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看到那大幅度左右擺動的尾巴,都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好心情。
「你們可以不要笑得那麼蠢嗎,這樣我的名聲會跟奇怪的東西連結起來。」我甚至需要去抑制自己尾巴的動作,如果我在黑市街上搖著尾巴的樣子被看到,不知道會對我的形象有什麼影響。
同為一體不表示要共享情緒啊,還是這算在沒有秘密的範疇裡?真心覺得這種東西應該要有詳細附件之類的,說明所有條款的解釋權力在誰身上。
「開心當然會笑啊。」黎明好像有一段時間心情沒有這麼好了。想想也是我的錯吧。
「終於和弟弟好好說話了當然會開心啊。」黃昏決定表達他的看法。
「不要隨便替我決定心情好嗎?」雖然說看那傢伙對我低頭真的是挺爽的,但這真的不應該是重點。
原來,那隻旋角羚是混血的嗎?那為什麼會跟純血至上團體扯上關係呢?我甩甩頭,將這些雜念丟下。真正重要的是,因為我被挑釁,分心了,所以讓對方的攻擊找到空隙。我得承認,我本來就不是以冷靜著稱的,而且來自過去的陰影,仍然困擾著我。
但這些都不是藉口,這種程度的失態實在可恥,我不應該再犯這種錯誤。至於那些來自過去的……記憶。我看了眼黎明和黃昏,他們也回應了我的目光。我在想什麼,他們應該都猜得到。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無聲的交流之中,我的腳步,好像變得輕快了起來。
或許某天,我做好了準備以後,就能真正的放下,和帷幕之外的自己達成和解。但在我還沒有把握能夠控制好之前,就先這樣吧,我想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一蹴可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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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裏之Beastar在上啊,真的是他!快跑!」
「噓,安靜!說不定他還沒有注意到我們。」
「我們改約下次好了,我突然想到我的瓦斯爐沒有關。」
「裝死,快!我聽說黑市的主人對不會尖叫的屍體沒有興趣。」
啊,中央國還是有說著熟悉家鄉話,讓我感到無比融入的地方呢。這種舒坦的感受讓我露出了笑容。
但是的確,不認得我的動物變多了。可以從不顧一切拔腿就跑的,和只是滿臉困惑看著之間的差異分辨出來。以前,我好像會因為這種不重要的小事情而感到滿足。是那個,抱著渴望被接納的願望,卻只是不斷受傷小狼崽的報復心嗎?
我想,我該是時候長大了。結識了更多動物、體會過得到與失去、看見世界上曾經以為不存在的景色之後,我了解到,一生是如此短暫的概念,不應該浪費在無法欣賞你的動物身上。我們每一匹,都能夠去愛,也值得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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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發。」艾爾的手下們站在辦公室的兩邊,低垂著頭,對我單膝跪下。
就連獵狼犬也是?這倒新鮮。
蜜拉站在辦公桌前面,雙手微微握拳放在身側。她看起來有什麼想說的,但我制止了她。
「我今天來這裡,是來向各位道歉的。」艾爾的手下都沒有反應,不過蜜拉的手居然絞在一起了。「你們覺得有多自責,我至少和你們的感受一樣。」我在辦公桌上坐下,黎明和黃昏則站到了辦公椅的兩側。
「所以,給我站好!」我露出犬齒吼道,連蜜拉都跳了起來,害我有一點尷尬。
其實我一直不是很喜歡這樣,我總是有點覺得這一樣是對個體的壓迫,狼群的一體同心不是建立在忽視差異之上的。但我想傭兵團的同袍需要看他們熟悉的東西,至少在這陣混亂結束以前。
「在你們遭到如此程度攻擊的時候,我卻在暗巷裡頭跟幾個小混混玩,我很明顯的有很嚴重的失職。」而且最後什麼也沒有問出來,他們只是幾個從第十七區隨便找來的地痞流氓,戴上了中央國地區分會的臂章而已。我如果稍微保留一點點理智,就不會連這種可能都沒有想到。
「我想我已經找到避免再次發生這種事情的辦法了。」黎明和黃昏在我身後散發著安穩的氣味,讓我知道我可以倚靠他們。
「那麼,你們有什麼看法,關於該如何保護黑市的?或是這麼說好了,關於保護我們自己的。」我向他們示意,讓他們坐到壁爐附近的沙發上。
「因為我想你們都知道,新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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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記得他們是怎麼把我弄到淋浴間的了。不過因為乾掉的血液,讓我全身的毛都糾結成一團一團的硬塊,他們先把打結的部分全部都剪掉。而我無法對這個狀況有任何感受,只是由著他們擺布。
我看著紅棕色的水流,自我腳邊流過,帶著一些脫落的毛髮。像是蒙太奇一樣的記憶,不斷的閃過。
他們將某些東西塞進我嘴裡,我也以某種方式將那些不明物體吞下。反正本來就毫無味道了,並沒有造成些許不同。
學院的心理醫師委員會向我解釋下次評估的時間,以及那將會是最後一次,建議我好好利用回國這段時間的假期休養,還有如果我沒有通過,他們將不得不強迫我接受治療,當然也會被去除役籍。
三葉來看過我幾次,我能從她眼中認出那深深埋藏並且完美掩飾的悲傷。我好想抱住她一起痛哭,因為只有我們理解那種失去的痛苦有多麼的不可承受。但是我辦不到。
我在怪罪她、怨恨她,沒有照顧好、沒有保護好夜眼。都是她的錯。
都是……我的錯。我們的罪,一樣深重。
我在怪罪自己、怨恨自己,沒有照顧好、沒有保護好夜眼。都是我的錯。
在這一片朦朧的模糊景色中,我偶爾會在安靜的夜晚驚醒,重新感知到世界的樣貌。片刻間的清醒,是最糟糕的。那如此真實的痛苦是如此的難以承受,就好像……活著一樣。
不知道怎麼辦到的,每當我無法控制的淚水流下眼眶時,他都會醒過來,輕輕溫柔舔拭著我的臉頰。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他們毛皮粗糙又細緻的觸感,好像真的能稍微讓我不要感到如此的……如此的……的……什麼呢?我放棄維持意識,任其漂流,在渾沌的汪洋之中,載浮載沉。知覺的碎片,四處散落,直到某個可能性的間隙,讓我瞥見了無盡黑暗之中那,更加漆黑的眼睛。像是,光芒,一樣。是我的,光芒。
「時間到了。」他們好像說了什麼關鍵字,讓我剎那之間重新得到了思考的能力,但下個瞬間,又溜走了。
「前輩你說過,要讓宣告生效的。」啊,好像真的有這件事情。我什麼時候說過的呢?算了,我幹嘛在乎呢,那片刻間的清醒,感覺實在太……現實了。
我不太確定,現在負責控制我身體行動的是誰,但應該不是原本蟄伏在屏障之下的我,那天之後,他好像又躲起來了。
我好像又看見,那漆黑眼睛之中的光芒。或者只是我的幻覺嗎?我的精神狀態好像真的有一點變得不穩定,不過我需要在乎嗎?我是來做什麼的?喔,對了,我想起來了。
滿月,在我頭上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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