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所謂的高級包廂啊。」星風,阿雅安和我坐在私人包廂裡頭,我介紹他們相互認識以後阿雅安有感而發似的說道。「我還以為獅子組和鹿角集團沒有關係。」他觀察了四周服務員的行為以及我們得到的特殊待後產生了疑問。
「基本上獅子組就是鹿角集團在營運的,連商標都是家父的角了我還真不懂怎麼會有動物看不懂。」星風沒好氣的說道。
「不過為什麼這兩者會扯上關係啊,一個是富可敵國的大財團和惡名昭彰黑社會組織。」阿雅安吃著他先送來的沙拉說道。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可能性變得有點尷尬。
「不,不是洗錢那類的合作關係。」星風擺擺手笑道。
「不過這的確有點說來話長了。簡單來說家父曾經擔任過獅子組的老大,在獅子組解散之後,以成立新公司的方式幫助他們重新站起來。」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一樣星風微微的笑了。
「所以你們是Beastars的兒子才會相互認識的嗎?」阿雅安繼續問道。
「可以這麼說。所以你見過春雄的父親了?」星風向剛剛送餐的服務生道謝。「感覺怎麼樣?」他對阿雅安問道。
「沒有傳言中那麼恐怖,但是那種壓迫感真的是沒有在任何其他動物身上感受過。」阿雅安思考了一下說道。
「說到這個,結果阿伊達就直接離開了,沒有說上話,很好奇她獲得推薦的原因是什麼。」我簡略的帶過,畢竟評議會中發生的事情基本上對其他動物是要保密的。
「或許下次見面你直接問問你爸吧。」星風在服務員收走餐蓋的時候臉色大變,讓我好奇的看了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尼拉那個傢伙是存心找碴的吧。」星風揉了揉兩邊太陽穴,只見餐盤上滿滿的茄子繞著中間的一塊肉排。
「剛剛馬尼拉是不是有來過?」星風向替我送餐的服務員問道。
「是的,大廚堅持要親自替少爺準備餐點,今天明明不是他值班但我們也不好意思阻止他。」星風神色不悅的戳起了塊茄子放進嘴巴,但馬上吐掉。
「不行,我在味覺正常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吃得下去。」他開始切起中間的肉排,阿雅安有點詫異的看著。
「當初家父這麼做的時候其他獅子可是很讚賞的呢。」星風開了個小玩笑,但阿雅安可能沒抓到笑點。
「什麼?」阿雅安的語氣十分震驚。
「是的,絕大多數動物應該都沒聽過吧,鹿角家族的路易,吃過好一陣子的鹿肉。雖然根據家父的說法,他每次都還是吐出來了從來沒有真正消化過。」對於星風的解釋,阿雅安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這個故事對於不吃肉的印度獅來說不知道究竟意謂著什麼。
那我呢?偏白色的肉排煎五分熟帶了點血,其實我從氣味就大概知道這是什麼動物了,我的鼻頭開始不自主的抽動。我無法形容這味道。
「星風你確定嗎,我有點懷疑這是你的惡趣味。」我切下一塊肉仔細端詳,某種沒有體驗過的異樣感開始萌發。
「我主要是猜的。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我從春太郎的反應推測對你也有一樣的效果。」我將肉塊放入口中咬下,星風猜對了。
「這就是為什麼中央市的黑市都不供應兔肉的原因嗎?」對於我的問題,星風點點頭回應,而我則是只能有點機械式的切下了另一塊肉。「真是,諷刺至極,這麼病態的幽默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相信有什麼更高的存在。」好吃,真是太好吃了。這麼多年來,我的味蕾唯一有反應的食物,這就是進食的喜悅的意思嗎?
我用盡所有意志力才抵抗住身體亢奮的發抖,丟下刀叉直接撕咬肉排的衝動。最近好像太常用盡全部的意志力了,這樣也活得太辛苦。
不過這實在未免太諷刺了吧,反正春太郎回來了以後,星風也不可能再像今天這樣,偷偷讓其他動物帶兔肉進到中央市的黑市處理。看來這輩子還是別再碰兔肉好了,真是可惡啊,不可能存在的神靈真是惡趣味滿滿。
我迅速眨掉眼中的淚水,阿雅安很禮貌的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吃完了我盤內的東西以後我終於恢復平靜,只要日後不要出現成癮症狀,我就不用再面對這種感覺了。或者其實我的內心是渴望著的?不,我並不想知道,反正這又不是我第一個決定放棄的東西了。
「星風你剛剛說春太郎也有一樣的反應?」剛剛我太過分心,沒有仔細思考這代表什麼。
「那是我們第一次到黑市,春太郎當場失控,開始攻擊四周所有活物。要不是你父親在,我們應該都死了。所以今天我請艾爾派了四個手下過來,他們在隔壁待命,以防你反應太激烈。」星風稀鬆平常似的說道。
「你不覺得這種事情應該要先跟我說嗎?」我有點無奈的抱怨著。
「我不想破壞你的第一次體驗啊。」星風擺擺手表示那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幾年以後,春太郎回來接手管理黑市,所有餐廳都不再提供兔肉了,所以我可以猜到個大概。」
我都沒有考慮過春太郎的感受,如果他也是這種感覺,那是不是表示我們能互相理解,終究有和解的機會呢?等他回來或許去找他談談吧,我默默的把這件事加入代辦事項。
「和今天的那場混亂相比,我昨天學到了重要的一課。」我對於首堂研討會的詮釋讓星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我是功利主義者。」他挑起一邊的眉毛擺出詢問的表情。
「以前我總是在思索,究竟該以何種標準來定義對與錯,當變數和局勢總是如此複雜的時候,如何下定決心,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我靠上椅背說道。
「但是電車難題和各種變形情境讓我了解到,對與錯的確是相對的。這是什麼意思呢?許多動物只會這麼說著,然後雙手一攤,好像看破世間道理一樣,沒有絕對的對跟錯,所以怎麼做都無所謂。
這是懦夫的行為,這是懶惰和不願意思考的蠢材才會停在這裡。對錯之所以存在,是因為規則;如果沒有規則,則沒有對錯。不是在所有的狀況下都有最適合的規則可以使用,也沒有任何一個規則可以適用於所有情境。但是,只有當規則存在的時候才會有辦法判斷對與錯。
對與錯未必會與我們的生物本能相符,我們的生物本能獎勵我們做出有利於整體基因庫傳遞的行為,藉著產生良好感受的回饋,像是讓你感到開心或是覺得自己做了對的事情好像很棒一樣。反之,則會以罪惡感、被其餘個體排擠等等方式懲罰不利於整體基因庫的行為。
但是這並不完全反映在對與錯的判斷上,除非你完全遵循生物本能作為標準,我想許多動物都會認為這樣對於繼續繁榮我們的文明沒有助益。當你遵循一個標準作為是非判斷的時候,總有一天做對的事情將會意謂著讓你痛苦,那是否願意為了做對的事情而承受痛苦就將會是最終的考驗。
所以,擁有正常神志的理性個體,當要做出決定的時候,必須依循自己使用的標準,而非自己的喜好。而我認為,最終效益才是最重要的,exitus ācta probat,這讓我成為了功利主義者。即使有更多額外的參數需要計算考量,但是只要能夠計算出損益就能決定出最佳方案。
因此,我想我終於能夠回答這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了:如果,在黑森林中,大灰狼因為飢餓難耐吃了紅鹿的話,是否是正確的行為呢?答案是否定的。」我對上星風的視線。
「如果大灰狼吃了紅鹿,即使存活了下來,他也將會失去他難以想像的珍貴體驗。失去未來將會在他嘗試橫越重重阻礙,翻過山嶺時相互扶持的手、失去當終於抵達山巔,看著未知景色時,那個能站在他旁邊,聽著他描述那些沒看過的東西是什麼氣味的身影。這些價值都遠遠高過於失去了未知顏色與火光的生命。」我說完了以後,星風的棕色大眼睛眨了眨。
「雖然我覺得你好像弄混了一些道德理論……,不過我想最重要的是,」他大笑著,做出誇張的動作。「讓我們舉杯慶賀,一匹功利主義狼的誕生!」就這樣,吃著沙拉的印度獅和吃著鹿肉的紅鹿,一同舉杯祝賀著有功利主義道德觀大灰狼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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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把你晾在一邊,不小心說得有點太興奮了。」我和春雄在黑市的街道上漫步時他這麼說道。
「哈哈,不會,我覺得聽你講很有趣啊。」我撥了撥鬃毛說道,這個長度還是有點不習慣啊,總覺得有點太過暴露的感覺。
「不過你那個也太像告白發言了吧。」我想起剛剛春雄向鹿角集團大少爺說的話,想要戲弄他一下,這種程度應該不至於太過分吧。那匹會吃鹿肉的紅鹿讓我的價值觀產生了某種我還說不上來的衝擊,春雄的朋友都是這樣複雜的嗎?
「哈哈,不是啦。」隨著春雄的回應,他的兩隻耳朵都變紅了,或許我應該更好的拿捏一下什麼事情是不該隨便說出口的。
「我和星風基本上……」他看起來在思索著什麼,眼睛看著地上卻飛快的轉動著,接著吐出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那大概是海洋語吧,中學是有學過的,可是我聽力的程度絕對沒有到達可以直接這樣聽懂的能力。我向春雄投去一個充滿疑惑的眼神。他是在嘗試解釋他們的關係嗎?
「沒事,今天你聽我說的夠多了,或許改天吧。」居然輪到他提改天了。突然喀喀兩聲,整個區域的燈都暗了下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這事情聽說以前在黑市很常見,因為缺乏整治維護的經費,不只路燈,還有破損的街道。」春雄邊走邊說著,在被一隻玻璃瓶絆了一下時他小聲的咒罵了出來。三隻獅子搖搖晃晃的朝我們的方向走了過來,春雄側身閃過,甩甩頭皺了一下鼻子。喔,連我這個距離都聞得到那濃厚的酒氣。
「犯罪學的研究發現,光是街燈不亮,或是窗戶破損,就會讓該地區的犯罪率顯著的上升。從簡單的噴漆、亂丟垃圾一路升級到搶劫和謀殺。這就是著名的破窗效應。」他又踢到了塊石頭,輕輕嘖了一聲,說了些好像誰在偷懶之類的抱怨。
「有趣的是,這件事是雙向的。我們只要單純的點亮街燈,修好窗戶,那麼治安就會顯著的改善,而且其效果比花費同樣的成本來讓警察巡邏更好。」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好像在品嘗瀰漫在黑市中的所有氣味一樣。這時我注意到了一絲異樣。
「你的眼睛……本來不是紅色的吧。」我走到他身邊說道。
「你注意到了啊。這是只有擁有黑暗視覺的動物能看到的,因為我沒有脈絡膜層,所以會直接看到血管的顏色。」我們繼續在無光的黑市中溜達著,四周的生命動物也都不受影響的繼續辦自己的事情。
我記得脈絡膜層的功能是……「春雄,你在黑暗中看不見東西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從你剛剛踢到地上的碎塊我就懷疑了,你是靠氣味在決定移動方向的嗎,所以才能避開那三匹從居酒屋走出來的獅子但沒辦法察覺到磚頭。」對於我的疑問,他輕聲笑了出來,帶著可以解讀為滿意和放鬆的表情,真是匹不一樣的狼。
「對啊,我沒有黑暗視覺,但我的嗅覺非常靈敏,所以能夠辨識出有味道物體的大略位置以此來無障礙的移動。所以啊,我好想知道。」他迅速的轉了兩圈,側身閃過一隻匆忙前進趕路的短吻鱷。
「夜的最深處究竟是什麼顏色?」他放慢步調,讓我能夠跟上。「擁有黑暗視覺的動物無法看見,而沒有黑暗視覺的動物也看不見。那究竟是什麼樣的色彩啊。」
我思索了一陣子後開口。「難道不就是全然的黑暗嗎,或許那就是無光的夜真正的顏色。」
春雄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我說不定曾經在意識有點模糊的情況下看過呢,夜的最深處。」春雄好像在嘗試回憶起什麼事情一樣,揉了揉額角。「那時他是怎麼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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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笨狼快點給我起來,你很重啊。」是發著光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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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頂樓的風有點強,我扶著鐵製的圍籬俯視著黑市。春雄今天心情好像特別好呢,看他在黑暗的街上跳著那獨特的舞步,就像剛出生的幼崽玩著自己的尾巴一樣。
他有和我提過那是和什麼空隙與規則有關係,但我不是很懂。
看起來那隻獅子的存在讓春雄很放鬆,那時在黑暗中哭泣的小狼崽已經長大了啊。
說到這個,另一匹小狼崽呢?他看到黑市因為我疏於管理的情況一定會氣瘋的。或許在他罵我的時候我們就有機會可以好好談一談了,不知道現在他在那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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