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翁!」修女大喊了一聲,也顧不得身上纏滿了繃帶,命令祝福之環在眾人面前展開了屏障。
武翁更是二話不說,身上浮現出微弱的藍色之氣,全身的肌肉開始鼓脹起來,眼神已經集中至一點──傳來聲音的那一點,全身的力量聚於手腳,準備隨時發動攻擊。
而在一旁的噬紋、占卜師與魔術師也是如此,眼神中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同時含著一絲絲的仇怨,最誇張的是噬紋,一下子就放出了七塊石板刻紋,而占卜師也不徨多讓,四張塔羅牌已拿在手中,只有魔術師在維持那黑色空間而沒有作戰鬥的準備。
眾人不遠處的叢林之中有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看不清楚樣子,只能知道是個男子,約一米八的高度。
「不用這般戒備吧?況且你們認為這樣有用嗎?」沉實的聲音傳來,這人與審判團的距離小說也有五六十米,卻不是用盡嗓子地大喊,反而是像在旁邊聊天時一般。
眾人聽到這聲音,神態又變得更凝重,最初即使打著劍拔弩張的架勢,心底裡還是有一絲懷疑自己的感覺,直至聽到對方的聲音,那一絲遲疑、懷疑都沒有了,紛紛握緊了各自的武器,只等待對方出擊的那一刻。
「沒了機器,你們就沒腦袋了嗎?算了……螻蟻終是螻蟻,我出現不是要和你們玩遊戲,不……應該說不是欺負你們才對,只是想提醒你們,只要進入了這個黑色空間,連偷生的機會也沒有了。」
審判團的人不禁對望了一眼,對方的話自然是不禮貌得很,心裡雖然憤怒,可修女等一直擺出戰鬥狀態的五人卻是不敢動手,也不敢答口,仍是注意著對方的舉動,只不過腦裡卻多想了那一番話的意思。
只有偽和寂靜兩人與別不同,他們不明白其餘五人為什麼會這忌憚對方,從一開始就是一臉從容,毫不把對方放在眼內,此刻對方口出狂言,他們頓時怒氣狂生,偽更是魔力一吐,火舌直擊對方,擋在雙方之間的屏障遇火而碎。
除了寂靜外,其他人均臉露驚惶,連阻止也來不及喊便見到眼前一片火海,這情況那人勢必被燃燒怠盡,神仙難救了。
這是正常人的想法,包括偽和寂靜都是如此想的,畢竟他們二人沒看見對方有展開任何魔法的反應,不過認為對方是個普通人而已,當下冷笑不已。但是另外五人卻沒有這個想法,反而……
「太弱了……沒有貫徹、尋找到自己的道,還真想抹殺了你們,讓你們少受點痛苦,不過這違背了我的道。喂,修女……」
雄雄烈火之中,看不見任何人影,卻仍然聽到那把聲音。火焰來得突然,散得也快,中心的地帶已被燒得清光,只剩下一片死灰,和一個雙手插進了褲袋,若無其事地站在這片死灰之中的男人,他那白色的面具連半點燻黑的痕跡也沒有。
修女只是嗯了一聲,沒有答話,她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在她身旁的四人也知道這人是誰,心中有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很想反抗卻無力反抗,他們甚至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想答話,還是不能答話。
「妳大概會成為候補吧?似乎比『他』更容易達到道,不過妳的道看似……咳,你們明白我的話了吧?」那人說著的同時從褲袋中抽出了右手,略為提起指著審判團等人的上方。
偽眼見剛剛那一手魔法對眼前的人毫無作用,甚至被對方無視,加上語言的挑釁,著實忍無可忍,身上光芒大盛,四周點點白光正要聚集之際,修女等人還來不及喝止她的舉動,那人冷笑了一聲,右腳輕輕一踏。
審判團的人都是老練的魔法使,普通人自然看不清楚五六十米外的人的小動作,更何況受到四周大火燃燒所致的黑煙的影響,然而眾人早已以魔力強化了自己的眼睛,自然能夠把他的動作一清二楚地看在眼裡。
這輕輕一踏,看似什麼也沒發生,偽依然凝聚著魔力,只不過突然一陣微風吹過,那些白色光點消失了,從偽體內釋放出的紅色光芒都消失了,在其後面的占卜師所拿著的塔羅牌都消失了……
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再次催動體內的魔力,可是每當釋放出體外凝聚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體內的魔力確確實實是少了!
正當偽驚訝與混亂之際,此刻甚至連眾人的防護服都被強制解除,而寂靜的魯特琴居然都變回了待機模式,修女終於開口說:「偽、寂靜,放棄吧,這人的實力超乎人類的想像……」
接著修女望向了武翁等人,那四人都微微地向她點了點頭,才向那人說:「我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嗎?」她說著的同時,眾人後面那個黑色空間也已經消失了。
「這麼好理解的事還要用念話討論那麼久。」那人不滿地囉嗦了一句,然後反問道:「解決方法?你們以為我是誰?」語氣自然是在譏笑眼前的這些人。
接著他也不理會眼前這些人不爽的眼神,右手放出黑色的魔力,沒有任何先兆──諸如魔法陣或是能量不穩定的跳動之類的,他只是輕輕彈了下食指,波子大小的黑球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頃刻後就打在這個世界的結界邊緣,爆將開來,竟然黑掉了半邊天……
「對於踏上了道的人,這不過易如反掌。」那人遺下了一句,一陣黑暗吞噬了他便消失了。
修女嘆了一聲,望向了武翁說:「假如有那人的實力,就不用再收集生命之石了。」
「還在本末倒置嗎?不過這人大概就站在真正的頂端吧?即使那天我使用到第四重的力量,還是被打敗了啊……」武翁回答著的同時望向了天空,心裡不禁愕然,這豈止是黑掉了半邊天,根本就是一個極大型的傳送黑色空間,比魔術師的大了超過百倍。
這一出手,高下立分,魔術師花了近半小時才能造出一個足夠一個人通過大小的傳送空間,然而對方只是一揮手,漫不經意地發動魔法,便發揮出驚人的威力。要加強魔法威力可不是單純的一加一,絕不是花了一分力就一分強,兩分力就兩分強的。
偽與寂靜自然深明這一道理,只能瞪眼不能相信眼前之事,又望了望修女等人,他們似乎毫不驚訝,心裡著實說不出的味兒,當然寂靜比偽好得多,畢竟他還沒有出手獻醜。
而隨著這空間魔法染黑了半邊天,發現的人自然無不驚訝,這是兩天來除了下雨與看到有人在天空飛翔外,第三件前所未見的事,然而這第三件事也只局限於較為接近南面邊緣的村落所看到的人,緊隨其後的第四件事才是再次轟動整個赤炎國度的事,也震撼了在永恆之宮內的眾人──隨著世界的崩潰、地震而來的黑色領域!
剛巧最先出現黑色領域的地方,正是在永恆之宮……
乘風突然整個人充溢了強烈的不安感,其強度險些就覺得自己要死了一般,極不舒服的同時大叫:「札拉托!」
而札拉托還沒反應過來,腳下便是輕輕一震,包括零冰在內的三人均呆了一呆,接著是一連串不停的強烈地震,整個房間的擺設像是花瓶鏡子等都跌個響不停,甚至連衣櫃都倒了下來,敏捷的三人自然沒有受傷,不過心裡都有著同一個想法,為什麼會發生如此強烈的地震!
札拉托也不慌亂,當下便想以念話聯絡艾麗莎,卻已率先收到對方傳來的念話:『永恆之宮下面的魔力與自然之力正在消失,看來我的推測真的錯了啊!快離開這后宮,到了外面再匯合,我已經派妖精帶你們離開了!』
札拉托向另外二人打了個眼色,隨即率先離開了房間,同時以念話回答說:『我們撤退的路線設定好了,在后宮南面的空地匯合吧,到時再談。』此時兩隻妖精已經在門口等待三人。
即使眾人選擇飛在空中,地震還是影響到他們,給震得頭昏腦脹的,彷彿整個人都要散開了,而這代表著什麼眾人自然明白,先別說有過熱沙荒漠經驗的眾人,昨天在異空間中才經歷過這情況,普通的地震又怎會影響到在空中的人?只有那伴隨毀滅與吞噬空間的黑色領域所引起的地震才會出現這種現象。
還好的是乘風等三人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便走出了后宮,剛出南門便已經看到站在遠處的艾麗莎及夜銀霞,以及一個壯觀的……牛海!一百多隻兩米來高的牛,舉手間就是數十斤重的武器,一塊塊堅硬的肌肉與岩石結合,分成十行排開,差不多就佔滿了這片空地。
乘風與零冰倒抽了口涼氣,只是因為稍為想像了一下假如要和這些牛對敵的景況,不過無論如何,現在牠們算是友軍,將會協助他們一同救出這個世界的人。札拉托看到這景象卻是滿意地笑了笑。片刻間眾人已經來到艾麗莎之前,一直帶領著乘風等人的妖精卻是猶豫地待在后宮的門口,不敢跟上。
這卻是無可奈何,沒有妖精敢嘗試去挑戰與賽娃所訂立的精靈的盟約,畢竟那在妖精間傳言的死相實在太恐怖了,也因為死後會進入無綠之地,紛紛決定即使要和這個世界一起死亡,放棄離開,因此艾麗莎及札拉托都只好放棄帶他們離開。
此時札拉托回頭望向了后宮,在內裡的震盪是如何的強烈,然而從外望去,卻依然是那氣勢磅礡的大型宮殿,絲毫察覺不到內裡有什麼問題,當然現在是非常時刻,札拉托也來不及感歎,就向艾麗莎說:「看來真的做足了我想做的事呢,不過還是請你簡單說明一下吧。」
艾麗莎也不磨蹭,直接說道:「只是交洽了十三個部族,不論用什麼手法,總之就勸服了牠們依據我們的想法而行動,其餘的部族因為突然的崩潰,來不及通知了,結果就是混亂地逃離了后宮,不過其實和原意相差不了多少吧。」
札拉托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續問道:「那麼工具都造好了嗎?」
「造好了。」回答的卻是夜銀霞,只見她向身後那矮小岩牛低聲說了兩句,接著那岩牛又大聲地喊道:「消息隊,出來!」立時從岩牛群之中就走了十隻特別壯健的岩牛,全都背著一個空心的巨石。
是的,這些岩牛不再是吼叫,而是懂得了人話,真的是在說話,自從被傳入了赤炎國度後,這些牛都在說人話了,看來是拜賽娃所賜,倒是不知回到獄火熔城後是否又會變回牛吼,而夜銀霞這個美女又要跟著吼了。
札拉托簡直滿意得不得了,甚至滿意得笑了起來,從來他就不會笑,遇到乘風後也只會因為無奈或是真的被乘風逗笑,卻絕少會因為滿意而笑,不過怎樣也好,他簡單地下達了數道命令,夜銀霞只是一點頭便傳令下去,立時牛群向四面八方散去,全部岩牛竟然腳泛光芒,一步就是數米,不消一分鐘已經沒入叢林之中。
零冰自然沒怎樣,因為他心裡大概都猜到了札拉托的計劃,反而乘風竟然沒有問這問那,一直沉默地站在後面不打擾,這倒是引起了札拉托的訝異,不禁向乘風問了一下。
「和你吵完後想了很多,開始有點明白,這些計劃什麼的,就算我知道了也沒什麼用,所以我就好好專心在戰鬥,盡力保護你們就可以了。」乘風收斂了以往的嬉皮笑臉,罕有地以一番成熟的語氣與樣子說著。
假如是以前的札拉托,一定會因此感到安慰,至少以後不用再費那麼多唇舌了,不過現在卻感到不安,也有了點焦慮,他現在所想的可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會想因為自己會與乘風一直組隊,像現在冒險,抑或是在管理局內執行任務也好,都會在一起,然而此刻想到未來,很大可能不會如以前所想一般,因而想訓練乘風多用點腦袋,應該說是在行動前多思考,卻萬萬意料不到,乘風卻會因為自己對他的說教而變到這樣。
札拉托卻沒有把這一切表現出來,「不,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時間不許可而已,現在就向你說明吧……」札拉托焦急之中也只能想到如此說法,這一反應實在大出艾麗莎的意料,甚至連零冰也不禁以懷疑的目光望向他。
札拉托卻也不能理會那麼多,他可是自從預料到世界未來的改變後,就決心要裝備乘風,當下正想起行並開始解釋整個計劃,甚至把如何去策劃一個計劃都盡數說明,眼前卻發生了一件令人難以想像的事。
「艾麗莎,我沒聽過……」札拉托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說了出口,只不過還沒說完便已經說不下去,眼前的事物實在太大打擊了……
整座永恆之宮開始劇烈地搖晃,從護城河的邊緣起,翠綠的草漸漸枯死,甚至連河水都不知被什麼吸收而消失了,接著這片棕黑色向著后宮蔓延,赤紅色的吊橋,銀色的巨門,灰色的城牆,全都逐漸棕黑化,而隨著后宮的搖擺亦隨之變形。
「我沒聽過永恆之宮是一座火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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