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看起來有點分心。「……比賽結束!」雖然沒有任何其他反應,但是我注意到裁判喊出結束時,他耳朵小幅度的抽動,和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剛剛越過他防守範圍的球。
跟平常沒什麼不同,收操的時候,春雄沒有說話,或是表現出任何肢體語言,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在某個很遙遠的其他地方。遠到甚至我偷偷用尾巴上的鬃毛刷過他的手,春雄也都沒有發現到。平常早就豎毛了。
「走啦,去散步。」我背上球袋,向春雄提出要求。他抬起了一邊的眉毛等待我更多的解釋,但是我不想浪費時間在思考上頭,我直接抓住春雄的背包將白色的大灰狼拖走。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kbCSy1n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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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即將自海面落下,晚霞和餘暉將天空染紅。往我們吹過來的風,還是暖暖的。河堤附近好像剛割過草的樣子,帶著點酸味的青草香隨風而至。
「所以你現在是有毒生物了喔,這樣對你來說會有什麼影響嗎?」我看著春雄身分證上頭的綠色註記問道。
「嚴格來說沒有。相關有歧視嫌疑的規定在Beastars法案推行之前就已經被廢除了,但是保守派傾盡全力,要求留下身分證和戶籍資料上的註記。」他接回身分證收好後說道。春雄這幾天看起來比平常更抽離了,他和我講了遊行時發生的事情,我才知道這些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負擔。
「讓我看。」他對我的要求抬起了一邊眉毛表示疑問。「我想看你的毒腺。」他笑了出來。
「你看不到的啦。」他壓了壓下顎附近的皮膚。「一般科摩多巨蜥的差不多在這個位置。我的則是在三對唾腺裡面,有一部分鑲嵌著的細胞發育成了毒腺,像是胰島一樣,變成了一個混合的分泌腺體器官。」還真是特別,生物總是能展現各種奇觀。
「讓我看嘛。」他嘆了口氣,張開了他的嘴巴。「大一點啦,這樣誰看得清楚。」他好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照做了,把嘴巴張到最大。我撥開春雄的嘴唇,讓唾腺的開口露出來,他發出抗議的聲音。「幹嘛?我很好奇啊,又沒有看過。」我抽出衛生紙,擦了擦沾到手上的口水。「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我們就這麼沉默的看著夕陽,直到夜幕降臨。
「真的嗎,你覺得沒有什麼不同?」春雄平靜的說道。
「對啊,沒有什麼不同。」我回答了他的疑問,我們一起看著太陽剛剛消失的地方。
「你都不害怕嗎,你可是直接碰到了我的毒液。」這算什麼問題,有一點汙辱我了喔。
「又沒有碰到黏膜或是傷口,是有什麼好怕的?」我說完以後,春雄轉過來,用那黑黑的眼睛看著我。一樣是沒有表情和肢體動作可以解讀他的想法。「不然你也試試看啊,看有什麼好怕的。」我對著春雄,以最大幅度的張開了我的嘴巴。他看了我一眼之後笑了出來。
我能分辨得出來,春雄最常使用的幾種不同笑容。臉頰、鼻頭和眼角,每個細微的面部肌肉動作和表情都兼顧到了,果然是心思細膩的生物學家。
但是這個笑容並不一樣,甚至對那匹會吃肉的鹿都沒有用過,這是只有我會看到的笑容。
「謝謝。」我們又坐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春雄如此說道。
「謝什麼?」風已經變涼了,吹起來很舒服。
「就……謝謝。」中央大橋上來往車輛的引擎聲,好像是永遠需要立刻趕往下一個目的地那樣,不曾停歇。但此刻,卻顯得如此寧靜。
「嗯,不客氣。」
在喧囂的中央大橋之下,我們並肩坐在無聲的世界裡。我並沒有發現這兩者存在著什麼顯著的不同,都是如此的寧靜,兩者,都是如此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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