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拉托嗎?』
『嗯。』穆斯與札拉托對答了一會,兩者都同意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拯救更多的人。穆斯即時指揮身邊的局員四處尋找需要援助的人,而他自己則扶起軟倒在地上的乘風,往著札拉托那裡走去。
「救命……」
「我的腳啊!」
「血……血……」
「爸爸!」
穆斯二人一路聽見不同的慘叫聲,看著那沒了腳的人在爬出倒塌的帳篷,看著那小孩在一個昏倒的男人前嚎啕大哭,看著那雙眼已經失去神采的人……兩人就像走在地獄之道上。
兩人很想施以援手,不過乘風真的丁點力氣也沒有了,還沒昏倒已是一件幸事,而穆斯也沒有三頭六臀,他的半邊身子用來支撐乘風,另外的半邊已經背上了身穿黑袍的男人──零冰,就這樣在由血染成的沙路上走著,假如那大戰繼續下去,恐怕沙漠也會變成血色荒漠。
看著眼前這一切,多說無用,沉默反而是最好的處理方法,與其以誠懇的雙眼給別人一個希望,然後慢步離去奪走那人的希望,倒不如從一開始便不給予希望,而穆斯恰巧便是有一種想法,以至心裡很多話想說,終究是說不出聲來,而乘風則是自己體會過那種感覺,知道什麼才是現下最應該做的。
二人強忍著眼框的淚水,不想再為這地方添上半分悲情,走了十餘分鐘,終至札拉托臥躺之帳篷,激動下卻被地上之人絆倒,就這樣三人仆倒在地上,卻沒想到壓在一個人身上。
「誰這麼重壓下來啊?」一把女聲傳來,是一個身穿橙色休閒服的女孩,只是上面都磨破了幾個洞、黏上了不少沙子,她以手推開壓在身體上的人之際,她所推的人正是零冰,而後者恰好醒了。
「艾麗莎?」乘風有氣沒力地說著。
「零冰?」艾麗莎則是難以置信地說,穆斯立時便扶起了兩人,零冰則是自己站起身來,並立時武裝化了寒冰之心,往後退了幾步、一臉凝重地看著眼前三人。
「看來沒有綁著他或是沒收掉法器當真失策呢……」穆斯說著的同時化成一道淺藍色的閃光,片刻之間便到了零冰身後,一出手便把他壓制住了,其實不是穆斯的速度快,只是眾人累得眼睛跟不上而已,零冰不能反抗自是因為才剛剛從昏迷狀態醒來。
「看來你還是再乖乖地睡一覺吧。」穆斯奪去了零冰手上的長杖,接手之際寒冰之心也變回了項鍊形態,接著一手往零冰的後腦打落,乘風還來不及喊出聲來零冰便再次昏掉,遠處的局員也發現了異樣,紛紛跑了過了,一看之下竟然是穆斯隊長,也就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所謂「蛇無頭不行」,一眾局員本來是待在這裡養傷,豈料會突然發生空襲,加上穆斯率領了隊員前往與審判團的人戰鬥,這樣一來更是危險,只怕回不了來,正當這些人在議論接下來如何是好時,沒想到會看到穆斯回來。
穆斯還是扶著乘風,揹著零冰,而艾麗莎也只是虛弱了一點,也能夠自己步行,只是她一直都看著手上的炎之守衛,再沒有任何光芒,只是一條普通的手鏈而已,看來這比看見零冰更吸引她的注意。
「沒事吧,笨蛋札拉托?」乘風看見軟倒在帳篷上的札拉托,後者一臉無奈的樣子,便很想再調侃他一番。
「穆斯,詳細的事情回去才說,現下你快點去救人吧!」不過札拉托也不理會,而是嚴肅地向著穆斯說,後者聞言便把零冰放下,向著來路飛去。
在乘風等人附近的傷者,能夠處理的都已經處理好了,還有餘力的人也不暇細想,連忙四散尋找還生存的人,那些被踏得不成人形的肉碎令他們噁心,甚至加入了傷員一行坐在地下休息,結果也只有五、六人能夠繼續行動。
這裡可算好多了,華連特與瞳妮發覺有異後,立時便分開各自往人多煙火處飛去,看著漫天銀彈也是愛莫能助,兩人年老不在話下,而且他們更與審判團的人有過一番激鬥,甚至連至愛的龍也失去了,能夠保護好自己已經十分難得了。
不過也有地方接近沒有受銀彈之害,便是那龍海保護之地了,族人很快地圍攏在一起,數十個的一堆,由一條龍負責守護,一大片地方也被保護得密不透風,只有少數未能集合之人被擊暈而已。
不知是碰巧還是刻意,眾人的位置剛好是中心的四個方向,而札拉托等人的位置當然是在西面了,不然他又怎能看見審判團的人的逃跑方向?龍海之地則在南面偏西,華連特與瞳妮保護之處分別是東面和北面。
難得聚在一起的乘風三人還沒有寒暄兩句,突然身邊已倒塌的帳篷及那些殘肢、傷者都在跳動,一個又一個地被拋離地面少許,乘風與艾麗莎更是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快點叫人疏散,發生地震了!』乘風與艾麗莎只來得及驚呼,已經聽到由穆斯傳來的念話,一震之下四周的人頓時驚惶失措。
只見那些受了輕傷的人還能獨個兒站起來逃跑,唯獨那些不能行動的人像鮮蝦在鍋子上被炒著一般,札拉托還是最先冷靜過來的,身體動彈不得的他仍然保持著威勢,其喊聲直蓋地震與混亂之聲。
正當整個拜索族發生混亂之際,遠在西方空中三十多里外的人也感覺到了地面在震動,此兩人正是修女與占卜師,只是後者依靠著修女,看著他那凹下去的雙頰,似是把能量耗盡了。
「發生什麼事了?」占卜師的第一個反應與乘風等人無異,修女眼見沒人追來便也降落並在沙上歇息,也有著與占卜師同樣的疑惑,不過她放下了占卜師後,雙手往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像在找什麼東西的,占卜師以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不見了教章……」修女察覺到了占卜師的目光,也就連忙解釋著說,同時轉過身去背對著占卜師,再找了兩遍後還是找不到,看來真的是遺失了。
「對了,魔術師在哪?」占卜師也感到了尷尬,畢竟修女的身材皮膚也不錯,加上芳齡還不夠二十五,也就連忙找點話題改變氣氛,突然間他想起了魔術師必定會在此時調侃一番,才驚覺魔術師不在。
「不知道,用念話叫他也沒有反應,以他的能力,只要使用那招便能逃脫,不用擔心吧。」修女說罷也就示意繼續起程,占卜師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站起身來伸出了手。
「不是你說我也不相信,你的能力除了那些限制,還有這一個弱點啊,只要二十四小時內連續使用十次便會被封印魔法能量……」修女嘴上說著,同時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隨即運起了魔法能量飛往空中,只是此刻她的臉上微微地紅起來。
遠在五百里的沙漠邊緣上,那個狙擊手只是盤膝而坐,萬里皇者已經從狙擊槍的形態變成了望遠鏡,掛在他的胸前,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當然他是感覺不到拜索族的地震了。
「可惡……為什麼碰巧這個時候會發生地震的啊?而且震央還要在最中心的營帳……」穆斯暗罵一聲,與身旁的兩個局員從速飛回札拉托之處,每人也肩負兩名族人,不消片刻便回到了受到札拉托鎮壓的傷員處,而乘風與艾麗莎也回過神來,此時兩人的能量與體力也稍微回復,一同維持起秩序來。
在東、南、北方則不像這裡被局員強行壓制住了,四處均是哭喊聲,甚至連華連特與瞳妮也驚訝得說不出半點聲來,這也難怪,他們可是從來沒有經歷過地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些比較聰明的族人為了安撫其他族民的情緒,連忙把事件說成神龍降臨又或是什麼的,消息隨著叫喊聲遠遠傳去,雖然地震越來越劇烈,只不過吵雜的聲音漸漸停息,也就聚在一起等候族長與副族長的命令,而南面則是由哈古洛負責帶領。
正當位於拜索族中心的族長營帳倒塌,接著竟然是整個憑空消失,看著那上面以紅為底、金絲龍為圖案的旗幟也被漆黑空間消滅時,在空中的穆斯把所看見的事都轉告了乘風等人,然後乘風也說了幾句關於在異空間遇到之事,最後交由札拉托來作個簡單的分析,終於得到了一個情況……那個神秘的空間崩塌,同時會影響真實的世界。
突然間地震停了,唯一的地震聲也消失了,再次變回了寧靜的夜空,月兒也終於從雲層跑了出來,這意味著一切已經完結了嗎?
不論是東方、南方還是北方,族民皆是人心徨徨之際,令他們顫慄的地震毫無預兆地停止了,頓時理不得那才經歷過的浴血戰鬥,歡天喜地地喊著「拜索斯」,他們真的以為神龍降臨了。
唯獨是在天空上飛著的華連特、瞳妮、哈古洛與穆斯才明白,現在才是惡夢的開始,那個在正中心的漆黑物體正在向著四方八面漫延,不論是沙還是人,什麼也沒有了,就這樣漆黑一團。
穆斯看著那黑暗的爪牙正在一步步的把食物抓進口中、吞噬,面對著未知的東西,似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顯得自己很無力,那些被吸進去的人……連最後呼喊聲也沒有,就這樣,悄然地離去。
穆斯一臉頹然地降落回地面,氣氛沉重得很,沒有人想說一句話,然而每人心裡也知道必須說點什麼,說點接下來的行動也好,然而就是沒有人張口,只見穆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銀色的方形盒子,札拉托等三人奇怪的望著他,等待他的解釋。
「這個盒子能夠啟動傳送陣,目標地點自然是魔法管理局,不過只有一個……」短短的沉默像漫長的時光,終由穆斯的解說打開了序幕,頓時那些還沒有失去知覺的局員也議論紛紛,也只局限於最近乘風等人的那些局員,消息就這樣一個一個地傳去,最遠那些人也不理得傷口破裂,紛紛往穆斯這處、也就是遠離中心黑暗的地方。
「為什麼?不能要總部的人打開傳送陣嗎?現在可是整個族……」說話之人竟然是乘風,這倒出眾人意料之外,畢竟以往他的話總是沒有建設性的。
「假如總部有人監視著,便不會遭到那銀炮偷襲吧?想是這次攻擊人員不足,以致傾巢而出了。」答話的則是札拉托,穆斯只是點頭不再言語,唯獨一旁的艾麗莎像在想著什麼,數次欲言又止的。
「艾麗莎,有什麼便說吧。」札拉托自然是看到艾麗莎的舉動了,不過札拉托認為艾麗莎不說,他也能夠猜到幾分,果不其然艾麗莎說的話正是札拉托心中所想的。
「這個盒子的能量不足夠張開多次的傳送陣嗎?」艾麗莎問道。
「不知道……原本預定的能量足夠使用兩次,而且也限制了人數。」穆斯別過了頭,低聲說道,札拉托等人欠些聽不到。
「那人數是多少?」艾麗莎沉吟了一會才問道。
「安全值是一百……」穆斯說完後頭垂得更低,那些靠近的局員清清楚楚聽到兩人的對話,心中不禁萌生一個念頭,自己會不會被放棄而留在這裡。
穆斯自然明白眾人的想法,便朗聲說道:「大家放心吧,畢竟我們都是管理局的人,當然是我們優先的了,至於其他人選……」
「這裡有沒有人懂得念話,能夠聯絡你們的族長或是副族長?」札拉托突然大聲喊道,在他身旁的人隨即會意,連忙一起叫喊,只是沒有一個人回應。
正當眾人商議對策之時,正中心的黑色物體已經擴展了一倍有餘,看來速度還在不斷加速。在其他地方的族民也順著華連特、瞳妮與哈古洛的意思聚在一起,然後不斷向外走去,想不到此刻人人互相扶持,即使手臂受了傷、腳還能移動的人也盡一分力去扶助其他傷者。
「穆斯,一起找瞳妮或是華連特,甚至是其他族人戰士也行,只要能和族長或是副族長聯絡就行!」
「我去找就行了,雖然不想這樣說,不過現下你是一個負累。」穆斯冷冷地回答札拉托的問題,接著把手中仿製法器的能量吸盡,準備出發去尋找能夠聯絡瞳妮或是華連特的人。
「你一定要帶上我!不然你一個人也救不到!」札拉托嘶叫著,此刻他也激動起來了,即使看著那些血肉橫飛的場面也能冷靜的他,現下卻再也沒法容忍,拼了命地喊停了穆斯。
眾人不明所以地看著札拉托,穆斯也真的停了下來,呆了呆地想了想,他心裡知道札拉托說出必有因,也就不細問把他揹上,然後化成一道如水柱般的淺藍色光芒向著東南方飛去,因為他曾經看過龍在那裡出沒。
正在安撫並指揮族民向外撤離的哈古洛看見遠空中有一點藍光,他以為敵人下一波的攻擊來襲,立時乘上泰迪向藍光衝去,心中想著拼了命也要把這一擊擋下。
直至十分鐘後,因為三人一龍的飛行方向是相對,也就很快地遇上,哈古洛看著是人也就放心一點,接著細看其背後的人是札拉托,登時沒了戒心,上前詢問了情況,後者也只是簡略地說了一下,便連忙叫他聯絡瞳妮或是華連特其中一人。
聯絡是聯絡上了,只不過瞳妮並不願意與管理局交涉,更莫談華連特了,幸好哈古洛趁著交談感應到了對方的位置,札拉托二話不說便叫穆斯出發,只是為哈古洛所阻止了。
「連你也不想我們幫忙嗎?」札拉托咬牙切齒地說,即使他不是這裡的族人,然而每個人也是一條寶貴的生命,人皆有惻隱之心,隨著時間每分每秒流逝,也可能意味著每一條生命的消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你們應該要保留能量的吧?乘我的黑龍去,只要我的精神力與能量沒耗盡,應該是能送你們到瞳妮那裡的。」哈古洛連忙搖首說,同時命令泰迪降落地面讓他落下,原來他並不懂得飛行魔法,札拉托與穆斯好生感激,然而此刻也顧不得言謝,二話不說便騎上了黑龍,揚塵而去。
沒想到黑龍的速度是如斯之快,恐怕比乘風施展「風之羽翼」後的速度還要快,甚至黑龍每一拍翼也散發出點點黑光,兩人牢牢地抓著龍身,乘風而去。
還是札拉托眼尖,看見了遠處離地數米的瞳妮,正想呼叫黑龍往地面落下時,卻不知道怎樣下達命令,有趣的是泰迪如有靈性般向下降落,只是這種降落的方式好像有點問題,太急了!
「當心!」札拉托還沒喊完,穆斯已經一把抱起札拉托,在龍背上輕輕一踏跳起,然後運用魔法能量在空中飛行,此時離地不過二十餘米,只見泰迪畢直地撞向沙地,「嘭」的一聲巨響引來所有人的目光,接著是變回了只有頭般大小的生活形態,不知道是龍的能量耗盡還是哈古洛不繼了。
瞳妮自然是最快反應過來之人,想也不想便往這裡飛來,率先把泰迪抱在懷裡,札拉托看著她的臉孔,沒想到只是相隔數天便如兩個人般,頭髮已經花白了不少,額頭的皺紋已經多得數不清了。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我說了不用你們幫助!」瞳妮的說話已經接近用吼的方式了,札拉托看著她那雙眼紅筋暴現,他勉強地站起、走到她的前面,什麼也沒有說就用手一拳打去,沉重的聲音從瞳妮的臉上傳來。2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0vV3AXnx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