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緩慢地開著，不一會，小孩跑了出來，嘴裡叫嚷著什麼，邁著兩條瘦小的腿，追在汽車後面。
「等等我！等等我！」
「開得快一些。」凌先生語氣淡淡地下令加速。「不要甩掉他，也不要讓他輕易追上，看他能堅持多久。」
小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接近汽車兩米內，汽車卻又加了速，他一下子脫力撲倒在地上，痛叫了一聲，卻還是拚命拖着顫抖的雙腿站了起來，再跌跌撞撞地往前追。
「嗚……等，等等我……」
直到小孩體力不支，又摔了一跤，實在跑不動了，凌先生從倒後鏡看到了，才讓H-0014停車，親自下了車，走到小孩面前。
小孩摔得狼狽，膝蓋和手肘都擦破了，支著半身，喘著氣，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像隻被遺棄的小狗。
涼涼的月光灑在長了雜草的碎石子路上，卻被凌先生擋住了一部分，在小孩面前投下長長的身影。
「1分鐘400米，帶傷堅持跑了3分鐘，不錯。」
凌睿恆發自內心讚了一句。他可不覺得聯邦國裡有哪個替發電廠跑步發電的國民去除馬蹄基因以後做得到。
小孩抬頭，看到男人高高在上地站著，手插在口袋裡，影子籠罩著自己，低頭又看到一雙皮鞋擦得光鮮發亮，與衣衫襤褸的自己根本是天壤之別，倔強脾氣犯了，紅著眼睛咬著嘴唇，梗著脖子，伸出手來，狠狠地抓住男人的褲管不放。
「覺得我戲弄你？我沒逼你，是你自己追上來的。」凌先生說。「鬆手，有話快說，不然我要走了。」
小傢伙終於知道眼前人不好惹，服了軟，咬了咬牙，鬆開手，低頭囁嚅：「對……對不起。我不想被留在這裡……我跟在車子後面走，也可以的，你不要丟下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總算開竅了。」
下一秒小孩只覺天旋地轉，竟是被凌先生拎了起來，扛在肩上。
他驚叫一聲，下意識就要掙脫，卻聽得凌先生冷聲警告。
「別亂動。你摔成這樣哪走得動？坐進車子裡，一併送醫院。叫什麼名字？知道父母名字住址嗎？住院得登記。」
小孩──H-0001一臉茫然。
凌睿恆隨口起了個名字：「以後跟我姓，叫凌衍之，喊我先生就行。」
凌衍之像隻麻袋一樣被扛在肩上，感覺不太好受，卻莫名其妙地沒有再吵鬧。
他扒著凌先生的背脊，嗅到這個人身上染了血腥味，卻也隱約殘留著一點洗衣粉香氣。
乾乾淨淨的，很寡淡，但是像個小勾子一樣一下沒一下地勾著心深處，宛如許久以前已經深深刻入記憶裡一樣。
他認識這個凌先生嗎？
這個味道，好香好熟悉啊……他怎麼可以這麼香？
他偷偷地伸出髒兮兮的手，在凌先生後背印下了一小塊污漬，猶未滿足，又用沾了灰和血的臉蹭了蹭潔白的襯衫領子，留下了一抹痕跡。
不知道是小孩子的報復心性還是怎的，就是想把這人身上的衣服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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