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中一個即將死亡的人會看見前生所經歷過的事,特別是那些最深刻的事,而此刻,這正在夜銀霞身上發生……
「歡迎各位來到艾雲競技場!雖然規則大家都熟得能倒轉來背,不過還是請容許我長氣地再說明一次吧。」一個朝氣活力的嗓音說道。只見射燈照著一個十五米乘十五米大小的方形擂台上,上面站著的正是那個說話之人,一身紫色亮澤的西裝,還要打條鮮紅色領帶,當真搶眼之至。
「依據不同的級別收取不同的費用,輕量級的為五日份量的食物或食水,中量級是十日份量,而重量級則是二十日份量,挑戰成功的則可以取回雙倍喔!」
「比賽的規則很簡單,相信各位手上都已有一張名單,上面已經列明哪位選手屬於哪一個級別,級別裡也有強弱這點大家都是知道的吧?為了保障我們的選手,他們每天只會接受三場挑戰,所以已經有挑戰目標的你還是盡快去報名吧!」
「什麼?我竟然聽到有人問比賽規則?你是新來的嗎?這個艾雲競技場就是血戰的地方,怎會有規則?只要令對方躺下不再站起來就行,當然你是可以脫掉那純情可愛的白內褲大叫『媽媽我投降了』的,哈哈!」那個主持風趣地向那個提問的年青人開了個玩笑,全場人立時哄笑起來,那年青人的臉兒頓時漲得通紅。
「順帶一提,今天是特別挑戰日,我們在輕量級中以抽籤的形式抽出一位『幸運兒』提升上重量級!這位『幸運兒』就是夜銀霞!別忘記挑戰名額只有三個啊!第四個開始又選了她的話,將會隨機換成其他重量級對手喔!」
「那麼事不宜遲,馬上請出今天第一位挑戰者!」那人走到了擂台邊緣,請上了挑戰者,剛看到臉孔卻不禁笑了起來,向四周大聲說:「沒想到是小兄弟你啊!希望待會不會聽到慘厲的哭聲吧!」隨即拍了拍那青年的肩頭,便跳下擂台。
同一時間,青年的對手亦已經被其他工作人員安排到擂台上,束起的秀麗銀髮,纖弱的身軀,晢白的肌膚,不過擁有著冷漠的神情和空洞的雙眼,這是那青年對躍上擂台的少女的第一個感覺,這個少女是夜銀霞。
「那麼請大家細心觀賞囉!」那司儀大叫一聲,四周觀眾席的燈光頓時調暗,只剩下四盞極光的射燈照射擂台,青年和夜銀霞分站對角,氣氛變得越來越凝重。
夜銀霞沒有對眼前這青年有多大感覺,從身後取出了兩柄啡黑色的木棍,也不知按了哪個機關,就從棍的頂端彈出兩把大弧刃,變成了鐮刀,而那青年卻沒有亮出兵刃,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呆滯地盯著夜銀霞。
二人就這樣對峙了數分鐘,四周的觀眾與等待挑戰的參賽者已經哄罵起來,當然更多的是在嘲笑這個青年,那個青年的臉龐頓時又通紅起來,對著夜銀霞稍稍躬身,「你……你好!我的名字是……」
「喂,現在是生死對決,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快點亮出兵刃吧。」夜銀霞冷言回答,舉起了鐮刀在青年面前揮了兩下,後者竟然被嚇得倒退了兩步,絲毫不像會打架的人。
「啊……我沒有武器……」那青年尷尬地說,也只有在擂台上的夜銀霞聽到,「那就是說是魔法使吧,不過你很弱,放心吧,我有信心在不幹掉你的情況下擊倒你。」
夜銀霞的聲音才剛落下,她便宛如一道銀影從一角閃到青年的背後,鐮刀已經收起,她只是輕輕一掌擊在青年的後腦勺,他只來得及說了「慢著」二字就已經昏迷過去,由其他工作人員抬走。
接下來兩場都是夜銀霞接受挑戰,戰況的激烈自然是與青年那場不能相提並論了,不過更像是夜銀霞不想解決對手,刻意拖長了時間並且製造出危機,好讓在場的觀眾沸騰起來,總而言之最後她都是毫髮未傷地走下擂台。
「今天的工作完了,還是先去找父親和母親吧。」夜銀霞抹掉了汗水,隨即向後台走去,也就是工作人員室及選手的休息室之類的地方。
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慢步大約一分鐘就能走到盡頭,門上釘著一塊歪歪斜斜的木牌子,寫著「總管室」三字,也就是夜銀霞父母平時待著的地方。
夜銀霞本想敲門進去,卻聽到了內裡二人的對話,十四歲的少女萌生了偷聽的意味,便把耳朵貼近了木門。
「哈,沒想到十多年前有個人把一個嬰兒放在我們家的門前,還在襁褓裡放了不少貴重的物品,今天竟然能夠替我們賺這麼多……」一把女聲說道。
「還好說,那時你想把那些東西拿走後便把嬰兒丟了,幸好我發覺了這個嬰兒好像有特別的能力,才把她留了下來。」另一把男聲回答說。
「知道你聰明啦,衰鬼!還好夜銀霞夠笨的,我們說一就一,說二就二,從不會反抗,叫她從早到晚練習你的格鬥技,她就真的每天四點就起來,一直練到睡覺前才停下來,哈!」
「我花了那麼多心血,就是為了今天啊!你看!這是戈洛克家族的契約啊!他們竟然提出以一百顆優質的能量寶石來買夜銀霞,我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就是等待今天啊!」那男的說完,室內又是一陣快樂的笑聲。
「雖然要成立一個家族還是很難,不過要找上十來個人當奴隸真是半點問題都沒有,哈哈,這輩子都用不完了!」二人想到以後的日子是如何之愜意,已經樂得嘴巴都不會自己合上,而是要別人幫忙了。
「艾雲爸爸,艾雲媽媽……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就在兩夫婦樂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時,夜銀霞推開門走了進來,雙目已經泛起了淚光,雙手顫抖不止。
艾雲夫婦對望了一眼,男的最快反應過來,「都是真的,不過我們說的那個夜銀霞不是你,而是另一個……」
「嗯……真的不是在說我,而是另一個夜銀霞嗎?」夜銀霞感到遲疑起來,雖然自己未聽過父母認識另一個夜銀霞,只不過她相信,父母是不會騙自己的,所以開始破涕為笑。
而她的父親也走近了自己,在她的眼裡,父親是想擁抱自己,給自己一點溫暖,便想撒嬌一番,自然迎了上去,而在旁的母親也一同走了過去,也是張開了雙臂,二人都掛著親切的微笑。
就在夜銀霞進入父親與母親溫暖的懷抱的那一刻,那本來是想輕撫銀髮的巨手悄沒聲地使上了勁,夜銀霞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父母,那和藹的微笑似是被扭曲,逐漸變得猙獰,不過她已經看不到了……
特洛區某處的荒廢石屋內。
「大哥,這個小妞子真的值那麼多嗎?為什麼大人……」一個身形瘦削、矮小的男人盯著被五花大綁的夜銀霞,眼神不停在夜銀霞身上各處遊走。
「天知道,我只是知道這次我們的任務是護送這個少女回家族,而且小心別讓她跑了,否則我們性命難保啊。」與他同行的則是一個彪形大漢,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彷彿隨時都會爛掉。
「大哥……」
「就知道你總是這副德性,遲早會害死你的!算了……檢查清楚是否綁好了,怎樣玩也行,別弄死或是讓她逃走了。」那大漢沒好氣地說,同時轉過了身子望出窗外,外面正有數個人在巡邏。
「放心吧,我一定會『小心翼翼』地玩的……」那瘦削的男人以猥瑣的目光看著夜銀霞,隱約間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來……
正在此時,夜銀霞終於醒轉過來,看著眼前一個不相識的男人,那隻只有皮和骨的手正在自己的身上撫摸,不禁驚呼了一聲,隨即想用手擋開或是站起來退開,豈料雙手已經被反縛在身後,雙腳被分開綁在兩條石柱上。
看著那男人猙獰的樣子,不禁回想起昏迷前朦朧的影像……是的,是父母不要自己了,沒有人再要夜銀霞了!這想法充溢著她的腦內,佔據了一切,看不見眼前正粗暴對待自己的男人,眼神變得散渙,連反抗的意欲都沒有了……
「沒人要我了……我只是一件貨物……怎樣待我都可以……」夜銀霞無我地說著,一直重複著,伴隨著男人瘋狂的叫聲與布料被撕破的聲音。
就在男人歡樂之時,廢屋的角落處出現了一隻毫不顯眼的普通老鼠,奇怪的是這隻老鼠並非要吃一頓豐富的晚餐,而是越過了那些人吃剩的東西,小心地往被綁起來的夜銀霞跑去。借助碎石的掩護,牠安全地來到夜銀霞身後。
意想不到的是,這隻老鼠竟然會懂人話,牠抓住夜銀霞那骯髒的衣領──因為前面的衣服早已被撕碎而僅僅套在夜銀霞的身上──奇異的老鼠總算是借助夜銀霞的頸項而不被男人發現。
「夜銀霞,雖然你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有番話一定要跟你說!別因為那兩個所謂的『父母』而放棄了自己,你只是不好運碰到壞人而已!活下去……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值得你信任的人,活下去,找到你信任的人,然後一起活下去!」
夜銀霞聽到這個聲音,不禁有點愕然,也從崩潰的邊緣稍為清醒過來,不過不清醒還好,剛清醒過來便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在做的事,頓時全身用力掙扎,即使那極粗的麻繩已經在她的玉腿上勒出一道紫紅色的瘀痕,她還是拼命反抗,同時被綁到已經麻痺了的雙手開始嘗試活動,不停往自己的背後摸去,卻摸不到自己所用的武器,當然那雙鐮刀早已被這班人拿走,放在不遠處的木桌上。
「很好,清醒了嗎?現在我給你咬斷麻繩,待會由我來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就乘機逃跑好了。預備,三、二、一!」
夜銀霞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只覺雙腳先是一鬆,繼而雙手重獲了自由,待得反應過來之時已見到眼前出現一個青年,是的,剛剛那把聲音與現在的這個身影,就是在擂台上被夜銀霞一擊擊倒的青年。
不論是在尋歡的瘦男,還是警戒著的壯男,知道突然出現一個人在身邊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紛紛施展魔法向青年襲去,簡單就是風火地水齊出,不同顏色的光芒湧現廢屋,而那青年竟是不退不讓,也不是施法防禦,僅僅擋在夜銀霞身前……
金黃色的陽光射進了這千蒼百孔的廢屋,卻仍不能掩蓋那似是被鮮血艷紅的空氣,即使充溢著刺鼻難嗅的腥氣,仍然有兩人站在這血泊之中,不發一語,背對背地站著。
兩人就這樣一直站了良久,終於由那青年開口說:「夜銀霞,我很明白你現在的心情……」
「開什麼玩笑!你哪有可能明白!」夜銀霞終是把這些事所引起的痛苦一次過爆發出來,哭成了淚人。
「無論如何,快點走吧,家族間的成員都會定期聯絡的,過了這麼久沒聯絡的話,很快會有人找到這裡來的……」
夜銀霞沒有任何回應,還是兀自哭著,自小長大得到父母的愛護,父親不辭勞苦地教導格鬥技,接著有能力供養自己的父母,全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接著是聽到不應該聽到的事,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事,發生了最不願意發生的事……
那青年也不知道哪裡弄來一套乾淨的白色恤衫與灰銀色的百褶裙,就這樣向後拋給了夜銀霞,頭也不敢回轉地邁開了腳步,在離開廢屋前,以溫柔的語氣說:「夜銀霞,勇敢地活下去,直至尋到能夠信任下去的人……」
夜銀霞的哭聲更是悽厲,直哭得眼兒腫得發痛,再也擠不出半點淚水時,才稍為留意了四周,除了血肉外還是血肉,不禁開始害怕起來,想離開這個地方。她瞥見自己的身體,只剩下幾塊因血液凝結而黏在身上的布料。
「算了,就這樣離開有人的地方吧,反正都給人……」夜銀霞心裡想著,也就開始越過那些殘肢,她著實不想踏在那些噁心的東西上,剛開始踏出那沉重的右腳,卻感覺到被一些東西勾住了,是白色的衣袖,整個破屋僅僅沒被血染紅的地方。
雖然傷痛,不過夜銀霞還沒有失去理智,看見這套衣服自然是知道那個青年留下的,不禁想向他道謝一聲,至少知道對方的名字,不過她知道此處再沒有任何人,這也是她覺得很舒服的原因。
「對了……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吧,我記得……父親說北方生活的都是猛獸,很少有人類聚居,那麼就去那裡吧……」夜銀霞換上了恤衫短裙,雖然尺碼大了點,不過總比沒衣服穿要好,當下取走了這團人的糧食,獨個兒向北方邁步。
而在她的背後,常常跟著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小老鼠……
「活下去,尋找自己能夠信任的人!」就在感覺要被壓扁的瞬間,夜銀霞打從心底裡吼叫出來:「才認識了乘風,才認識了札拉托,才認識了零冰!他們兌現了和我的承諾,我想相信他們!我要活下去!」
那柄被壓到扭曲了的雙鐮再度轉動,哪怕是一分一毫也好,夜銀霞都在不停使勁,誓要衝破這超乎異常的氣壓,即使皮膚已經被壓得皸裂,即使壓力強得血管破裂也不會流出血來,她仍要拼命去抵抗!
在外的寂靜的臉抽了一抽,他從未看過有人在這情況下仍會反抗,以往遇到的那些早已經絕望,頹然待死,然而眼前這個少女卻沒有放棄,不禁讓他稍為感到了錯愕,就在這一瞬間,千分之一秒時間都不到的瞬間,模糊的空間變得清明,一個人影從牆壁中跳了出來。
「真是的,進來了別人的宮殿,還不拜訪主人家就先對我們家的客人出手,是不可以接受的行為喔。」
這句話正是出自之前提供情報給艾麗莎的妖精男之口!2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IVo0gNB4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