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莎,這后宮除了你和那個皇后外,還有沒有其他人的?」札拉托輕聲附在艾麗莎的耳旁問道,驚怕那來者聽到。
「除了妖精外都沒有,而且妖精平時是不會露面的,所以那人……」艾麗莎還沒說完,毀滅之鎚便已經自動武裝化起來,銀色的巨鎚就出現在札拉托手裡,只不過現在的他險些連法器都拿不起。
【主人,沒問題吧?】
「嗯,沒事……尋找方法逃離這裡吧……」札拉托先是回答了毀滅之鎚,接著望向了艾麗莎說。
「來這裡的路只有這條而已,所以讓我來施展精靈魔法進行傳送……」艾麗莎說著的同時便想站起身來,眼前危急的情況已經讓她顧不得精靈盟約的束縛,札拉托自然不知道,只是稍為問了艾麗莎能否支持並得到了回覆後,再次集中精神向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為艾麗莎爭取時間。
「假如是為了你的話,沒關係……」艾麗莎在心裡想著,同時嘴裡開始吟唱精靈的咒語,劇痛再次傳遍了全身,而她只能靠握緊著拳頭,咬得牙齒格格作響等方式來減輕痛楚,心裡祈求四周的自然之力盡快集結完畢,立即去到后宮的傳送之石(註一)。
腳步聲越來越近,札拉托的手亦握得越來越緊,背後的咒語聲也越來越急,時間卻像是慢了下來,每秒都被倍化到千分一秒似的。剎那間,腳步聲停了下來,走廊非常幽暗,以致札拉托仍是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有著淡淡的鬱金色頭髮的人,看那身形大概是個男的。
「明明只是跟著艾麗莎來的,怎麼現在變成兩人?難道這后宮還有其他人嗎?不過一路追來都沒有遇到其他生物啊。」那人想了一會,才向前方兩個模糊的人影說:「兩位……咳,請問有沒有見過一位女生經過?」
那人的話讓札拉托與艾麗莎不禁愕然,不過札拉托很快便反應過來,心料這正是一個大好機會,以對話來拖延時間絕對是良策,「嗯……好像沒有,對了,請問你是誰?」札拉托立刻便裝成是這座后宮的人,反而問起對方來。
「後面那個人在施展魔法?卻不是普通的魔力,換言之……」那人很快便察覺到了札拉托身後的艾麗莎所施展的魔法,隨即笑了笑,說:「我是誰不重要,不過還是請你身後那位小姐停止唸咒吧,假如不想死的話。」那人說著的同時輕輕觸碰了胸前,接著一個與他頭髮顏色無異的魯特琴就出現在手裡。
札拉托自然看不到這一切,只道對方是在出手前發出警告,全然不知道對方是看穿了艾麗莎體內的魔力問題,強行施法最終會招至喪命的危險。
「這時候即使是煙霧亦無效果,只要對方向前攻擊我們就死定了,衝上去迎戰又是不可能……真的沒有辦法嗎?」就在札拉托思考之間,對方又再次說話,「既然不停,那我只好強行阻止了,我可不想有用的情報就這樣消失。」
隨即優雅的琴音響起,對艾麗莎來說只不過是比較好聽的琴音,然而札拉托卻是心頭一震,已經確定對方便是早前相遇、令偽撤退的人,而那時的琴聲令他體內的魔力不受控制,險些因過於激烈的牽動而在體內亂竄,甚至爆炸,當下在自己的前面施展魔力障壁,自然是為了保護艾麗莎。
「札拉托,再等十秒,再支持十秒就好……」艾麗莎無力的聲音傳來,札拉托卻不能分神,全神貫注地構築障壁,那悅耳優美的琴聲依舊傳來,卻沒有牽動他體內的魔力,而是每一秒都像有一個巨鎚擊在壁障之上,明明眼前是空白一片,棕色的障壁卻已經產生了裂痕。
「別浪費時間,你身後那個人快不行了。」那人的聲音竟然帶了點焦急與擔憂。
此刻札拉托終於開始感到奇怪,對方兩次都指明是艾麗莎,卻不是己方兩人,當下回頭瞧了瞧艾麗莎,發現她竟然臉如死灰,連忙追問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艾麗莎已經無力再回答,紅白色兩種光芒已經快混為一體,徘徊在她的身旁。
「嘖……」那人暗罵了一聲,琴音立時變得急速澎湃,猶如巨浪般向札拉托淹去,頃刻間一股千斤巨力壓在障壁上,札拉托連想增強魔力的反應都來不及,障壁便已經化成碎片消散於空中。
下一瞬間,一股無形的壓力包裹了札拉托,令他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睜著眼看見對方再次起步往自己走近,本來札拉托就虛弱得不得了,此刻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與魔力,全身泛起了啡色光芒與壓力對抗,竟然被他逼出越來越多的空間。
那人毫不理會札拉托的舉動,而是再次把節奏放緩,空氣間甚至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波動,正在嘗試把那紅與白的光芒分隔,而此時艾麗莎早已昏暈過去,呼吸雖然薄弱,還好尚算均勻。
「你還算是男人嗎?要個女人為了救你而犧牲?」那個男的經過札拉托時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後者不禁問了句「什麼?」,畢竟札拉托雖然靠著那一口氣硬是迫開了無形的壓力,然而始終沒有後繼之力,無法破開那壓力層,只好認命放棄,他現在甚至連行走的力氣都沒了。
那人沒有理會札拉托的疑問與追問,只是蹲下了身子看了艾麗莎兩眼,接著輕輕彈了幾個音符,札拉托甚至看到那粒音符徘徊艾麗莎的身上,直至好一會兒後才嘆了一聲說:「真是麻煩,傷得這麼重,不知要多久才會蘇醒了。」
「喂……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犧牲?什麼傷重?她不過是使用傳送魔法罷了。」
「頸部有條疤痕的,你是札拉托吧?也就是艾麗莎的同伴吧?我聽說占卜師和修女對你的評價不錯啊,怎麼會弱得這麼要緊?連隊友的情況都不知道?」那人的口氣就是瞧不起札拉托。
札拉托也不生氣,而是細想剛剛從白色房間看見艾麗莎後,接下來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這才恍然大悟,「呀」的一聲叫了出來,眼神中盡是歉意,只不過此刻不容他再去想什麼,面前正站著一個審判團團員!
「不要用這眼神看著我,我的目標不是你們,而是藏在這裡的石頭而已。」
「生命之石吧?」札拉托知道此刻幹什麼也沒用,反倒是豁了出去,毫不害怕。
「嗯,你們的情報還局限在生命之石吧?那麼是的,我們要找的就是藏在這赤炎國度中,永恆之宮內的生命之石,而這個小妞子很有可能知道藏在哪裡,所以我才會跟蹤她來到這裡。」沒想到那人竟然好心地向札拉托解釋,不過其實除了說話之外他也不能做什麼其他的了,最多也就是把艾麗莎搬到另一個地方吧。
札拉托每聽一句就不停分析,心裡很是奇怪為什麼對方會把自己的目標都說了出來,這令他不禁覺得眼前的人毫無敵意,呆呆地問了一句:「你是審判團的人嗎?」
「這身份重要嗎?假如你真的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妨,那我自我介紹一次吧。
我是審判團團員XII,外號寂靜。」
寂靜的這番話令札拉托感到無語,也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順帶一提,其實在寂靜確認艾麗莎的傷勢後,便解開了對札拉托的封鎖,因此此刻札拉托其實是軟坐在地上的。
札拉托看著寂靜的面孔,左邊臉被垂下的金髮完全遮蓋,只剩下右邊的臉能夠看見,那赤蠍色的瞳孔深得有點駭人,一身黑色的衣著……
「嘶!」
突然間那黑色的衣著上出現了銀色的閃光,接著是布帛被撕開的聲音,一個銀影從樓梯處閃來,而一個黑影則向深處退去,一進一退不過是一秒之間!
「我可沒有情報說你們的同伴居然還有一個女的……」寂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只見他背後的防護服已經被劃破,接著出現了一陣肉眼可見的波動便修復過來,猶如新的一般。
「沒事?」清甜的嗓音卻連字都沒咬準,正是夜銀霞。
「嗯……嗯!」札拉托意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夜銀霞,只能嗯了幾聲,她還是那身衣著,白色的恤衫與灰銀色的百褶裙,手中卻持著兩把寒光霍霍的大鐮刀。
「差不多完全感覺不到魔力,明明已經用了修女所教的探測魔力的方法啊!剛剛對艾麗莎與札拉托都有作用的,難道這個女孩……」數個念頭飛快地在寂靜的腦海閃過,眼見對方仍未進迫,便立刻再次彈起琴來,悅耳的音樂牽起可見的波動向夜銀霞襲去。
札拉托自然知道危險,此刻只能叮囑了夜銀霞一句,便抱起了艾麗莎向後退去,而夜銀霞似乎對那波動毫無感覺,竟然不退反進,向著寂靜衝去,待得來到波動之前,拆開了雙邊鐮刀,左右各揮一下,波動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是不懂得魔法,不過卻自然地把魔力融入了武器之中,而且自然地隱藏了魔力的氣息,幸好進來這裡後一直保持著身邊的氣壓轉換,不然剛剛那一擊就能把我打到重傷吧?既然是這樣,那麼她所用的全是格鬥的技倆了……」寂靜心裡想著,手卻沒有停下來,不停地彈出樂曲,曲調越來越輕快,所發出的波動越來越弱,可是頻率高得實在數不清!
夜銀霞把兩把鐮刀的柄接合,使勁高速旋轉之後便向寂靜擲去,竟然刮起了陣陣旋風,耀眼的銀鐮似是不費吹灰之力便破開了波動,而夜銀霞更是緊隨雙鐮之後,看來是準備在成功突破後,補上致命的一擊。
「既然是準備了死的決心,那麼……感受一下無止境的『壓力』吧!」寂靜似乎早已預計到夜銀霞會近身戰鬥,只見那些被破開的波動竟然開始修補起來,把夜銀霞困在其中,原來這是誘餌!
「無二,這是我第一次和新生的你一起送上美妙的--鎮魂曲吧?」
【嗯!十分期待。】
突然那魯特琴的琴格下發出了一把陰幽的女聲,聽下去感覺就像快要哭似的,卻矛盾地有一種希望的感覺,雖然沒有綻放任何光芒,卻能肯定那處有一顆幾近透明的水晶。
急速跳皮的琴聲早已遏止,而夜銀霞則是突破至中心地帶,退不是,前進也不是。雖然身陷險境,不過她還是果斷地作出了決定。不愧為在岩牛族中生存的強者,雙鐮頓時舞得更快更狠,前進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不少,然而卻不及寂靜那撫琴的手快!
寂靜的左手五隻手指靈活地在琴格上飛舞,右手飛快地彈撥,像是有無數光影在變換交織,然而那樂聲卻是如何的低,如何的慢!彷彿久久才有下一個音,整首曲卻又沒有斷掉,音與音之間,間隔雖久,但不斷,以為要完了,下個音卻又更低、更哀、更怨、更愁!
樂聲越來越憂傷,離開了戰區,退到樓梯的札拉托已知其附有魔力的聲音傷害不到他,至少他確定身邊那僅以自己最後之力所築建的防禦罩並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不過仍然感到心快要揪作一團,眼框處滲出了點點淚光。
在奇怪氣壓中的夜銀霞雖然聽到了樂聲,但此刻深入敵方陣地的她完全沒有受到哀曲的影響,反而是越戰越勇,越來越用力揮舞鐮刀,竟然被她揮出一個銀色的光圈來,可見其揮舞速度之快。
在她四周的空間再也不是那些波動,而是開始模糊起來,從外面已經看不見內裡的夜銀霞,而此空間竟有二十餘米的長度,想來也是一開始那些波動所觸及的範圍了。
「還真想……有同一個人能聽第二次呢……」寂靜微微地沉吟了一句,琴音更是越來越慢,簡直慢得不像樣,卻仍是感覺到那音與音之間有著微妙的連繫,那個模糊的空間似乎隨著節奏變慢而逐漸縮小,那些原本模糊的地方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感覺連那空氣間的微塵都消失了,就像一個曾經消失過的空間,現在得到了重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鐮刀好像越來越重……」在模糊空間內的夜銀霞心中不禁萌生了這種想法,那由她揮舞出的銀圈越來越小,甚至快要看到鐮刀的路線。
音度還在不停下降,琴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響亮,且更發淒厲,那模糊的空間已經縮小了接近一倍,而本來越過了中心、向著寂靜突破著,只剩數米距離的夜銀霞被奇怪的壓力推回模糊空間的中心,此刻的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在用力,而是被四周的空氣壓得不能動彈分毫。
「完結了。」寂靜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
註一:傳送之石,擁有獨特魔力的石頭,令魔法使可以確定石頭的位置而以此為目標進行傳送,早前賽娃曾在永恆之宮外使用傳送魔法瞬間回到宮裡,便是以此石為傳送目標。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MDomYeNH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