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動物的全基因體定序結果在去年完全了分析和發表。有一些十分耐人尋味的發現……」普通生物學課堂上,雪貂老師切換著投影片說道。
「首先,出非洲說得到了更多的證據支持,除此之外,我們發現如果在非洲大陸上隨機選兩隻動物做定序,他們的差異將超過如果拿非洲和非洲之外隨機一匹動物定序的結果。這代表著什麼呢?」老師掃視著台下。
「非洲存可能存在著其他原始的族群,在其中一支族群離開了之後,繼續留在非洲之間彼此通婚產生基因交流。但是離開的那支族群擴展其分布,直到布滿全球。」我回答道。老師點點頭,投來了讚許的目光,讓幾個睡著的同學醒了過來。
「目前我們所得到的證據……」雪貂繼續講授課程,阿雅安用手肘頂頂我,投來了個嘲弄的目光,我則輕輕哼了一聲回應。
「……另外,最驚人的結果莫過於全動物差異分析了。雖然先前就有許多研究指出,不同種族間是不存在著差異的,但這是第一次被以數據證實出來。」終於有同學開始提問,而老師一邊切換投影片一邊講解著。許多同學們議論紛紛,讓更多睡著的動物醒了過來。
的確,這和想像中的可能非常不一樣,大象和老鼠,水牛和獵豹,黑豹和白鴿,不同點那麼多的動物們之間,怎麼可能是沒有差異的呢?體型、食性、顏色、習性,這些不同,難道都無法產生足以區分我們彼此的差異嗎?是的,沒有辦法。
事實上,我們可以使用近乎無限種方法將社會上的所有動物區分成無限加一種類型,所以絕大多數動物以為的差異其實都不存在。更重要的是,差異之外呢?差異總是很容易被發現,但我們往往會忽略,我們之間是有多麼的相似。
爪子和指甲的不同,但我們不是都有手嗎?裂肉齒和臼齒的不同,但不是都長在嘴裡嗎?羽毛、鱗片和毛髮不同,但不是都披在我們身上嗎?皮膚之下難道不是流著血液,血液難道不是流往跳動著的心臟,心臟難道不是承載著我們所有的悲歡喜樂,悲歡喜樂交織之而成的生命不就是我們所共有的最重要價值嗎,這些價值難道這不就是我們沒有不同的最有力證據嗎?就是因為我們一個個皆有所不同,匯聚而成才顯現出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不同。
巨大的社會生物居然在這個時候相我投來了他濕黏目光。怎麼,想要試試看嗎?我們如此的相似都讓我感到噁心了,想讓我撕開你的體腔檢查一下我們的內在是否表裡如一的相同嗎?
「春雄!」阿雅安用力打了我側腹一下。不好,我收回獠牙,故作鎮定的放鬆鼻頭。坐得比較近的動物有些注意到了我的低吼聲,轉過來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真是太棒了。我尷尬的清清喉嚨,假裝認真的研究著書上的段落。剩下的時間我都在周圍傳來責難和驚恐的氣味中度過。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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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為什麼這樣就失控了?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巨大的社會動物此時對我投來嘲弄的表情,想要奚落我,連牙齒都露出來了。我忽略那惱人的行為,嘗試把專注力集中回自己身上。
我放開耳朵,整理了一下剛剛亂抓時弄亂的頭髮。深呼吸嘗試調節狀態,準備開始工作。
「你今天是怎麼了?」阿雅安的訊息跳了出來。
「想到煩心的事情不小心失控了。」我簡短回應。
「你這樣會嚇到大家的啊,你知道你那個時候的表情有多恐怖嗎?還好大部分同學都沒有看到。」啊啊啊啊,煩啊,我知道啊,不要用路易伯伯教訓某獸的時候一樣的語氣對我說話啊,討厭死了。
我嘆了口氣,敲著鍵盤回應阿雅安並道歉。這是不是家族遺傳啊,難道我真的自制力算是相對差的嗎?我好像有聽傑克叔叔說過,某獸的自律神經有點問題,再算上隨時準備要拔刀出來講道理的春太郎,我控制衝動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有點問題。
算了,想這些事情也於事無補。我努力靜下心來回覆阿雅安的訊息,但是巨大社會動物在我耳邊挑釁的哈著熱氣終於讓我忍無可忍。
「夠了。」我盡量維持平靜的說道,繼續迅速的敲著鍵盤。
「哎呀呀,哎呀呀。」可惡,我就知道我會後悔,我居然沒有承受住這傢伙的挑釁。
「看看,這是誰啊。不但有膽回到我的勢力範圍,今天,還終於肯開金口回應我了呢。」他從後方纏了上來說道,厚重的壓力讓我差點窒息。我努力的維持住自己呼吸的節奏。
「你就讓我進去嘛,所有動物,最終都是會接受我的。畢竟,我是無法被擊敗的。」他張開了散發著難以想像惡臭的巨口,作勢要將我吞下。「你知道你也想要的,你很羨慕吧,你很忌妒不是嗎?那些談笑聲,那些恐懼之外的神情?」要拒絕他愈來愈難了。「你只要說一個字,我就能滿足你的慾望。」好在我知道,他只會說謊。
「滾。」我以一個字表達了我的願望。他湊到了我面前,半透明的身軀擋住了螢幕,鮮紅的雙眼做出誇張的驚訝表情。
「如你所願。」我最討厭這傢伙用我自己的形象出現。「我遲早會得到你的。你也知道,你不可能永遠拒絕我。」他爾偶也會說實話,當真相更悲慘的時候。巨大社會生物漸漸收緊纏繞在我身上的部分,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更努力的試圖反抗我吧,我非常期待喔,當你終於被我碾碎的那個瞬間,你的悔恨和懊惱,將會多麼美味呢?」他濕黏的舌頭舔上我的臉頰。
「在那之前,我就暫時允許你繼續徒勞無功的任性吧。」他暫時離開了。不,這樣說其實不精確,他無處不在,只是目前注意力不在這裡罷了。
可惡,他這次根本連嘗試將我吞下都沒有,只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能造成這種壓力。真不知道是他愈來愈強大,還是我愈來愈脆弱了。
恢復自由之後我大口喘息著,不想要讓這該死的意外拜訪影響我的狀態。阿雅安剛剛說了什麼?對,道歉。我繼續回覆著他的訊息,一邊看著系學會公布在網站上的新消息。
要擊敗巨大社會動物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繼續抵抗就不會輸。只是正如同他所說的,我已經愈來愈疲憊了。我有一點點害怕,有一天我會忘記我為什麼要這麼努力的拒絕他。但是令我更害怕的,是最終被他吞沒,成為那難以想像惡臭中的其中一員。
我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他,並拒絕他的呢?我其實快要想不起來了。抵抗他很大部分的努力是在於忽略他的存在,光是意識到這是力量差距多麼懸殊的比拚,就很容易被擊垮,進而屈服。我決定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將注意力轉回,嘗試處理一時失控造成的公關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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