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縛著而懸浮在空中的安菲羅發出了一聲冷笑。
安菲羅給他們二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和藹可親的,算是溫文優雅的那類人,可是這聲冷笑完全打破了這個印象。
「帕德軒斯的少主還真敢說話啊。」安菲羅甚至連語氣都變了個人,話語間充滿了憎惡。
那邊的乘風自然不解,札拉托卻是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沒有半點感到意外。
對此,安菲羅更是連那滿佈皺紋的面容都扭曲起來,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憎恨札拉托,「是你們家族挑起了戰爭!挑起了獨立戰,分裂管理局……」
「這麼說來,我的父親果然耐不住,在管理局大部份軍力轉移到亡魂之城時,發動了『領地戰』嗎?」札拉托沒有理會安菲羅的話,反而在自言自語著。
「慢著,戰爭已經開始了嗎?還有什麼是領地戰?」乘風左看看安菲羅,右望望札拉托,兩人的話均弄得他一頭霧水。
「你們家族就這麼愛戰爭嗎?不惜編那些鬼話,說些有的沒的,難得管理局出現,至少把紛爭壓了下去,我們這些……終於都能過人的生活了,卻只是因為你們想站在最頂端,又要破壞這難得的一切嗎!」
安菲羅幾乎是用吼的方法喊出來,說完後她似是全身力氣都抽空了一般,那仿如狹縫的雙眼也因憤怒而撐大,淚水從眼角處順著那起伏不平的臉頰滑落。
「我不否認。」札拉托依然不為所動,「雖然這段日子我不常在特洛區,可是每次回來,看著每份報告,我能知道現在的世界才是人應該居住的地方……」
札拉托頓了一頓,目光又放到乘風身上,「以往的家族時代,代表的只有黑暗,可是在未來的家族時代,『我』就算不能帶來光明,至少不會再散播黑暗。」
儘管札拉托把話說得複雜,乘風肯定是聽不明白的了,可是當他與札拉托的目光接觸時,他心裡湧起了一股熾熱,他感受到那份心意。
「哈……哈……哈……」安菲羅一面笑,一面喘著,「這話由你這個挑起戰爭的人來說,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札拉托突然打斷了安菲羅的話,「熱愛歷史的妳,沒可能不知道卡達.貝洛維爾這個人吧?」
「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卡達.貝洛維爾,米爾前13年的米德爾世界最強者,當時我還很小,在讀他的事跡時,我完全不能理解,可是在最近,我終於能有所理解了。」札拉托突然解開了安菲羅的束縛,「妳作為一個歷史學家,面對現在的世界,不是最應該站在旁觀的位置嗎?」
安菲羅答不上話,並非對自己的束縛突然解開而迷惑,而是剛剛把所有積壓的憤怒、憎恨釋放後,現在開始冷靜下來,儘管那行淚仍然存在。
「雖然這個外號一直被家族打壓著,可是民間一直都流傳『惟一的卡達』,因為他是惟一一個在站到頂端後,不是與四大家族採取互容的態度,奪取一片自己的天地,呼喝著一群奴隸的人。
「他有個夢想,沒有家族,沒有強弱,沒有勝敗,沒有優劣──人就是人,大家是公平的,他想要一個這樣的理想世界。」
安菲羅因為自己的失態垂著頭,以衣袖抹乾了淚水,聽到這裡終是按捺不住抬起了頭,迎向了札拉托的目光,「他選擇了以身作則,證明即使是世界最強,也不一定要欺壓別人,而是可以融洽共處。
「雖然沒有肯定的記載,可是因為這個關係,甚至出現了傳言,說他並不是以完全的武力來獲得這個位置的……」
札拉托點了點頭,「不是去統治,而是宣揚著這一精神,不足三個月就被人殺死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乘風實在沒有插話的餘地,因此他索性把這些當成故事來聽就算了。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安菲羅自然知道整件事,畢竟是現代史了,更何況她還親身經歷過,「就算你說什麼都不可能洗脫你的罪責──你和你的家族就是挑起戰爭的人,讓和平消失的人。」
「和平……這是真正的和平嗎?」札拉托反問著安菲羅,「四大家族依然存在,教會的特殊存在就不說了,管理局不過是突然崛起,讓世界形勢起了極大的變化,才讓家族間不敢亂來,這只是短暫的互相制衡,與和平扯不上半擔子干係。」
「身為少主的你,能明白什麼?你真的知道我們這些無能者的苦況嗎?」安菲羅又開始激動起來。
「卡達的夢想,那被稱為理想國的東西,我認為沒有錯。」札拉托沒有回答安菲羅的問題,「可是他的做法不對,用言語去改變這固有的形態是不可能的,不是他的夢想太過遙遠,而是他的手法過於理想。」
突然間,安菲羅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有那樣的夢想,才能稱之為皇的話,那麼他選擇的就是『皇道』;但我知道那是不切實際的,要達到那樣的理想世界,我只想到了一個辦法──把全世界統一,變成一個個體。
「『霸道』,以力量整合這個混亂的世界,所有人合力建造理想鄉。」
「呵呵,札拉托你還不是和我一樣,想粉碎這些嗎?」乘風終於找到個位置加入話題了。
而且還是一副輕鬆的口吻,因為他不理解二人話中的深意。
「我和你不同。」札拉托也不怕麻煩,「我不會有你那想要阻止戰爭,最好透過嘴巴就能解決一切的想法,需要的手段我都會去用,即使明知道很多人會死去,但如果是必須要做的話,我還是會做。
「最多,我會避免最壞的情況。」
這番話,終於讓一直有點樂的乘風沉默下來。
「生下來是少主,就有少主的義務,就必須為家族而戰……這些話我不想再聽到了。」札拉托輕輕搭了一下乘風的肩頭,「是你教會了我,我要為了自己而戰,為了自己的想法戰。」
這麼痛苦的命運,這世界正不斷循環發生著。
至少,在我這個可悲的人身上,把這命運終結了吧,以我心中理想的世界來終結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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