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沒事吧?」我嘗試將變形的鏡框復位,但顯然不是很成功,更別提鏡片都碎掉了,這樣做並沒有什麼意義。
將眼鏡收進上衣口袋,我看向聲音來源處。有點模糊的,但能從聲音和體態大致判斷出來,是一匹有著微微捲曲深褐色毛髮的雌性大灰狼。
「沒事。」我拍掉了身上的碎石和塵土,嘗試讓自己不要顯得過於狼狽。
自從新任的Beastars上位了之後,我從許多同族那裡都聽說了,紅鹿被大灰狼以各種不同原因搭訕的場合,或是頻率都有大幅度的成長。許多同族覺得十分有趣,但肯定不包含我在內。
這有點詭異的趨勢,甚至產生了許多社會學的研究。真想會會當初引領這個潮流的存在,了解一下該獸的腦部構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真的嗎,你好像看不到路呢?」她繼續不放棄的跟著我,語氣中透露出關心的說道。但是我因為前述理由,真的很難擺脫被視為餌食的感受,所以想要盡快擺脫這匹雌狼。
「我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能夠靠空間記憶找到方向,只要回到系館的置物櫃,就能拿到我備用的眼鏡。
「抱歉……我剛剛沒有出面阻止他們。雌性對於鬥爭場合的迴避本能實在太強了。」大灰狼的語氣顯得十分失落。
不過三匹生命動物圍著一匹自然動物什麼時候也叫做鬥爭場面了?好吧,總不能叫做捕食場面吧。
「沒關係的,不過就是被揍了一拳而已,沒有什麼嚴重的。」反正以前就常常被欺負了,現在只是換成不同種類的動物罷了。
雖然整個過程五分鐘不到就結束已經讓我很慶幸了,但是在上大學第一周就遇上這種事情的確會有一點點灰心。不過我不是會為這種不重要小事情心煩的鹿,我的目光,早就不是看著這些小打小鬧了。
「這種情況以前根本不可能發生的,而且居然連加爾托蘭大學都變成這樣了,實在讓我是很不安。」我不太確定她說的以前是多久以前,但是的確,以前的我都是被自然動物欺負的,生命動物不敢做出這種會遭到嚴重非議的事情。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說不定是某種進步和相互理解呢。」我好像拐錯了彎,但我不想讓雌狼發現,只好繼續走著。「但是,我能體會他們的心情。」我在下一個三岔路口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通往系館的相反方向。
「你該不會是想要替欺負你的動物說話吧?」她的語氣好像有一點生氣的說道。真有意思,剛剛的情況是失落,而對這件事情則是生氣。
「不,並不是。」表示能夠理解好像很常被誤會是認同的意思呢,邏輯能力真是應該做為某種基礎必修學科。「我是說,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我並沒有覺得他們這麼做背後有什麼正當性。」大灰狼沒有回應,所以我決定繼續說下去。
「明明是Beastars法案收穫豐碩無比,所有犯罪和種族衝突都降到歷史最低點、生命動物和自然動物間的關係前所未有和諧的現在,為什麼反而讓極端的保守派自然動物崛起了?這根本不合理。」畢竟,我們本來就不是理性的動物吧。
「你有看過那些草食至上團體的宣傳嗎,那真的不是普通的恐怖呢。」大灰狼還是沒有回應,所以我沒辦法判斷她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因此在這種氛圍之下,生命動物會有過激的反應也是再正常不過了的。我記得最近一次有生命動物被推選為青獸Beastar,已經是十年前,那個喜歡特立獨行的切里頓學院作出的決定了吧。」當時又掀起了一股論戰呢。但我身旁雌性大灰狼模糊的身影突然讓我想到,當初被推薦的切里頓青獸Beastar好像就是雌性大灰狼呢。
「再說了,不論是生命動物或是自然動物,剛剛都沒有出面制止不是嗎?」我並沒有想要怪罪她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指出,這就只是普通動物會有的反應而已。但從一些肢體動作看起來,雌性大灰狼很介意。
「我……會做得更好的。」我不太懂她為什麼會得到這個結論。「如果連簡單如這種,阻止其他動物去欺負弱小都做不到的話,生氣有什麼意義呢?」更難懂的是,那語氣中好像透漏著些許開朗。這大概,是一匹很樂觀的大灰狼吧。
「真羨慕你們,擁有力量的生命動物們,天生即被賦予了強大的力量和武器。」總是很隨便的,就能發下豪語,好像那是什麼很容易的事情一樣。
「你在說什麼啊?」大灰狼笑著說道。「所有我認識的動物之中,最有力量的那匹,可是紅鹿喔。」應該不是我的錯覺,話語之間粉紅色的泡泡氛圍太過強大了。果然,這是一匹鹿控大灰狼。「而且,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是沒有力量,或是武器的呢?」
至於這個,我就很肯定絕對是我的錯覺了。
我的鹿角上頭,傳來了像是電流的觸感,讓我全身發麻。隨著雌性大灰狼的碰觸,那刺激感一陣一陣的,從頭頂,傳到腳底。
「我快遲到囉,就先這樣吧。」就這樣,全身發麻的我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的,站得直挺挺目送雌性大灰狼離去。
我想,我稍微能夠理解,什麼叫做異種之間交流的酸甜滋味了。那藍色的眼眸,應該會在我記憶之中,永遠留下一個位置。
ns 15.158.61.5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