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絕對不能殺死蘇梓我。」
當時路西法到鬼界求見萬鬼之母,卻被她否決了建議。路西法質問:「為何妳身為至高靈,偏偏執著於一個下等的靈魂?如今蘇梓我已經不可能為『世界』討伐『深淵』,留他活口是徒添變數。」
「即便如此亦不容你殺他,這是妾身與他雙親之間的約定。」
路西法不滿,反問:「那我不殺他,卻懲罰一下他總可以吧?」
「你打算怎樣做?」
「妳會知道,但不會明白。」路西法心道:「一百年對於萬鬼之母只不過眨眼之間,但對人類而言已經是一生。」
靈魂昇華的喧叫把路西法拉回現實,那時候一時意氣的決定,現在想來卻沒有錯。
目送睚眥屍體消失,萬刃昇華作磷光飄浮四散,路西法握著手中灰啞劍說:「能夠用劍殺死劍塚的人,一生強運,令人討厭。」
還好今天是大吉日,既送蘇梓我到樞罪之獄,又得一神劍;路西法心知不便久留,亦恨不得看看那些人驚訝的臉孔,便收劍飛回魔界。
此時撒馬利亞王宮,娜瑪在殿上來回踱步了兩個小時,旁邊則坐著聖德芬逗玩籠內巴力西卜。
雅典娜看見主人神不守舍,便道:「娜瑪大人就算擔心也要多點休息,現在只能相信蘇大人能夠早日救出撒旦、完成使命。」
「可是已經十天!十天音訊全無,怎叫人不擔心那笨蛋!」
「如果一切依計進行,蘇大人應能逢凶化吉……」雅典娜心想,當然計劃也不是百分之百可行;她沒有到過鬼界,不清楚鬼界的實際數據如何,也許會出現誤差。
娜瑪亦知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道理。鬼界的時間流逝跟魔界和地上不一樣,她是明白的;之前也有類似經驗,只是十天實在太久了。
「──又或者他不再回來了,」斗蓬男子舉止輕佻步入宮殿,說:「至少這一百年也不用再見那個人。」
「路西法!」娜瑪衝上前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蘇梓我不是跟你一起去救撒旦大人嗎?他們在哪裡了?」
「仍然在樞罪之獄吧,我不像蘇梓我能身負七樞罪,無法與他一起走進樞罪之獄,只好回來探訪一下妳們,順便報個平安。」
「既然蘇梓我平安,那何需等一百年?」
路西法冷笑回答:「樞罪之獄一天就是百年。但結果是否只需百年,還得看那人類能否在一天內救出陛下呢。」
或者說,蘇梓我沒有跟撒旦打起上來已經很好了。
──重力能夠扭曲空間,影響時間的流動。因此勢能越低的空間,時間流動就越慢。
回憶中女聲如此解釋,她說這是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
他記得另外有美女這樣告訴自己:「樞罪之獄的地點,很深很深,甚至比起無底洞的鬼界更深,已是星星的核心所在了。」
這顆星球十分特別,擁有雙星的核心;核心的質量比例異常地高,核心的時間流逝異常地慢。
「位置高的,例如環繞地球運行的人造衛星高高在上,它們的時鐘就比地面的快,縱使差距極小至千憶分之一。」
女聲繼續解釋:「同樣道理,往下延伸,位置越低的,勢能越低,扭曲就越大了。起初不會察覺到時間的分別,正如地上和魔界的時間差距可以無視;不過越接近核心扭曲便以幾何級數遞增,至到鬼界便能感受到分別。」
古印度有極微細的時間單位:一剎那者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須臾。一日一夜,就是接近五百萬個剎那間。
古瑪雅也有極宏大的時間單位:一阿托盾為二十金奇盾,一金奇盾為二十卡拉盾,一卡拉盾為二十皮克盾,一皮克盾為二十伯克盾,一伯克盾為二十卡盾,一卡盾為二十盾。一盾即一年,一阿托盾就是接近六千萬年。
時間的線性遞增已是如此,從鬼界到第一獄、第二獄、第三獄、至第七獄,時間越來越慢,停留半小時已經等於十天,即是約五百倍。不過只要跨越最後的界線,樞罪之獄內,時間流逝是五百倍的七十倍,一天便是一百年,這是萬物的法則。
「──還得看那人類能否在一天內救出陛下呢。」
大殿上路西法冷笑續道:「先不論蘇梓我要花多少時間解開陛下的枷鎖,就算救出之後,若然蘇梓我執著無謂的自尊,不肯服從陛下,甚至在陛下聖前狂妄自大……每拖延一天就是另一個百年,不知道在座還有誰能夠活著迎接蘇梓我回歸了。」
娜瑪怒不可遏,卻無法動皇太子一根汗毛,只生氣反問:「你以為一百年之後魔界和地上會變成怎樣?」
「說不定人類都滅亡了吧,連同蘇梓我的勢力亦會一拼消失,包括魔界在內的。然而對於惡魔來說,再等一百年的分別也不大,反正陛下已經被困獄中千年了。」路西法說:「同時亦能給蘇梓我一個教訓,這是他自找的。」
「究竟蘇梓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害他?我們都是同坐一條船與天使戰鬥的啊!」
但路西法聽見就覺得好笑,蘇梓我不可能全心全意與「深淵」為敵,而眼前這頭惡魔竟懵然不知。
「算了,」路西法轉身說:「接下來讓我欣賞蘇梓我不在的這一百年,世界會變成怎樣,人類又會如何墮落吧。待陛下回來,我們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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