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你為什麼……」魔力快消耗完的零冰突然從劇痛中醒轉,看見乘風不要命般地把魔力保護在自己的身體上。
「朋友……因為我們是朋友……」乘風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魔力同樣快要見底了。
「不過……真的沒辦法了嗎?即使零冰要死,拜託讓我先閉眼吧……我不想再看到自己不能保護……嗯,這就對了……開始看不見東西了……」乘風在心裡暗忖著,忽爾一道清翠的聲音傳入耳內,是讓人鬆弛下來的琴聲。
「這是?我們身在結界內,難道……琴聲是從結界外傳來的?」札拉托與乘風及零冰那處相距甚遠,只道是兩人在調息魔力,絲毫不知情況已經到了絕境,突然聽到這種琴聲,腦袋又立時運轉起來分析。
偽的笑聲直至琴聲的出現才漸漸消失,卻不是因為她不笑,而是因為被琴聲所蓋過,正常來說應該是兩種聲音混在一起。然而此刻卻是笑聲完全消失,加上琴聲確實如札拉托所想般是由結界外傳來,是一個被金髮遮了左臉的男人在彈奏魯特琴。
隨著琴聲越來越響,就像在眾人耳邊傳來之時,偽才回過神來,她那扭曲了的表情終於回復正常,在她四周的血球回到她的體內,包括那些覆蓋了零冰一個肩膀及半個乘風的。
「嘖……竟然控制不了,還好有寂靜,不然……」偽心想,「不過這一來便不能殺掉這三人了……」偽隨即解除了結界,火海立時消失,四周頓時回復一片綠油油的景況。
直至現在,琴聲還是不斷,乘風與零冰早已昏迷,而札拉托則是猜到琴聲有異樣,因為他體內的魔力正隨著琴聲而流動,節奏快時魔力急如奔流,慢時則靜如死海,差不多奪走了他對魔力的控制權,幸好那本命魔力(註一)產生了自我保護的作用,才沒有讓魔力在體內暴走以至不能想像的後果。
再者,隨著結界消失,本來遠得看不清模樣的距離變得只在十步之遙,自然看見其餘二人躺在地上,內心極為擔心乘風之餘不單要拚命控制體內魔力,亦要防止偽的攻擊,所有情況聚集起來,他不暇細想便準備使用那神秘的力量。
「小鬼們,這次我玩得盡興了,期待下一次你們再給我點刺激,再見!」偽遺下了這一句話,全身便被火焰吞噬,燒成碎片消失於空氣中,只剩下滿臉愕然的札拉托。
「放心吧,他沒有事。」
「哼!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為了你,能連自己的性命的都放棄掉。」札拉托看著正為乘風檢查傷勢的零冰,略為不快地說。
「這個只有他才知道,待他醒來你親自問吧。」零冰轉過了身子,不敢直視札拉托。
「反正現在乘風昏迷,有什麼便現在說清楚吧!你到底想怎樣?」札拉托知道零冰在接下來的戰鬥會擔當重要的角色,不過正因為此,札拉托更是不放心把重任交給一個不能信任的人。
「很簡單,就是找出零奇的下落,然後報仇,而你們則是我能夠利用來幫助我達成目標的人。」零冰本想這樣說,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認為的,然而乘風昏迷前說的那番話仍在耳邊徘徊,因而令他說不出聲。
兩人僵持了一會,最後零冰說:「我自己也不知道。」
札拉托看著零冰那迷茫的眼神,是一種零冰從未給過別人的感覺,頓時連札拉托也語塞,最後他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盤算著接下來的問題。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我對他們二人一直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維持著同伴的關係而已,這種關係只要看札拉托平常的處事方式以及對我的態度便能知道啊!不過為什麼乘風會……」零冰一直坐在帳篷內的角落,思想陷入了輪回,直至過了良久,突然聽到乘風的喊聲才回過神來。
「誒!怎麼札拉托連你都會死了……痛!」乘風以沒有受傷的右半身撐起了身體,微微地張開了眼睛,看到一臉擔憂的札拉托,便驚訝地說著,卻因此牽動了另外半邊身的燒傷,痛得他又躺了下去。
「為什麼一定要是我死了,你活過來不行嗎?總而言之你沒事便好了,好好地休息吧。」札拉托開了個玩笑,接著才認真地告誡了乘風一番。畢竟之前右手的傷勢他毫不理會,札拉托可知道這次的傷不是一時三刻便能康復的。
「呵……咦?零冰呢?他有沒有事?」
「沒……沒有。」零冰口吃地回答,接著垂下了頭。
「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沒事。咳……札拉托你又用那把爛斧砍走了對方嗎?」乘風勉強地做了個笑容,好讓札拉托放心。
「不,她是自己走的。」札拉托眼見乘風沒事早已放下心頭大石,一時之間鬆弛下來,積下來的疲勞便一發不可收拾。很想大睡一頓,畢竟乘風醒來時已是晚上。
接下來眾人也沒有什麼好說,畢竟各自的傷勢也不輕,勉強吃了點壓縮食物便休息起來,有什麼事待明天才算。
「呼……這麼久沒回來,還是什麼都沒有變啊。」一把甜美的聲音低聲說著,衣著華貴,竟是與今早攻擊札拉托等人的偽的衣著一模一樣,這次真的是艾麗莎了。
「札拉托他們應該會往后宮的方向走吧?那現在這距離利用精靈的話……」艾麗莎在心裡暗忖著,同時從低速飛行的狀態下停下來,閉上雙目,雙手合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點點宛如寶石般美麗的紅色耀光從她的體內釋放出來,她嘴裡微吟地說:「偉大的精靈之神菲雷.蔓沙達華,您的子嗣僅在此借助你的力量,尋找迷失於您的國度的異族人。」
她說完後身子便輕輕地飄了起來,零星紅光消散於空中,融入了大地、草木甚至動物,頓時清涼的微風停了下來,四周寂靜無聲,直至良久艾麗莎才從空中落下,在她右方不遠處的樹幹上首先出現了一個紅色的箭咀記號,接著前方甚至左方也出現了異常,包括一隻有著紅光記號的小白兔。
「……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指引?即使他們分開也才三個人啊!絕對不會像這樣出現十多個指引記號的。難道還有其他人類被捲進來了嗎?不對……這些光暗的距離表示再加上方位……是包圍了后宮!」艾麗莎想到這裡便決定路線,以后宮為目標疾衝,已經不用理會紅光的指示了。
「咳……咳……」
「……嗯?有哪裡不舒服嗎?」札拉托雖然很累,卻不敢深睡,只一直淺淺地休息並保持警戒,乘風的咳聲自然是聽到了。
「沒什麼……札拉托,能扶我到外面去嗎?」乘風右手略微撐起了身子作勢就要起身,卻因為牽動了左半身的傷口又再次倒下。
「笨蛋!你的傷還沒好啊!出什麼去?還是乖乖地躺在這裡休息吧。」札拉托不禁搖頭苦笑,同時也猜著乘風為什麼要勉強出去。
「哈……這點只是小意思,不用幾秒就能好啦……」乘風嘴上雖然逞強,卻還是乖乖地不再亂動,兩人便沒有再交談。
待了好一會兒,札拉托突然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連墊帶人地把乘風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出了帳篷,放到離帳篷十多米外的空地,在凌晨三時許欣賞詭異的日光。
「還是札拉托你知道我心意呢。」
「你那些笨想法誰猜不到?」札拉托反說一句,二人相視後不禁笑起來。雖然乘風的笑聲伴隨著痛苦聲,卻絲毫不減高興之情。
「好了,說你想說的話吧。」札拉托率先停了下來,同時從法器的存放空間中取出了一點止痛藥替乘風塗上。
「連這個也瞞不過你……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接下來的問題要坦白地回答我?」
「當然可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什麼也不能瞞對方的。」札拉托看見乘風那凝重的語氣,也認真起來,氣氛與剛才截然不同了。
「其實我聽到你們之前的對話……你不喜歡零冰,甚至討厭他吧?」隨著乘風逐字吐出,札拉托的心越感冰涼,心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沉靜了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不是不喜歡,也不是討厭,而是不信任。」
「不信任?為什麼?他一直以來都在和我們一起戰鬥,我和你都放心把背後交給他來守護啊……」
「這些都太複離了,真的解釋起來……」
「又是那些可能性、機會率之類?難道我不是和零冰一樣嗎?最初我們兩個互不相識,偶然之下在特洛塔相遇,然後又因為姐姐的緣故而一起工作,逐漸才成為朋友的吧?那為什麼零冰不可以?」乘風說得絲毫不退讓,每字每句都十分凝重,更是讓札拉托苦惱。
「不知道為什麼你總給我……唉……算了,你的意思是想我接受零冰吧?」札拉托欲待說下去,卻稍回過神來知道說不得便止住了,只好以反問的方式完結說話。
「我希望不是我迫你去接受,而是你能夠對他像對我一般……」
「嗯,我明白了。」札拉托止住了乘風的話,看著乘風那半邊被魔力嚴重灼傷的身體,實在不敢再要他心裡有煩惱以至影響病況,當下只好先答應乘風,他日再作打算。
「札拉托啊……希望你真的明白我在想什麼吧……我很明白這個時候的他是很需要其他人關心的,當初就是你們改變了我啊!請你再一次幫助……當是幫助我也好……」乘風在心裡想著,努力地撐開眼睛想看清楚札拉托的樣子,卻總是模糊不清,朦朧間又再昏迷過去。
「乘風啊……真是弄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緊張他,即使身同感受也不應被感情矇蔽一切吧,我一直都在擔心他還是審判團的棋子,以某種方法避過了管理局的盤查,甚至是真的以某種方法暫時封鎖了過去的記憶,只要在適當的時候便會甦醒,在背後捅我們一刀……」札拉托呆望著天空想著,並不知道乘風又昏迷了過去。
其實兩人所想並非沒有道理,知道零冰過去的人必定會有憐愛之心,而經歷過那種痛苦的人更是切身明白,自然而然便會想伸出援手,更誇張的便會像乘風那樣不惜一切,在這種情況下時日漸久,朋友、隊友、戰友的羈絆必定越來越深;而札拉托的想法也不能說錯,畢竟零冰過去確實是審判團的人,亦曾以敵人的立場與札乘二人戰鬥,甚至害得乘風險些不能再當魔法使,現在要把敵人看成隊友實在困難得很,恐怕見面沒打上來已是萬幸。
伴隨著爽朗的微風,札拉托伸了個懶腰,雖然休息的時間不算多,不過對於一個習慣戰鬥而且有充足訓練的魔法使來說,這些時間便已經足夠了。
不過才剛回復過來,命運就繼續死抓著他們三人不放。原本靜得連里許外的烏嗚都聽得一清二清的叢林,忽然從數百米外傳來了樹枝震動所發出的聲音,有什麼東西以一個頗快的速度向札拉托等人的位置接近。
【追蹤魔法,鎖定。探測魔法,完成。】毀滅之鎚已經習慣了配合札拉托,也不待命令便已經準備就緒,兩枚在綠林間極顯眼的銀閃小鐵珠就在他身前,札拉托深吸了一口氣,稍為調整了自己的心情,暗罵了一聲「沒完沒了」後便揮鎚發動魔法。
【有魔法攻擊正在接近,估計距離時間還有十秒。】
「果然是有外人進來了嗎?哼,誰有這樣的膽子來精靈的世界搗亂了?」一把成熟女聲緊接著一把帶了點驕氣的年輕女聲,正是艾麗莎與她戴在手上的炎之守衛。
「秘密地試驗了不少魔法,看來這次可以以實戰測試一下呢……」艾麗莎偷笑了一聲,接著便落到地面靜了下來,很快便聽到那鐵珠破空之聲。兩顆閃著銀色光芒的小鐵球正穿梭於樹木間,一顆從正面擊來,而另一顆則是繞去了左方。
「而且在這裡也不用顧忌精靈的力量。」艾麗莎又說了一句,只見她右手往前伸直,食指直豎,姆字半屈,其餘三隻手指差不多貼近手掌,左手只是平放胸口,嘴裡便又開始低聲吟唱著精靈什麼的,似乎又是咒語一類的字句。
【白炎障壁。】隨著炎之守衛的聲音響起,只有半個指頭大小的白色結晶狀體從那右手的食指與姆指之間出現,而且越來越稀,最後甚至有點氣化的感覺,前後不過兩秒,與此同時札拉托的魔法攻擊亦已經攻至。
一瞬間而已,刺眼的白光成了一個隋圓形把艾麗莎保護好,不單如此,以她為中心的地方竟然開始從墨綠轉淡,繼而變黃,最後甚至變成白色,就像被一層厚厚的雪蓋過,差不多有五米的半徑距離了。
札拉托考慮當下的情況,決定不讓敵人接近休息的營地,也不去叫醒零冰助戰,畢竟他與乘風都被偽的攻擊所傷,即使得到了乘風的保護,零冰所受的傷還是不輕,當下能戰鬥的只有他一人而已,這亦為了避免要保護他們二人而陷於困難的局面。
就在測試敵人實力的魔法即將擊中對方之時,他便已經繞至右方窺看,剛看到對方的衣著便已經「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其實更是被突如其來的「雪景」鎮攝得不能作聲。
札拉托因為在這個赤炎國度中失去魔力探測的能力而無法從遠處確定接近中的人是艾麗莎,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艾麗莎卻仍然保持這種能力,在札拉托高速接近時便已經察覺到那熟悉的能量感覺,只不過她非但沒有停下防禦魔法,而是更催動魔力加強魔法的效果,卻是不知道為什麼了。
註一:本命魔力,即與生命連繫的魔力,擁有自動保護生命體的能力,詳見於第二部第三十七章中內容。3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wWIWWC5P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