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愈來愈頻繁的光顧醫院呢,這時不是也是隨著年紀增長,必須習慣的事情之一呢?
醫院的咖啡廳在這麼晚的時間,顧客應該都是面帶焦慮的家屬。他們大多有點無助的握著手中的杯子,眼神沒有焦點的縮在椅子上。但即使如此,外公依然選了個最深處角落的位置。
「外公……我們沒有必要坐這裡的。」我不太確定現在外公的狀態如何,盡量溫和的說道。
「聽聽你孫子的,戈夏。講理一點。」雅夫亞也是有些無奈的說道,但還是坐了下來。
「在說什麼呢,外公沒有教過你,要盡量避免衝突嗎?」外公語帶責備,敲了敲我的頭說道。
「但你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啊,而且這不應該是建立在外公必須要承受這些委屈的前提之下。」同樣的對話其實好幾年前已經重複過一次了,但我還是說了出口。
「雷格西你現在還小,還不懂身為大型肉食動物的責任。」外公的話好像引起了四周一些動物異樣的眼光,但我不想搭理他們。
「你覺得,讓有力量的強者背負更多東西,是不公平的嗎?」即使顯然已經分不清楚我們現在的時間點了,但是外公眼睛裡所閃爍著的光芒仍然是如此的睿智。「恰恰相反呢。為什麼說,奉行和平主義的前提是必須要強大呢?因為只有夠強大的動物,能夠承那種重量。」他邊說著,將手放到我頭上摸了摸。「而我知道,雷格西最勇敢了,溫柔,又充滿勇氣。」那冰冰涼涼的,是最熟悉的溫度。「你一定會成為,最強大的那匹。」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沒辦法看清楚外公的表情,但我只能笑著回應。
「大人!」我擦掉眼淚,看向聲音來源處。「非常抱歉打擾您,但是……是夫人……」他是貝多芬團隊中唯一的猞猁,顯然一路跑過來的,有點喘。「……醫生,剛剛說……」我沒有辦法聽下去了。
「去吧,這裡有我。」雅夫亞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回應。我起身,讓猞猁領著我,並且聽他解釋著現在的情況有多麼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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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居然那麼晚才告訴我,你的外公是科摩多巨蜥。我可是一早就和你說了,我是出身在黑市的活餌呢。」路易坐在書桌上,語氣略帶指責的說道。
「就沒有想到而已嘛,又不是刻意不提的。」我把電子桌面關掉,揉了揉眼睛說道。「路易,你有看到嗎?城市……好像又燒起來了。」我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大大的滿月說道。
「哪天沒有著火了?」他走到我身旁,有些戲謔似的說著。
「我想至少就結果來說,是可接受的吧。」我腦海中閃過了周五評議會中的混亂場景。
「薩努的犧牲,還有很多預算。」路易聳了聳肩。「我想勉強可以說的確是『可接受的』。」他走回辦公桌旁,雙手撐住桌面,半坐半靠在上頭說道。
「真不知道外公如果看到現在這個狀況,會怎麼說……」會稱讚我終於足夠強大了嗎?還是說,我仍然是那個不懂得如何承擔重任的小狼崽呢?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BRibe40HO
「大概會說,『雷格西,你已經足夠強大了』這樣吧?」路易笑著說道。
「欸,這樣是作弊啊,路易。」我對他抱怨道,走道火爐前,烤了烤手。
「你可以想得小聲一點。」他說完以後,歪了下頭。
「是要怎麼想的小聲一點啦……」我喃喃的說道,不過也發現到了是什麼引起路易的注意。
是狼嗥。
在中央市是幾乎不可能聽到的,我們的社會風氣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情。
不過,我認得出來那是春雄的狼嗥。
如果社會規範和潛規則有實體,我想春雄已經和他大打一架了。
「真是的,不是跟他說過這樣會嚇到宅邸職員的嗎?」路易在星風以狼嗥加入合唱以後說道。我們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或表示,只是靜靜的聽著,然後更多的狼嗥加入了,齊聲同調。
「朱諾回來了呢。」我認出了她的聲音,但沒有想過,朱諾的狼嗥是那麼的……美麗。
我聽著,他們的合唱,訴說著,彼此的故事。關於這一路走來,遇上的事情,認識的朋友,還有對未來的期許,對過去的道別。
「其實,我一直想要聽聽呢。」路易有點賊賊的笑著說道。
「什麼?」我有點困惑的問道,不過路易有那個表情的時候,常常提出各種有點難以接受的要求,所以讓我有點緊張。
「雷格西的狼嗥。」路易用特殊的節奏緩緩說著,像是在念自己的獨白一樣。「我想要聽聽看,雷格西的狼嗥。」他側過頭,用那棕色的大眼睛看著我。
「不要啦,很難為情的。」我盡量不要太尷尬的說道。
讓傑克聽到,和讓路易聽到,可是完全不同的狀況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表示,我不夠格當你的朋友嗎?」路易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問道。
「當然不是啊,只是……」我不太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就不說話了。
我想,很多時候,行動比言語更加有力量。
我站直了身子,直視著路易的雙眼。
這是為了你喔,路易。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仰起頭,發出狼嗥。
直到今天,一步步走來,所有看過的景色,所有交錯的道路,所有支持與協助我的身影。
我加入了群狼的合唱之中,訴說著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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