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夫龍提燈獨自降落沙漠,仿若燈蛾撲火,單人面對浩瀚黑海,瞬間就被沙漠的十八萬亡靈包圍。它們變幻自在,黑海翻騰變成一具具人形生物纏在比夫龍身邊;可是比夫龍今天帶來的只是普通油燈,死靈燭台還在蘇梓我保管底下,無法控制任何一隻亡靈。
「殺……死……入侵者……」
亡靈垂長拉長,變成兩、三米高的巨人一同注視著比夫龍。但見比夫龍用另一手輕輕定住油燈,心平氣和說:「請安心,我不是敵人,我不會傷害你們任何一人。」
「嗚嚕嗚嚕……呱啦呱啦……」
亡靈七嘴八舌,但沒有亡靈相信這雙面惡魔的話;一隻亡靈張開血盆大口有幾尺長,一下就將比夫龍的頭顱套到口中──
然而比夫龍手上提燈動也不動,火光在黑暗中平穩燃燒,比夫龍亦是氣定神閒。於是亡靈把比夫龍的頭吐出來,驚訝問:「你不害怕我們嗎?」
「死靈都是我的朋友,既然是已逝之人,也沒有在生的人類的貪念,只餘下本能的慾望罷了。假如我不傷害你們的話,你們也沒有必要傷害我才對。」
另一亡靈感嘆說:「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我也是有自知之明,你看我的外表也夠奇怪了;前後兩副臉,你們會害怕嗎?」
又另一亡靈回答:「不害怕……你有同伴的氣味。」
「的確是這樣,我與亡靈相處的時間比和人類的多,我也比較喜歡。」
比夫龍在亡靈海中四周望了一望,亡靈馬上散開,騰出空位讓他放低油燈坐下;好比童話書中少女坐在原野與森林的小動物歌唱嬉戲,只不過現在是一眾亡靈安靜圍在守墓人的比夫龍身旁。
縱使他們都不擅辭令,但總算閒話幾句打開隔閡。接著比夫龍問亡靈:「你們被困了這麼多年,還殘留有什麼記憶嗎?」
其中一隻修長亡靈回答:「其實我也十分迷惘……我連家人的樣子都不記得,只認得浮在天上的那巨大東西,是我死前最後看見的場景……真懷念啊……」
於是比夫龍伸手輕碰亡靈的額,左手按著油燈低頭默念;很快就感應到亡靈的血緣印記,遂站起來在茫茫靈海中牽出另一亡靈,道:
「雖然你的親人已經死去千年,但還有血脈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當年你們兩兄弟一同從軍,遇上悲劇同日戰死,你們還記得嗎?」
兩亡靈赫然有黑光包圍、淨化;無數光球同時浮起,唱出咒語,光球下亡靈便逐漸恢復人類的輪廓和膚色,更眼泛淚光向比夫龍低頭道謝:「雖然不懂解釋,但心裡有很溫暖的感覺……終於釋懷了……」
比夫龍又握著一塊破爛手帕交給別的亡靈,「這是在空中花園撿到的,我想是你母親的東西。」
於是又一亡靈獲得解脫,怨氣消散。其他亡靈見狀突然興奮起來,起哄在比夫龍身邊訴說心事;正當亡靈海掀起另一場的風浪,眾人頭頂居然有隻狐狸從天而降──
原本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亡靈眼睛紛紛變紅,指著天空驚道:「那是亞述女王的氣味,是仇人!」
跟著蜂擁而上,眾靈伸長幾千手臂抓往正在墜下的白面金狐──卻被比夫龍捷足先登,抱狐在懷中保護,勸道:
「慢著,此狐雖曾是空中花園的主人,但並非害死你們的暴君。」
亡靈不滿:「比夫龍先生,她肯定是殺人如麻的暴君,她身上充滿了鮮血的氣味!」
比夫龍柔聲駁道:「冤有頭債有主,總之她不是你們要找的對象。」
眾亡靈退後收歛,此時金狐娘才清醒過來,心道:「這個人居然有本事命令十八萬亡靈?我沒有眼花吧……?」
見金狐娘睜眼,比夫龍問:「妳怎會在這裡的?妳不是在空中花園作客嗎?」
「不、我、我要走了。」
「為什麼?」
金狐娘自知身分敗露,蘇梓我肯定不會把狐狸放在身邊,甚至說沒有利用價值,這才是真正的危險。於是她拼命逃出花園,卻不慎遭防禦結界擊暈,最終倒在比夫龍手中。
然而她很快就冷靜下來,畢竟她的命運注定了不會被人捉走,便哄騙比夫龍說:「奴家突然有些事情,不得不先行告辭。請你先不要驚動蘇公子知道好嗎?」
比夫龍憂心道:「但這麼晚了,妳元氣未曾恢復,獨自上路會有危險,不先休息一晚再起行?」
「不,時間無多了……」金狐娘絞盡腦汁,故作緊張謊道:「坦白說我剛才感覺到有失散千年的狐伴在沙漠附近,只是聲音越來越虛弱,奴家恨不得立即飛往前去救助同胞呢。」
比夫龍熱心說:「這樣在下更不能視若無睹。雖然我的力量不及蘇大公,但我也有自信至少不會拖妳後腿的。」
金狐娘焦急反駁:「這是我們狐族的問題,不能連累外人啊!」
「狐族?不是沙米拉姆大人嗎?」比夫龍感覺有點違和。
「嘖……對啊!我就狐族魔獸,透墨索斯惡狐的後代,你們能抓到我的話就過來啊!」金狐娘惱羞成怒咬了比夫龍的手指,趁機逃脫。
「且慢!」比夫龍喝令一聲,十八萬亡靈便隨他指示攔住金狐娘。不過他不是要對金狐娘做些什麼,只是語重心長說:「妳這樣逃也不是辦法,勢孤力弱絕不能逃得過蘇大公的追捕。不如這樣吧,我替妳向蘇大公求請好不?」
可以想像,蘇梓我被一隻狐狸玩弄,如果真身是美女那還情有可願,現在是狐族一定大發雷霆。金狐娘質問比夫龍能夠如何替她求情?
「妳與我一起安撫亡靈,尤其是妳曾經附身亞述女王,如今只有妳能夠平復亡靈的怨氣罷了。」比夫龍又說:「不用擔心,亡靈也不會對妳做些什麼,只要妳對它們沒有敵意就行。」
金狐娘顯得有點意外,「但為什麼你要幫我?」
比夫龍別了臉,輕輕搖頭說:「不,只是娜、阿斯摩太女王正在苦惱亡靈的問題,我想替她減輕煩惱而已。」
金狐娘閱人無數,尤其男人,不禁同情說:「好吧……我也厭倦逃跑的生活,就跟你看看好了。」
ns 15.158.61.2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