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獵刀刺進黃昏胸口的皮膚時,他驚愕的耳朵直豎,瞳孔瞬間放大。
「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能動了以後一定會把你的皮給剝下來』?」好像是之類的吧,意思有到就好。我將獵刀往下劃去,割開黃昏的皮膚,他發出咽嗚聲並微微的發抖。我刺得稍微淺了一點,但還是有些血流了下來,聚集在刀尖上頭,和被切斷的毛髮一同掉落到地面。
那個是滴滴答答的聲音嗎?
帳篷外,大約四百公尺處,一陣光芒閃爍,是黎明。
「你為什麼不逃跑?」我將刀尖停在黃昏的跨下處,我是真的打算剝了你的皮啊。
「我……我……我們不能丟下少爺。」他好像快要哭了出來,幾滴鮮紅的血又滴了下來。他無助的發抖著,尾巴蜷縮在雙腿之間,但是沒有移動。我沉默的看著血液自傷口匯集,然後落到地上,噴濺開來,像是綻放的花朵。先前滴下的血珠都已經結冰了。
「我比較喜歡有溫度的毯子。」我收回獵刀,將殘留的血液擦乾淨。黃昏用力喘息著,過度緊繃的身體在放鬆以後微微痙攣著。
「黎明,回來幫你哥縫合,我來處理大概會感染。」我看向黎明鳥巢所在的位置說道。我幾乎刺到肌肉層了,這一定會留下很大的疤痕。
「你為什麼不開槍?」當黎明匆匆從外面跑回來以後我問道,他一邊縫合著傷口,看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要保護你愛的人的時候,絕對不要猶豫。有聽到嗎?」黎明點點頭回應我,繼續幫黃昏縫合傷口。我看著被黎明匆忙間丟在地上的裝備。
狙擊手是非常小心保護自己的裝備的,有些甚至會展現出難以想像的偏執,當你需要在好幾公里之外孤立無援的守護整個隊伍的時候,狙擊手唯一能依賴的就是自己身邊的裝備。
「對不起。」黃昏和黎明的耳朵立了起來轉向我。
「我們根本沒有準備在雪地裡紮營,因為我的任性才在這個鬼地方多待了那麼多天。」一陣暈眩感湧來,讓我差點吐出來。看來腦震盪還沒好。
「黎明你的瞄準鏡也不是凍原專用的,這麼多雪上的反光讓你的位置暴露了。不要再出去,靠動作感應器維持警戒圈就好。」我坐回睡袋上。
「等我能行動以後,先回中央市補給和休息。」我啟動筆記型電腦,瀏覽著紀錄。
「不,先去一趟哈爾濱吧。畢竟任務都已經規劃好了,剛好順路,又是低風險目標,應該花不了什麼時間。」我將整理好的資料發給黎明和黃昏的個人終端。
「是的,少爺。」黎明已經完成了縫合,開始收拾裝備。
「還有,不要再叫我少爺,或是大人了,你們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將獵刀收好,放回提箱中,黃昏和黎明露出訝異的情緒。
「為什麼要擺出那個表情?」我在第二波暈眩感襲來時躺進睡袋,並向他們問道。
「不……沒有……只是……」我不太確定黃昏想要表達什麼,黎明收拾好以後檢查了一眼動作感應器,碰了碰黃昏的尾巴試圖安撫他。
「我冷了。」我說完,黃昏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黎明,黎明的表情則是有點複雜。
「你有看過毯子自己長腳跑掉嗎?」我耐住性子解釋,嘗試指出明顯的事實。黃昏搖搖頭,來到我身邊躺了下來。我在不碰到傷口的情況下撫摸著黃昏的毛髮,感受著那令人安心的觸感。一開始我的碰觸讓黃昏打了個冷顫,但是他慢慢放鬆了下來,輕輕的撫摸著我的手臂回應。我嗅了嗅黃昏的脖子,他轉過頭來模仿我的動作。
「你剛剛是不是笑了?」黃昏眨了眨他的異色眼問道。
「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回答道,思緒則飄到了兩匹有前途的小狼崽。黎明也鑽進了睡袋,趴在我胸口上。他伸出右手,安撫似的摸著黃昏側腹的毛髮,手臂隨著動作在我胸腹部來回刷過。我以指尖感受著黎明背上傳來的熱氣,而他則是緩緩舔著我的喉嚨回應。
「我都不知道你把雷克斯的聖牙給戴了回去。」我發現了黎明掛在脖子上的項鍊,用指腹摸索著牙齒掛墜的輪廓。
「我最近了解了一些事情,讓我找回了信仰。」他對上我的視線說道。「我已經對掛墜做了消光處理,不會影響我的行動。」伴隨著說話聲,胸腔傳來了有節奏的震動,和心跳相互呼應著。
「不會影響到你的安全就好。」我回覆道,同時停止抗拒,讓某些熟悉的感受流入。在冰天雪地的凍原之上,我卻是如此的溫暖與安全,是那如此細緻的毛髮,是被需要的歸屬感。
「你們是我的。」我閉上眼睛,一邊繼續撫摸的動作一邊說道。「知道嗎,黎明和黃昏,你們是我的。」就好像暫時,不再是孤身一匹的感覺。我找到了我的狼群。
「是的,」黎明和黃昏齊聲說道,像是相互同調著的旋律。
「我們是你的,」像是鏡面相互照映。「你是我們的,」像是影子相互跟隨。「夜眼。」
就像是,孤獨之外,還存在著什麼東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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