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課程核心目標之一,便是培養出能夠相互理解的動物們。能夠看到表象之下,皮毛之下的本質,願意包容和溝通的動物們……」我從教學研究大樓──也就是俗稱的S棟──的樓梯往下走的時候,一邊回想著剛剛課程的結語。
如果這是所有大學的必備課程,那麼我們的社會將會如何變化呢?當偏見消失,所有動物們當能夠展現真正的自己的時候,那會是什麼樣的光景,會閃耀著什麼從來不曾見過的色彩?
「春雄,找到你了!」孟安邊喘著氣邊從樓梯上跑下來。我看著這隻孟加拉虎扶著樓梯扶手,努力調整呼吸。自心中萌發的那一絲好奇讓我歪了下頭。孟安終於調整好呼吸,站直身體看著我。他比我略高一點點,大型貓科動物的身材整體而言較我寬上一號。孟安的眼神現在有點不安似的四處游移,耳朵和尾巴也甩來甩去,這應該是貓科焦慮時的表現吧,我靜靜的看著沒有說什麼。
「對不起。」他不是很成功的嘗試做出鞠躬的動作,但是我並不介意。
「因為我明明什麼都不懂,就自以為是的胡亂認定,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如果對你有所冒犯,希望你能體諒我的愚蠢。」他又試了一次,這次有比較好了。他該不會真的是第十七區的黑道家族繼承者吧。
「不,」我將他扶起來,阻止他再做出那種詭異的動作。「是我反應太激烈了,你不知道我是大灰狼才是很正常的。」或是說,有什麼是不正常的呢?「你想知道,山丘的另一端,有著什麼景色嗎?」我們將在相互理解,各自扶持的合作之下,翻過山丘,達到彼方。
「啊?」孟安顯得非常困惑。
「不,」我笑了出來,繼續走下樓梯,而孟安跟在我旁邊。「我是說,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是有著全白毛髮的大灰狼?」他露出終於聽懂的表情。
「喔,我以為大灰狼本來就有可能會是全白色的。」他搓了搓鼻子回答道。什麼嘛,原來你明明是知道的。
「對,純色的大灰狼不常見,特別是全白的狼,不過我想我們今天都學到了,稀少和是否存在是沒有關係的。但是,我的因素並不是屬於這個範疇內。」我繼續說著,而孟安則是繼續聽著。我們走出教學研究大樓,晚上的風,有點涼涼的。
「中餐廳?」我比了比方向。
「還能吃哪?分部根本就是次等公民。」孟安不滿的撇撇嘴,惹得我都笑出來了。
「我,是混血的喔。」我說。孟安的反應是抬起了一邊的眉毛,可能懷疑我是不是在說笑。「我是大灰狼和侏儒兔的混血兒,純白色的毛髮是繼承自母親的毛色。喔,對了,我父親也不是純血的大灰狼。」聽完我的解釋,他的下巴掉了下來。原來這是真的會發生的事情,我一直以為那是比喻用法。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沉默了一段時間以後,他好像還是不太知道該怎麼回應比較恰當。但是,他還是回應了我。
「謝什麼,又不是什麼不可言說的事情。」我說完以後,他點點頭,沒有答話。我們一同走在往中餐廳的路上時,他都繼續保持著這個深思著的樣子。
彼方的風景,會是有條紋的嗎,又或者,有著討厭的大貓臭味?涼涼的晚風再次吹拂而過,讓我全身純白色的毛,緩緩的擺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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