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傑塔不斷重申由於只對提案資格做審查,而不做實質審查的理由,使得兩個提案都能成案。以及作為管理公投的行政機構,並不會對任何提案擁有任何立場。
這應該是簡單到不用去費力理解的事情,但是特定代表某些勢力的媒體不斷逼問佩傑塔要求表態,並且打斷任何除此之外的論述。至於未必有特定代表某些勢力的媒體,也為擷取取自身利益不斷鼓動混亂。
最後記者們終於如潮水般湧上台前,近乎要把佩傑塔給吞沒,薩努前輩將法案文件像是武器般的揮舞著,有點像是要逼退靠得太近的媒體記者們,或是嘗試再次強調不同意見書和公投及其打包法案的意義和法律流程,不過記者們看起來並不在乎這個。
「以自然動物來說,佩傑塔應對得已經很好了。」伊利諾的發言已經有點踩在種族騷擾防治法的線上了,如果法蘭克福不在場我應該會出聲制止,但是現在他尷尬的樣子讓我決定讓法蘭克福自己處理。
「……我們今天,聯合所有國內的主要宗教團體,放下彼此間的歧見,就是為了保護我們共同的未來……」鏡頭轉到護家盟發言人在公投成案記者會後的採訪。不知道怎麼的我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家庭,作為我們社會最基本的單位,傳統倫常價值不容許任何破壞。這幾年來,社會上總是有股風氣,有許多不正經的動物不知道受到誰的鼓勵,總是想要顛覆我們熟悉的美好社會。今天讓我們在這裡告訴那些總是在打壓我們的動物們,我們不會再沉默下去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寸步不讓。今天,就站在這裡,我們聯盟代表所有沒有勇氣,不敢替自己發聲的普通大多數正常動物,我們不會再忍受你們的霸凌了!」虎斑貓激動的大喊著並且揮舞手臂,全身的毛都蓬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是六大派圍攻光明頂。
「……我們在此呼籲,所有希望看到我們的孩子們健健康康長大,不想要讓我們的孩子們被不正常思想荼毒的所有家長們,一起站出來,捍衛我們的家庭價值!」我都沒有注意到路易什麼時候不見的,不過我猜是護家盟的虎斑貓開始受訪的時候。
他好像叫做守一吧,當初Beastars法案立法過程,天天看到他的臉出現在電視上對我和路易叫戰都看到累了,真是一點都沒有變老,感覺這幾年就是過得挺滋潤的。我呢,這些歲月是否讓我開始衰老了?
「我們應該干涉嗎,我很肯定社會秩序維護法,仇恨犯罪防治法或者是反歧視法都有明文規定禁止這種行為。」另一名警方高層緬甸蟒仰光說道。我一直不是很清楚,仰光是怎麼一邊吐著蛇信一邊說話卻不影響咬字的。
「不,我們不應該這麼做。」通訊傳播局的領角鴞雅典說道。她鮮明的自由派立場總是成為被得罪各方瘋狂攻擊的目標,剛剛這番發言讓四周的動物都對她投出了疑惑的眼光。
「是是是,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她有些煩躁的讓頭轉了一圈。每次看到貓頭鷹類群的鳥類這麼做我總是感到有點驚悚,我想在座其他動物應該跟我有差不多的想法。
「事實上我不是很贊成防衛性民主的這類論述,我不認為威瑪共和的滅亡是因為缺乏自我保護的機制。或者應該這麼說,我不認為擁有主動的反制手段就能避免共和制度走向毀滅,共和制毀滅的原因是正義與平等的價值不再被重視,這並不是防衛性民主的機制可以避免的。」雅典將雙手交握放在桌上。
「當然這不是我自己的看法可以決定的,通訊傳播局會需要再召開另一場聯合委員會決定最終政策方案。但是由於原本對於言論自由保障的重要目標之一,便是讓理性的聲音最終可以在溝通下說服對方,促進彼此的相互理解。」她又看了眼蓬毛的虎斑貓。
「雖然我不是很確定這個情況下究竟有沒有理解或是說服的可能,但我並不認為這是不去嘗試的理由。即使,我們的共和制度最終將因此走向衰亡,我們仍然應該要堅定的走下去。」雅典最後有哀傷的說道。
「讓我們稍微休息一下,」我也瞥了眼蓬毛的虎斑貓說道,他繼續慷慨激昂的對著螢幕發言。「順便轉換心情。請雅典安排一下討論報導管制的聯合委員會。」領角鴞對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三十分鐘吧。安卡,我想大家都需要喝點東西。」我起身對安卡說道,而雄鹿迅速回應並且繼續高效率的操作平板電腦。
這麼優秀的手下,我應該很快就需要將安卡推薦到更重要的位置上才不會浪費他的能力,或許我該直接請安卡幫忙找尋他的替代者還有該將他推薦到哪個機構?哈,我還真不能想像沒有安卡的日子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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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梯裡頭等待的時候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著數字隨著電梯的移動慢慢增加。
基本上所有委員會都在中央行政大樓召開,地下室有著膠囊真空管道站點,而頂樓就是Beastar專用的區域了。基於安全考量,我也不知道評議會的實際所在地點,我只知道不在中央行政大樓下面。
當我走出電梯時,大廳上頭的自動灑水器剛好到了澆水的時間,噴著薄薄的水霧到紅蘿蔔上頭。安卡好像有安排最近要換成滴灌系統的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施工。
頂樓的視野真的是非常好,整個中央市都在視野範圍內,就好像看著無數的生命軌跡在腳下展開一樣。繁忙的道路像是血管,湧動著,供給巨大的中央市能量;脈動著,構築成我們的社會。
不過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更像是蟻巢一點,無數的工蟻,默默執行著集體的意志,努力保持社會的運作。
我都有一點點忘了,許多年前,從山丘上,隔著玻璃,看著燈火朦朧,那散發著神秘美感和光芒的中央市,好像一切都處於某種完美的平衡之中。現在呢?2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jNRdNIVW5
中央市的光芒依然璀璨,璀璨的光芒照映出最深沉的陰影,陰影依深沉的中央市。
我在玻璃窗上的倒影,看起來和我年輕時的眼神一樣呢。
我會變得更強,不會輸給本能還有這個社會。
「我會等你。」
謝謝妳,小春。
說來有些慚愧,那天之後,我好像沒有太多的長進呢。
最大的改變,我想就是,再也找不到那神秘和朦朧的美感了吧。
夜幕落下,我又聽見,那些對我的呼喚了。
抱歉啊,又要再請妳等久一點了,小春。
自由的雷克斯的火炬亮了起來,模仿火焰燃燒的光源閃爍著。是不是該額外撥經費修繕雕像了呢?
啊,我的紅蘿蔔汁還在冰箱。我推開辦公室的門,前輩站在窗前,巨大的鹿角靠在玻璃上頭,他俯瞰著傍晚的中央市。
入夜的中央市,總有股說不上來的強大魔力,隨著街燈一盞盞的亮起,像是對世界展現出另一個更加神秘的面相一樣,迷幻又真實。看著同一個景象的我們,會是想著同一件事嗎?
「和我們猜測的一樣,戰爭,再次開始了。」前輩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棕色的大眼睛依然盯著下方的城市。好吧,其實好像不是同一件事情。「不過畢竟本來就沒有結束。」前輩聳聳肩,朝我走了過來。前輩在生氣的時候,周圍的能量都像是在沸騰一樣,我的毛髮都因為他的靠近而豎了起來。
「雅典打算不做報導管制你怎麼看?」我嘗試把毛撫平,不過效果不佳。
「沒有必要在對方最擅長的戰場和他們較量,」前輩將雙手放我的肩膀上,直視著我的眼睛。「我們早就另闢戰場了不是嗎,為了這天,準備了多少年?」這肩頭上無形的重量總是令我感到無比沉重。「唯一的問題是,你準備好了嗎?」前輩的眼神如此堅決,就像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止他一樣。
「我其實這幾年偶爾會想到,如果我們清掉了背後的組織,惡意就能停下來了嗎?」我走向冰箱,拿出了今天早上打的紅蘿蔔汁。「如果惡意沒有因此停下來呢?」雖然放了一陣子,還是一樣好喝。「如果我們其實並沒有因此改變……」前輩搶過了我手中的玻璃瓶,用力的砸向落地窗,打斷了我的問題。
「你沒有聽見,他們是怎麼說的嗎?」玻璃嘩啦嘩啦碎掉的聲音,像是下雨一樣。「他們,是怎麼把自己描述成被害者,而這些『被害者們』,是如何被『不正常的少數』霸凌的?」周圍能量像是靜電一樣,霹靂啪啦作響,和前輩從喉嚨間發出的低吼聲相互呼應著。「他們發起了攻擊,表示組織首腦還在指揮著。你難道不憤怒嗎,讓我看看你的牙齒!」
不要這樣啊,前輩。從剛剛守一出現在畫面上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強行忍住犬齒瘋狂的顫抖了,更何況是你現在這麼說?我微微張開嘴巴,感受著獠牙的顫慄,前輩看起來很滿意。
「他們覺得自己佔上風,就會繼續攻擊,遲早一定會露出破綻。到時候……」前輩用他棕色的大眼睛看著我。
「就是把他們連根拔起的機會。」我努力控制發自喉嚨的低吼聲,將剩下的語句說完。「不過不是我要抱怨,前輩你有必要把我的窗戶給砸壞嗎,這樣街上的動物受傷怎麼辦?」被這個高度落下的東西砸到應該是毫無懸念的當場死亡。
「你忘記下面有一大張安全網了嗎,誰叫你一失控就喜歡亂砸東西,安卡早就請工務單位換成強化玻璃和在下個樓層安裝安全網了。」前輩離去的身影對我揮了揮手說道。
也不想想這都是誰害的。前輩離開了以後我發訊息給安卡,請他通知工務單位來處理玻璃。強風帶著中央市的各種氣味,從落地窗的破洞中不斷灌進來,我身上的毛髮也隨之快速的擺動著。
代表自由雷克斯火炬的光芒又閃爍了幾下,看來是真的需要大檢修了。那刻在雕像基座的詩句是怎麼說的?
所有對自由抱著渴求與嚮往的,到我這裡來?全都給我,全都給我,在這最深沉的黑夜之中,我將在陰影之下守護著所有被拋棄的動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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