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廣播時間。
轟耳回音共鳴,廣場一眾囚人聽見四角傳來廣播都顯得不安;而且聲音不止於此,有遠有近,不太同步;見大街小巷的電燈柱上、教堂大門、瑪布日山頭、白宮每級樓梯、紅宮屋簷下,揚聲器無處不在,同時廣播:
「很可惜,又一天結束了。」外陽下男主持的廣播回響:「所以今天的處刑時間又到了。你們這些異教徒連這點小事都做不來,下輩子好好反省一下吧。」
接著巨大的引擎聲蓋過廣播,幾架坦克與貨車駛進廣場,廣場步兵舉槍威嚇現場的奴隸退後,騰出空間讓貨車傾倒出一堆人形;都是染滿血跡的屍體,沒有腐爛看來是死去不久,硬梆梆的疊成一個小山丘。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娜瑪邊數邊顫抖,蘇梓我按下她的手:
「別數啦,那些都是死去的人,就算妳把坦克全給炸了也不會復活。」
娜瑪低沉說:「可是太過殘忍了,就連死後都要當眾羞辱嗎?究竟那些狂信徒打算對屍體做什麼?」
此時其他軍人拿起火把圍在屍堆旁,蘇梓我平淡說:「單純把屍體處理掉,用火燒而已,沒有他意。」
娜瑪不滿反問:「這就代表那些壞人每天都在屠殺百姓,每天都在燒屍,笨蛋你不生氣嗎?」
「每天都殺這麼多人,一半都是女生的話,當中又有一半是少女,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可能是美女……!」蘇梓我咬牙切齒:「怎會不生氣,連女人都殺他們還是人嗎?」
「笨蛋!」
娜瑪從後抱住蘇梓我,唯有軟綿綿的觸感才能夠融化蘇梓我的怒火,才能安靜下來;但同時拉薩廣場燃起大火,屍體雖然無言,彷彿有靈魂在哭訴求助,綠度母只能默唸經文超渡。
然而那些人因何而死?蘇梓我一眾人繼續裝成尼泊爾的奴隸,被拉薩軍官押送到臨時搭建的集中營,幾百間木屋合共擠上萬人,全部都是地下的異教徒──包括從尼泊爾來的佛教徒,至今尼泊爾仍暗地裡神佛教為國教。
夜幕低垂,當晚蘇梓我安份守己,在長方形的狹窄空間內跟同囚的平民收集情報。
「聽說拉薩的主教長正好出門討伐凶神,如困明天『儀式』因此中止就好啦。」
蘇梓我問囚人:「究竟是什麼『儀式』需要每天大量殺人?」
囚人驚惶,左顧右盼後小聲回答:「復活古神啊……傳說布達拉宮地下有古神遺蹟,藏有遠古時代的超級武器,但需要適合的靈魂才能解鎖……再詳細我也不清楚就是。」
又是邪神?蘇梓我捉來伊德海拉責備:「由是妳們邪神的信徒,真是瘋了。」
「我才不知道,人家是善神啦。」
「哪裡善良?給我摸摸妳的黑心。」蘇梓我一手掐住伊德海拉乳頭,只見她嬌羞求饒,跟以往判若兩人,堅稱自己清白:「我是這個星球掌管夢境的善神,沒有做壞事,偶爾會偷窺人類的春夢而已!」
綠度母附和說:「真的呢,好像之前禁錮我和妹妹的夢之女巫都不復存在。」
伊德海拉綻放白光,拍打扁平胸口說:「人家可是夢之女神,別再將我當作壞人了。」
蘇梓我感嘆:「難道邪神的本質都是如此嗎。」
「都是善良!」
「那善良的幼女神,妳知道妳有同伴跟此地有關?他們大費周章每天獻上生祭復活古神解鎖地下不知什麼武器,一定是毀天滅地的程度吧。絕對不能落入那些瘋子手上耶。」
伊德海拉別過臉,「不知道呢。」
──晚餐時間到。
木屋外有揚聲器大喊,蘇梓我也肚餓了,二話不說就拉著娜瑪跑出屋外排隊;集中營中間一塊空地上有熱鍋熱粥,亦有軍官列隊監視眾人。軍官見蘇梓我如此充滿活力,一馬當先跑來搶吃,笑道:「本官決定了,等會就輸到你們貢獻靈魂,吃飽就跟來!」
夜深,被選中的蘇梓我、娜瑪還有綠度母和伊德海拉,加上若干黑騎士遭押往山上布達拉宮,黑夜滿天星宿,赤色的、金色的、藍色的點綴銀河兩側,「深遠星空今天的排列充滿力量」,伊德海拉抬頭如是說。
話說克蘇魯神話都喜歡在特殊的星球排列下召喚古神,不過嘛,要是真的有古神打爆他就行,蘇梓我對於古神守衛的什麼武器更感興趣,至少不能讓那些軍人信徒得逞;娜瑪有時候也說得對,本英雄不出場拯救世界誰來拯救?蘇梓我如此想著。
不經意間踏上這個同樣是千年傳承的古建築──平日視作異教古跡,守衛深嚴的布達拉宮;只見巍峨矗立、順著山勢不同殿宇連成一體;繞過一個又一個的正門,有壯麗宏偉的大殿,亦有孤寂的廟宇;全部超過數百年歷史,甚至千年以前的痕跡猶在,紅宮正中央的法王殿相傳就是吐蕃帝國留下來的。
月亮光影從木窗滲進大殿,檀木香味撲鼻而內,殿上供奉松贊干布的本尊──以密宗的術語,即是曼荼羅中的菩薩像。
「前進前進!別停下來!」
士兵粗魯喝令打破了法王殿的莊嚴氣氛,他大力推蘇梓我走到佛像後,有百米樓梯通往地下;按照地理,應該就是瑪布日山的中心。
樓梯盡頭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個圓形的地下廣場,四周有八十一尊佛像包圍,坐起來亦有兩三米高;火紅紅的樑柱牆漆與佛像金光閃閃,與地上法王殿有異曲同工的壓迫感。
綠度母猛地醒覺,「立體曼荼羅……!」
蘇梓我小聲問:「曼荼羅是什麼?」
綠度母耳語:「真言密教的最終奧義,密宗之秘是凡人無法理解,只能以圖像昭示凡人,那便是曼荼羅。」綠度母又望向圓壇天花,「我知道他們想要召喚的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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