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佐須良姫的素色襦裙拂地,優雅慢步;蘇梓我尾隨其後,在灰色的天地間步行了若干時間,終於來到一個村落。村內建築都是用枯木乾草搭建,唯獨中央的大宅塗上紅白油漆,顯得氣派非凡。
「那裡就是我的家。」速佐須良姫回頭對蘇梓我淺笑,並道:「家父是底根之國的國主──建速須佐之男命。」
「名字很令人混淆呢……」
「對於外來神來說確實比較繞口,相信家父不會責備你的,尤其蘇將軍你是當世英雄,家父一定對閣下感到興趣。」
「聽起來妳的父親來頭也不小。」
「父親大人是伊邪那岐大人與伊邪那美大人所生的英雄,與其姐天照大神及其兄長月讀命並稱三貴子。自從伊邪那岐與伊邪那美兩位古神退下之後,白天的地上便由天照大神統治,黑夜就由月讀命管理,剩餘無晝地下則是父親大人的領土。」
「換言之妳的父親就是這裡的頭目。」
聽著速佐須良姫悅耳的解說,當中還包括建速須佐之男命斬殺八岐大蛇的事跡,這個有名的日本傳說蘇梓我也略有所聞,「原來她的父親就是斬蛇的那個人啊」,蘇梓我如此感嘆,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大宅的客殿。
殿上只有一個披著獸皮的壯漢坐鎮席間,身邊沒有侍從或保鑣;儘管如此,他身上散發的魔力蓋過其他村民,猜他是那個傳說中斬殺八岐大蛇的男人準不會錯。
「我的乖女兒,今次妳又帶了什麼男人回來?」建速須佐之男命低沉問道。
速佐須良姫用衣袖掩唇含羞回答:「請父親大人別在外來神面前說令人誤會的說話,嚇怕別人就不好了。」
「喔?原來閣下是外來神。」建速須佐之男命仔細觀察蘇梓我的呼吸、氣脈,再看纏身氣場;只有身經百戰的戰士才擁有如此精煉的眼神,彷彿任何事物都逃不過他的雙目。
蘇梓我回答:「我是魔界撒馬利亞的大公王,地上聖火教的教主,雖然不知為何掉進這地方就是;嘛,說是外來神也是外來神,我正在想辦法回去與本王的軍隊會合呢。」
「嗯……大概是那頭『六足巨妖』的緣故吧。」建速須佐之男命嘆氣,解說:「原本底根之國與世隔絕千年,一直在地底之根與世無爭,更是脫離了地上的詛咒。奈何最近有一頭六足巨妖,竟挖掘地道貫穿了底根之國的岩石天頂,並從外面硬闖進來;自始以後不時都有外來的生命意外從巨洞掉到黃泉,將軍你大概也是其中一人吧。」
「聽起來好像是愛麗絲掉進兔子洞似的,所以只要我從兔子洞爬回去就能離開此地回家?」
建速須佐之男命似有難言之隱,搖頭答道:「那個天空破洞離地萬丈,又有強風猛流阻擋,平常人難以用肉身穿越,只有像那六足巨妖那樣巨大身體、皮粗肉厚才能安然飛往。」
蘇梓我得意道:「我也是地上地下最強的巨型古生物,龍鱗護體,無需替本王擔心,哈哈!」
速佐須良姫連忙打斷蘇梓我之言:「其、其實小女子有一事想請求將軍,如果可以的話多留數天好嗎?」
「嗯?」蘇梓我假裝正經,挺起胸膛問:「公主有何事需要幫忙?」
「就是剛才說的六足巨妖,它從外面鑽來底根之國後就一直盤根在黃泉平原中央,吸食大地的血液和生氣,底根之國的住民同樣被它吸走血液死了超過一半人……」
說到一半速佐須良姫用衣袖抹淚,梨花帶雨、楚楚可憐。蘇梓我義憤填膺,拍打心口說:「這樣等本英雄順路收拾那頭巨妖吧!不過有個條件,事成之後速佐須良姫要跟本王走,這就是所謂英雄配美人。」
建速須佐之男命面色一沉,「假如你不怕死的話……事情就拜託你了。」
「放心啦,區區一隻妖怪怎會傷到我?」蘇梓我又問:「反而你既然是傳說中怒斬八岐大蛇的戰士,為什麼不親自討伐那巨妖呢?」
確實建速須佐之男命雖然看他的肉體是千錘百鍊,但氣勢好像衰弱不少,低聲道:「那巨妖嘛……本人亦未曾見過那種妖邪之物。它身體渾圓,長有蚯蚓般的六足,卻沒有腳掌並以蟹鉗代之;只要它六足之鉗咬緊大地,大地的血液被會從六足吸進其體內,是一隻妖邪的吸血巨獸。
「然而最可怕還是它前、左、右各置一眼,合共三眼,眼看四方。它的眼睛能隔空吸血,我曾經率領軍隊討伐邪妖,但士兵瞬間就被妖邪吸乾血液,更化成黑色液體的怪物反過來禍害底根之國;其他人碰到它們立即喪亂心智,實在束手無策。」
蘇梓我心想那完全符合奇異生物的邪神的特徵,他自己亦跟邪神交過手,內心自然添加幾分勝算。大概那六足巨妖也是什麼克蘇魯體系的邪神吧?
事實上六足邪妖就是蘭·提戈斯,當然蘇梓我不知道、亦不在乎其名,只要殺掉它兌換美女就好。
另一方面,建速須佐之男命看見蘇梓我信心十足,又是速佐須良姫親自推薦;她以前推薦過的男神都是英雄豪傑,眼光從來都不會錯,這裡唯有相信自己的女兒好了。
建速須佐之男命告訴蘇梓我:「那我立即命令部下準備,今晚請將軍先在寒舍過夜,明日我便賜你士兵一同討伐六足巨妖。」
「雖然我自己一人也應付得來……不過在蘇神號屈了半天也累了,今晚就先休息吧。」
於是速佐須良姫為蘇梓我準備簡單的晚飯,又打掃客房好讓蘇梓我安心休息;不過在殺死六足巨妖之前速佐須良姫不願意給蘇梓我任何機會,拒絕了同房的要求,蘇梓我唯有一獨自在陌生而且簡陃的房間過夜。
話說整個底根之國的環境好像回到古代千年以前那樣,即使速佐須良姫與其父親是國主,住的又是國內最高級的大屋;但木頭屋和紙窗戶既不隔音、又不保暖,更不時有寒風從縫隙吹入;幸好地底的黃泉之國不會下雨,不然這種房子鐵定住不了人。蘇梓我反覆如此想著,久久未能入睡。
──咯咯。凌晨時份、門外有鈍物敲打的聲音。
──砰砰。有人在外面搬動傢具。
──唰唰。又有人影在窗前掠過。
總覺得有什麼邪氣包圍睡房,但黃泉之國說鬼影幢幢好像也很正常;蘇梓我不以為然,躺在床上平安睡至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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