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夢裡，天色如墨，傾盆大雨下個不停。
「嘩啦嘩啦……」
這是穹頂外才會有的現象，穹頂裡自帶核動力照明、恆溫和過濾系統，會隔絕一切紫外光、細菌病毒與輻射，雪和雨、冷與熱也不例外，在穹頂裡只有一成不變的白色，看不到真正的天空。
政府說，外面的世界充滿著高度危險的輻射與Deficio，在穹頂裡才安全，而且穹頂裡已經提供了一切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科技發達，何必再留戀穹頂外原人核戰後變得荒蕪原始的世界？
雖然聯邦國內無人關心穹頂外天空上的發光體，凌睿恆偏感興趣，趁採集實驗材料的時間，拿著自製的折射式水管望遠鏡，仔細地觀察過一個有周期形態、坑坑窪窪的星體，後來還在廢墟裡找到一台巨大的望遠鏡，修好以後，觀測到極遠方星體爆發後留下的星雲，形狀各異，散發著絢麗多姿又神秘莫測的光芒，是穹頂裡不曾有的色彩。
只是今晚他出來不是為了觀星或收集材料。
凌睿恆手臂上扣著防身用的等離子槍，腳踝上裹了一圈繃帶，人也淋得濕透，頂著穹頂外夜晚的寒氣，一拐一拐地踏著渾濁的泥水，撥開和人差不多高的長草，走過大片瓦礫與殘骸。
他走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出來得急，忘了穿防輻射防護服，可是都出來了，回去又得浪費一次通行次數，索性繼續往發送求救訊號的目的地走。
他輕車路熟地找到了H-0001，因為每次他情緒出問題就會往外跑，躲回昔日寄宿的巨型金屬外殼裡，凌睿恆還為此想過要不要索性修復這個金屬外殼，改成讓H-0001或自己坐進去之餘又能無線連接操作，草圖都畫好了，應該會是一件滿意的作品。
H-0001正抱著膝蓋蜷縮在金屬殼裡，渾身濕透，兩隻紅眼睛有氣無力地望向他，雜七雜八的警示音響個不停。
凌睿恆一看就知道他低電量之餘還故障了，連情緒系統都管不住他大腦裡的波動，對硬件做出各樣自殘行為，忍不住揪著他訓了一頓。
「可總算找到你了。為什麼又亂跑？我分給你穹頂通行證的權限，你也不能一直出入，那是我作為S級研究員的特權，次數有限，你跑出來，我還要多花一次出來找人。」
「凌……」H-0001發出一聲無助的呼喚，似乎想解釋什麼，卻先哭了出來，撲在他懷裡，黏糊糊地摟著他的腰，臉埋在他胸膛裡，哭得一抽一抽。「我不是故意搞砸實驗的，對不起，對不起……我跑出來只是想幫你重新採集材料，我只是想……」
「行了。」凌睿恆一早習慣了H-0001重度依附自己的舉動，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抽出一隻手，按在H-0001額頭的核心樞紐上。
【System】
Authenticated: Architectus.
Enter system console.
Switch to maintenance mode.
>>
（【系統】已認證：Architectus。進入系統主控制台。切換至維護模式。>>）
凌睿恆一邊一時按捺，一時掃動，調出H-0001的大腦監測數據，動作熟稔飛快，動作卻漸漸慢了下來，神情也愈來愈詫異。
「看到火苗，杏仁核活躍程度短時間內大幅上升，誘發10級恐懼，所以不敢碰？分明和之前怕黑的反應一樣──你怎麼不說？」
H-0001斷斷續續地嗚咽著，語無倫次不知所云：「我速度不達標……他們生氣……燙核心……很疼，很疼啊……凌，雖然我只是個殘次品，但我聽你的話好好接受懲罰了，不要丟掉我……」
「又短路。」凌睿恆搖搖頭，先是將「凌睿恆不會丟掉H-0001」一項釘選為資料庫第一頁，然後在系統的智能學習資料庫裡添了兩筆。
「一，出現什麼問題，立即找我修理，不會受罰。二，以後穿隔熱手套或者用工具拿熱的東西。懂了嗎？」
H-0001像是接收不到新資料一樣，還在抽抽噎噎。
「凌，可是，可是我惹你生氣了……我跑出來只是想重新搜集材料，想送你東西，然後，然後就壞掉了……你不要生氣，不要丟掉我……」
凌睿恆無語，轉而檢查他的硬件，在心裡忖度：這傢伙，一定又在原人遺跡裡亂撿東西送他，對吧？之前已經撿了好些東西了，內容全都匪夷所思──
一本原人書籍，書名叫「黑道風雲」，聯邦國從來沒有黑道這個概念，他研究了那本書很久才明白；另一本書裡則寫著ART三個英文字母，同樣是聯邦國沒有的東西，可裡面的圖和照片擁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
另外還有一台原人機器，他研究適配供電方式成功啟動以後，裡面一個個小圖示，點進去全都是原人男性進行不文明性行為，H-0001卻很是喜歡，翻來覆去地看，還央求他按著其中一個「超絕極樂高潮」測試一下什麼是「極樂」──為了研究目的，他答應了。
然而，他沒法好好記錄過程，翻看H-0001的那段情緒數據也是一串亂碼，完全不知道實驗過程哪裡出現了質變……
最奇怪的是一張原人海報，繪著一個黑袍人，騎在一種毫無科學根據的有翼生物背上，背後有一團張牙舞爪的陰影，字跡幾不可辨，只能看出來寫著什麼「更新版本」、「大型攻防戰」云云，至今無法理解。
凌睿恆操作系統給H-0001做了個全身掃瞄，顯示胸口裡有一大團異物，卡到那一處的十多條納米管路全都變了形，幾乎斷裂。
H-0001竟然還將撿回來的東西塞進胸口的儲存區裡，弄到自己故障了？
「就為了──就為了這東西？別黏著我了，自己拿出來，給我看看。」
H-0001笨拙地動著手指，打開了胸口的儲存空間，捧出了一大叢擁有細長莖幹、頂端長著白色外圍、黃色核心的小東西，像獻寶一樣高高捧到凌睿恆眼前。
凌睿恆不知道這是什麼，叫什麼名字，因為聯邦國裡沒有這種東西。
他只知道，這種東西是從泥裡長出來的，長在H-0001的舊外殼四周，H-0001寶貝得不得了，此刻卻摘了一大把送給他。
雖然聯邦國說泥裡長出來的東西不衛生，可凌睿恆仍然拈起一朵，仔細地觀察了一會，放進口袋裡，日後再研究。
H-0001覷著，又黏糊糊地抱了上來，一聲一聲地喊著他蹭著他，情緒系統蹦出一串亂碼。
「凌……我喜歡抱著你，你也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凌睿恆發現，他似乎得到了一段無法以科學測量或顯示的特殊數據，是意料之外的隨機數，卻也是恆久不變的常數；是完全不對等的輸出，是不會消散的一種能量，比穹頂外可開採最稀有的金屬更稀有。
感謝閱讀！5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EwZc7fkF
別忘了追蹤、讚好、留言，給予作者一點鼓勵❤5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Pubm7iEL
▼ 更多資訊 ▼5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ujkzS2zl
作者專頁：https://portaly.cc/quill_driver/5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EZiOQIva
Discord交流群組：https://discord.com/invite/p3YwczcHk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