞘。「妳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我更喜歡額頭上沒有傷痕的妳。」他撥開濕透了的頭髮說道,露出那湛藍色的眼睛。
「說這樣的話是不是違反師生倫理了,你這總是不分輕重的小白痴。」他給了我一個不知道是表示什麼意思的笑容,轉身離去。「等等……」我喊了出聲,但是又湧上來了一口血液讓我嗆住了。「夜眼!」他停下了腳步,雖然沒有回頭,但他的耳朵轉了過來。「夜眼……夜眼,夜眼是………」該死,滿口是血的時候說話怎麼能變得那麼困難。我握住了我胸前的口袋,拿出了放在裡頭的麥穗抓在手上。我都忘記了我還是一直帶著的。
「我知道,他有告訴過我。」小白痴平靜的說道。
「是嗎,我想也是。」我深深吸了口氣。「再見了,夜眼。」謝謝你,給我道別的機會。
「再見了,母親。」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的我,在雨中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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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折了段大麥,將末端的麥穗展示給我看,然後放入胸前的口袋。
「不不不,拜託,我求妳了,不要。」我抓住她的雙臂,向任何在聆聽的存在祈禱,懇求著,希望她會回心轉意。但我能從她漆黑的眼中看出來她是如此的堅決。
「你們永遠不會懂。」她推開我。「獵狼犬永遠不可能懂,不願意成為走狗的心情。」她轉身離去。「我並不怪你,畢竟你們就是以此設計出來的。」不,我懂啊,我都懂。求求妳留下來,我愛妳,我不能沒有妳!
但是我什麼都沒有說,我只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連眼淚都無法流出。因為我就是如此被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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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變成這樣了呢,三葉。」在中央國待得太久讓我的愛爾蘭語都有口音了,畢竟之前也很少用就是了。我蹲下,將她抱了起來。
「少用你那張噁心的獵狼犬臭嘴叫那個名字,讓我不舒服到差點把肝臟都吐出來了。」三葉十分憤怒的用純正的愛爾蘭語說道,好像想要諷刺我一樣。接著她咳了一些黑色的血在我身上。「看吧。」這個時候了還能這麼有精神,真不愧是艾琳的血脈。
「如果你當時就接受我的求婚,留下來,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事了。」我還沒說完,三葉看起來馬上就打算要反唇相譏,但她又被血液嗆到咳了兩聲。
「我大概頂多撐到第二年,就會決定自殺以逃離無趣如你的折磨。」她擦了擦嘴角的暗色血液說道。哈,我也這麼覺得。「實現了我們無數代動物宿願的大英雄,怎麼有空來送我最後一程啊?」她話語中的尖刺十分銳利。
「是我們一起實現的。是我們所有共同的祈願,是我們共同的犧牲,才促使這一切得以達成。」我看得到三葉對我翻的白眼。
「去他媽的國族主義者。」她邊咳著邊說。
「去他媽的國族主義者。」我附和道。「我一直很討厭『愛爾蘭的志願者』。」即使雨滴的聲響也沒有妨礙我辨認出那熟悉的旋律。
「怎樣,不然你覺得我應該唱『殭屍』嗎?」她的語氣顯得十分惡毒。
「……他們的炸彈,和他們的槍,在你的腦中,他們在哭泣……」三葉用力揍了我一拳。
「閉嘴,獵狼犬那破嗓子唱什麼聽了都心煩。」妳是不是太常口是心非了呢,我明明看過妳偷偷一邊哭著一邊哼著旋律呢。
「妳怎麼總是在重要的時候放水啊,我以前一直以為妳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成為刺劍大師的。」她又對我翻了個白眼,好像我剛剛說了什麼蠢話。
「難不成要讓我看著你殺光那群過度熱血的小白痴們嗎?讓共和軍被有政府背景的傭兵團收編是最好的結局了。」她將頭靠上我的胸口。「中央國的雨好像比我預期的更冰冷了一點,我本來以為愛爾蘭森林下雨的天氣已經夠糟了。」我很清楚,其實愛爾蘭森林的雨水是明顯更冷的。「不准把我帶回愛爾蘭,我現在是國際主義者了。」她的語調變慢了,像是快要睡去了一樣。
「誰不是呢,現在每個動物都流行當國際主義者。」這風潮如果早點開始就好了。「我會為你找一塊漂亮的森林地,種下妳的大麥,然後每年都來收成做麵包。」我握住三葉的手說道,感受著麥穗粗糙的觸感。
「這樣是不會有收成的,你這笨蛋。有太多動物以為,只要撒下種子,然後拼命的以無數鮮血澆灌,幼苗就能萌發,最終結出願望的果實。也不想想,貧瘠的土地上什麼時候長出過好東西了。」她閉上眼睛,語氣更慵懶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喔。」雨下得更大了,我沒有聽得非常清楚。
「我也是,誰都是從來也沒有後悔過的。」啊,睡過去了呢。「……我徘徊於我摯愛的墳前,正午,夜間,和清晨。當我聽見那聲響時,我無比心碎。是那吹動大麥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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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親自動手的。」我對伊蓮說──不,現在是三葉了──說道。因為額頭上被我留下的傷口影響了毛色,讓她得到了新的名字。
「我必須親自動手。我把屍體連同他們各自的麥穗一起埋了,或許日後那裡會長出一片麥田,如果沒有先被雜草蓋過去的話。」三葉剛剛哭過,我以前常常惹哭她所以分辨得出來。
「我以為草食動物會比較明理一點。這是最後一群不合作的共和軍了嗎?」三葉點點頭回應我。「孩子呢?如果你願意的話,最近我們收養了一群因為共和軍的恐怖活動失去雙親的狼,依照妳的決定,我可以把他登記成父母不詳。」這是政府主導的措施,我不是很贊成,但是也沒有反對的立場。
「謝謝你。」她抱住我,哭了起來。她多少年沒有對我露出脆弱的那面了?「我好想把他送走,讓他遠離這一切,但我又無法忍受和他分開。」她思考了一陣子,做出決定。「幫我把他整併進系統,父親死於於恐怖攻擊,母親就登記我吧。這點小事我還能承受,我只是不希望他知道我做過什麼。」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感覺到三葉胸前口袋麥穗的形狀。
「名字呢,孩子叫什麼?」我輕聲問道,嘗試提供一點安慰。作為回應,她放開我,擦了擦眼淚。
「夜眼。」三葉深深吸了一口氣,找回平靜。「夜眼是同一批裡頭最慢睜開眼睛的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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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夜眼向艾爾問道,將手搭上劍柄。
「當你問我為什麼要派支援的時候。」團長的語氣沒有一絲的波動。夜眼哼了一聲,朝我們走過來。
「我是不是說過,『在這等我,不准跟過來』,對吧?」夜眼握住劍柄。喔,該死,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們都聽到了。」黎明突然抱住夜眼,他顯然沒有預期會黎明是這個反應。「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呢,那天我明明也在場啊?」我都忘記黎明當時也在場了,夜眼恐怕也不記得,我們應該都在迴避那發生的事情。
冰冷的雨點,落在地上時,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我們就維持這個樣子沉默了好一陣子。
「先回去吧,看你們濕成這樣,會感冒的。」夜眼至少把手從劍柄上拿開了,讓我鬆了口氣。突然間他腳步一歪,失去平衡,我趕緊上前扶住他。
「如果你之後再不乖乖臥床休息,我們就把你綁在床上。」黎明在另一側說道,而夜眼笑了出來,讓我們將他扶回宅邸。我們的影子,在地上,融成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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