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楚燕傷心欲絕地呼喚著,卻發不出半點聲來,就這樣伏在乘風身上,雙手還保養得很好的她撫摸著乘風的臉蛋,仍然感覺到有一絲溫暖,這親近之下,那顆在鼻樑旁邊的痣也變得清晰可見,之後楚燕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就暈倒。
她的手沿著流動床的邊緣向地下跌去,與乘風的接觸由頭、接著頸、胸膛、肚皮直至手掌,眼見就要完全分離,最後她的手還是抓住了他的手……
乘風絲毫不知楚燕如何傷心,只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很美的星空啊……不過總是欠點東西。」乘風輕聲地說,一閃一閃的小星多得不在話下,其中有一處二十多顆特別明亮的星,組成了一個圖案。
「啊!是爸爸……是爸爸在看著我嗎?」乘風默默地想著,一個男人出現在他的身前,是血乘。
血乘什麼也沒有說,乘風見到自己的父親,急忙想用手把他抱在懷裡,可惜這一抱就把父親抱成了點點金光,向夜空飛去。
「爸……為什麼……為什麼只留下我一個?」乘風不停向前跑,向著金光所飛去的方向跑,無止境地跑……
金光已經到了天上,剛剛那二十多顆閃爍著耀眼光芒的星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幼沙般的金光,逐漸組成了一個圖案。
乘風沒有再追,因為他看見了那些金光化成了另一個樣子,是清風,他的母親出現在他的身前,就如父親血乘一樣。
「媽……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乘風還是不經思索般想投入母親的懷抱,不過他一衝之下清風又變成了點點金光,又向遠處飛去。
「不……不!我不要自己一個!」乘風再也沒力追趕,是他剛剛已經用盡所有氣力嗎?還是他心裡的懦弱令他不能再走下去?
金光再次組成了一個圖案,是札拉托。
「札拉托……你不會拋棄我吧?」乘風眼中的淚珠早已滾個不停,只是他強自忍著才沒有流出來。
札拉托就這樣向著乘風走去,乘風也不躲避就這樣站著,直至兩人面對面碰上,乘風什麼感覺也沒有,只見札拉托又化成了金光飛去夜空。
「為什麼……為什麼……」乘風哽咽地說,金光再次化成圖案,這次是艾麗莎。
「艾麗莎……你不要離開我……」乘風稍稍收拾心情,希望艾麗莎會留下來陪他。
突然一股寒風吹來,乘風不禁打了個冷顫,艾麗莎就這樣隨風而去,金光隨著風遠遠漂去。
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是楚燕。
「姐姐……爸爸媽媽都還在啊……」他看了眼前的楚燕,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只見楚燕一步又一步地走近乘風,他呆呆地看著,眼中的淚珠再次翻滾。
楚燕已經走到了乘風身前,伸手摸了摸他那短短的黑色頭髮,微笑著,兩人沒有任何語言,也不需要什麼眼神交流,是以自己的心去感覺對方,對比起之前的人都更顯得真實,不過這只是乘風的感覺。
金光隨風而去,最後還是隨風而來,再次組成了一個圖案,零冰。
「你給我的感覺……很遙遠……不過我會追上你的……我要你明白我的想法……這個世界有悲慘、傷痛經歷的人很多,就由我帶你走出來……」乘風腦裡什麼也沒有想,口卻自主的張合、舌頭配合著而震動,說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那一句。
突然間一切都消失,只剩下乘風自己一個,和那黑沉沉的星空,本來數之不盡的小星已經盡然消失。
不!還有一顆仍在拼命發光。
「小星啊小星,你的顆伴都不要你了,為什麼還在這裡浪費氣力呢?」乘風呆呆看著那僅餘的一點光,喃喃說道。乘風也覺自己無聊,一顆星又沒有生命,豈會聽到他在說什麼?更不用說它會答話了。
「我心中的信念……我堅持著的信念。」一把小孩稚嫩的聲音在乘風耳邊響起,活像是那顆小星正在回答乘風的問題。
「什麼?誰在說話?」乘風感到十分驚訝,因為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後再也沒聽過任何聲音。
「小朋友,這樣離開並不是一件好事喔!」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是來自一個身穿灰色連身裙,長長的馬尾綁著一條淺藍色的絲帶,胸前掛了一個銀色硬幣,上面印有一個木鎚的圖案,整個人充滿修女般感覺的女子,而這個女子竟然是早前與札拉托戰鬥的神秘女子──瑪莉蓮。
「雖說是收拾冰獸的爛攤子,不過這次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來試試祝福之環的威力。」她那甜美的聲音在空氣中徘回不止,只見她從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整個走廊冷清清的只有一張白色的流動床及倒在地上的楚燕,完全不像醫院總局應有的氣氛。
「結界佈好了嗎,祝福之環?」瑪莉蓮輕聲地問著。
【已經完成。】傳來聲音的是一隻載在少女右手上的指環,是一把溫柔的女聲。
「那麼一次使用八成能量吧……留下兩成也夠我輕鬆離開了。」瑪莉蓮心裡想著,已經把戴著指環的手指輕輕觸碰在乘風的額上。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能量一進入體內就消失無蹤?」瑪莉蓮難以置信地縮回了手,低聲說道。
【目標內沒有魔法能量運行路線。】祝福之環上的一顆淡綠色的水晶閃著。
「什麼?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魔法能量運行路線?」瑪莉蓬說畢接著是一片沉默,那個少女在苦思著發生了什麼問題。
「啊!難道和冰獸小子一樣超出自己的負荷了嗎?」突然一個念頭在瑪莉蓮的腦海出現,隨即叫了出來。
【這是一個可能的答案。】祝福之環回答說。
「咳……那麼我也沒辦法啊!只有機器才懂得以改變基因、人體構造等的方法來救這種傷勢……」瑪莉蓮的樣子顯得有點頹然,一臉無計可施。
【不,還有方法。】
「誒?」瑪莉蓮驚訝著祝福之環所說的話。
【全力啟動,發動魔法「重生之風」,可以影響目標的魔法能量。】祝福之環提供了方法。
「這魔法不是用來加快回復魔法能量嗎?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要他靠自身的能力來衝破這個運行路線上的障礙吧?真是好法子啊……祝福之環。」瑪莉蓮呵呵笑著,也不忘讚賞兩句。
【多謝讚賞。】意想不到的是祝福之環竟然禮貌地回應。
「那麼……全力啟動!重生之風!」瑪莉蓬也不嘀咕,立即下了命令。
【瓦能量轉換,魔力聚集,發動重生之風,倒數開始,十、九……】隨著祝福之環的聲音,綠光微弱地從指環中釋放。
「你要對乘風做什麼?」突然一把激動的聲音傳來,這個人手中正握著一把由綠光組成的劍,其劍尖直指瑪莉蓮的咽喉。
「哎呀……失策了!沒想到你會裝暈的……應該是感覺到實驗室內的我吧?」瑪莉蓮也不理會那個人,只聽著祝福之環在倒數,手中拿劍的正是楚燕。
「回答我……你在做什麼?」楚燕激動地問,她見敵人的手按在乘風的額頭,只要一用魔法就能把他轟個粉碎,因此也不敢妄自動手。
「你這樣算是治療系的魔法使嗎?剛剛我們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吧?是在救你的弟弟唷。」瑪莉蓮笑了笑,倒數只剩下四秒。
「真的還有方法?」本已對乘風的情況絕望的楚燕突然感到一線生機,竟然相信了眼前這個比她年輕得多的瑪莉蓮,是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少女。
【重生之風!】一把沒有高低音的女聲說完,接著指環上的水晶光芒大盛,從乘風的額頭開始進入,不過很快綠光就不再進入乘風的身體,而是在外面積聚起來,快要變成一個綠色小太陽。
與此同時,在乘風的自我世界內……
「你也有你的信念啊……堅持著走下去吧……以行動貫徹自己所相信的吧……」那聲音突然變得虛無飄渺,最後那幾個字的音量已經聽不到,突然一股刺眼的光芒令乘風不得不閉上眼晴,待他再次睜開眼睛之時是在一個走廊中,自己正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蓋著一張白色的薄被,身旁站著一個人……一個熟悉的人──楚燕。
「啊……乘風!你覺得怎麼樣?」楚燕激動地說著,雙手緊緊地握著乘風的左手,眼神盡是興奮之情,她已經忘記了瑪莉蓮。
直至抱了數分鐘,她才四處環望,他們還是身處在走廊,只不過這個走廊和剛剛的那個不同,因為在走廊盡頭有一名醫務人員走過。
「魔法能量氣息隱藏了?應該是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以致沒有反應吧……」楚燕心裡想著,不過只是一刻後便已經沒有理會,而是緊張地察看乘風的情況。
乘風心裡還是停留在那奇怪的空間,想著那個不知名的聲音,琢研著「它」的意思,突然間腦海裡浮現了一個想法。
「姐姐……我要保護你……保護我身邊所有人……我不要有人再由我身邊離開……」乘風是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句話說出,之後他像連呼吸的力氣也沒有,閉上了眼睛躺著。
「沒事了……姐姐在你身邊,放心,你會沒事的。」楚燕說著的同時,左手不停運用魔法能量輸入乘風的身體,竟然與剛剛出手術室之時的感覺截然不同,現在她已經感覺到有極微量的魔法能量在流動,同時以右手招了那個醫務人員,把乘風推回病房之中。
接著每天楚燕也會分早、午、晚三次來到醫院總局探望乘風三人,艾麗莎得知了乘風及札拉托也相安無事,只要過一段日子就可以恢復後,她的情緒在多休息了兩天後便穩定下來,也就出院去協助魔法管理局的人員進行調查,第三天起便和楚燕一起探望乘風及札拉托。
四月十一日,札拉托已經能下床緩緩步行,而且精神也十分飽滿,而乘風雖然還是那麼活潑,在楚燕及艾麗莎來時總是說個不停,房間內總是傳遍他的笑聲,然而他還是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一步,甚至連吃飯也需要別人餵食,他表現上沒什麼,不過心底裡想著什麼,其他三人大概是明白的。
「昨日南區第五區段突然發生地震,一棟於03大街的大廈倒塌,共有七人受輕傷及一人重傷,全部沒有生命危險。波及的範圍只有該大廈及一條橫巷,據魔法管理局調查人員的資料,該大廈地面發生了連續的小型爆炸,其爆炸位置近於大廈最深、與橫巷只有一牆之隔的角落,小型爆炸導致牆壁產生裂痕及地面輕微震盪,最後大樓倒塌,經調查後懷疑是有人進行機器研究時發生意外所致,相關人等還未逮獲。」艾麗莎正在讀著一份一星期前的報章,乘風及札拉托則乖乖地躺在床上,靜靜地聆聽著,此時楚燕已經把新帶來的花插在花瓶內,來到病房門口時剛好遇到負責乘風身體狀況的醫生。
「元首,關於乘風的事我想跟你談一下。」醫生在門口便把楚燕截了下來,艾麗莎及乘風都看見了,不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艾麗莎乖巧地去幫楚燕拿了手中的花瓶,楚燕笑了笑就關上了門和醫生在門口對話。
「艾麗莎,去偷聽一下他們說什麼囉?」乘風興奮地要求著艾麗莎。
「才不要,偷聽別人說話是很缺德的行為。」艾麗莎別過頭不理乘風,繼續讀這幾天來的重要新聞。
「好啦好啦……扶我去門口聽啦……艷麗動人的妹妹,溫柔體貼的好妹妹……」乘風不停地死纏爛打,又滿口甜言蜜語,本來艾麗莎也有點好奇,給乘風這麼一說之下也就扶了他去倚著門口,想不到連札拉托也走了過來一起偷聽。
「乘風的狀況並不樂觀,雖然他的魔法能量是能夠運行,不過身體組織已經受到了超負荷以致難以復原,恐怕……」一個男性沉重的聲音說。
「即是他會殘廢,就這樣過下半生嗎?」楚燕聽到醫生的話時已經想哭,待說出來時,七日來久別的淚珠再次湧現。
「我們給他做了一個詳盡的報告,數日來經過各醫生的分析,只要乘風努力做不同的治療,還是可以恢復最基本的行動能力,不過需要的時間實在難以估計,你應該也知道康復速度是因人而異。」醫生說畢後也嘆了一口氣。
「現在乘風雖然有魔法能量卻是不能運行,那麼努力訓練或是練習後能再次當魔法使嗎?」楚燕聽到經過治療後可以恢復行走的能力已經心中一歡,也就問問關於魔法的問題。
不過走廊變得一片寂靜,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入乘風的耳朵,扶著他的艾麗莎自然聽到了,剛好來到的札拉托也聽得一清二楚,艾麗莎及札拉托兩人面面相覷,乘風則全身硬得像木頭一般。
房門也在這個時候打了開來,醫生及楚燕都看到了三人在門口或坐或站,心裡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乘風……」楚燕心裡也不知是什麼心情,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就這樣把乘風抱在懷裡,不過她對懷裡乘風有種與別不同的感覺。
眾人也不再說話,由楚燕把乘風抱回床上,札拉托及艾麗莎雖然關心,不過在醫生的建議下還是留下了他們兩姐弟。
同一時間,東區審判團的秘密地下實驗室。
「機器,你所造的武器不錯嘛,連像冰獸之前的那種傷勢也能治療。」瑪莉蓮呵呵笑著,這裡看似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卡普斯在這個實驗室。
「什麼?修女,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卡普斯驚訝地問,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雙眼狂熱的看著瑪莉蓮,看來她是審判團其中一員,外號「修女」。
「你忘記了嗎?冰獸把管理局的人打個半死啊!這可是不符合我們團隊的宗旨呢……」瑪莉蓮把祝福之環脫了下來,不斷拋向空中玩著。
「喔,好像是有件這樣的事,不過跟祝福之環有什麼關係?」卡普斯乘著瑪莉蓮拋得大力了點時,一手便在空中搶過,後者也不理會卡普斯的舉動。
「關係可大啊,你不記得之前冰獸的身體出現超負荷了嗎?那個和冰獸對戰的小孩,好像叫乘風的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瑪莉蓮說著的同時向著卡普斯走去,看看他在把祝福之環放在什麼機器上。
「你只靠祝福之環就救了他嗎?」卡普斯一如以往,問問題的同時還是專注在自己的機器上。
「原本我也不知這樣能救他,不過祝福之環給我提供了一個方法……」瑪莉蓮說話時突然一個人從暗角位走了出來,是零冰。
「瑪莉蓮,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是一件很缺德的行為。」零冰冷冷地說道。
「誒,你什麼時候在這……啊!你倒學得挺快的,連我也察覺不到。」瑪莉蓮給了一個示意讚賞的微笑。
「喂!冰獸,睡了大半天,還不去找自然之石嗎?應該還有很多技能可以學吧?」卡普斯也不理會兩人的對話,就這樣加插了一句。
「我知道啦……現在就出發。」答話的是零冰,原來冰獸是他的外號,同時慢條斯理地走向樓梯,往上爬去。
此時在總局醫院的一個普通病房內,只剩下兩個人默不作聲般坐著,雙方的目光始終沒有交接,就這樣過了快半小時。
「乘風……你都聽見了吧?」沉寂的環境終於是由楚燕打破。
「嗯,都聽到了。」乘風的答案令楚燕感到意外,因為乘風說話的語氣沒有帶著任何感覺,就像不是他說話一般。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做個普通的市民,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要再想魔法使的事了好嗎?姐姐我可以負責你的生活……」楚燕輕聲地說,她不想乘風強行繼續當魔法使,雖然這兩個月來她看到乘風有著從來沒有過的高興,不過事實放在眼前,她也不由得勸喻乘風放棄。
「不……我還是要做魔法使。」乘風冷靜地把每個字吐出來,聽得楚燕心也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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