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想說,不過這次真是多得了你們的幫助,才救了我們的族民,無論如何,請讓我在這裡向你們表示深深的謝意。」本來站著的瞳妮作勢便要跪下,幸好札拉托反應快一手扶住,他心裡明白此刻只有行動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這裡早已從鄰房搬來了兩張椅子,四人便對著坐了下來。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樣?我想……」札拉托說。
「還是由我來說吧。本以為你們這些文明……咳,這裡的人都會恃著科技、知識等等優勢欺壓我們,不過這數天來我和老頭子帶了點族民出去,卻沒有受到別人的白眼。再者現在的族民對著這個地方快要上癮了吧?要水扭開水喉便有,要火也是按一個按鈕便有,晚上也不用在帳篷內怕黑,按一下按鈕便有燈光,想是叫他們回去也是極難的了。因此我希望貴局能安排一下,讓我們的族民融入這個社會。作為報酬,我會把我們所知的都告訴你們。」瞳妮安然地說著,不過語氣裡不禁有點唏噓,華連特更是低下了頭,札拉托早已知道這是拜索族唯一的選擇,也不介意對方以情報作為交換條件,這個選擇背後所意味的意思與這些並不能相提並論,這背後的意思實在太大了!
瞳妮一人低聲下氣、請求管理局幫助也只是一人臉子的事,然而這一個選擇也就意味著拜索族不再是拜索族,即使族民的生命保存了,即使族民的血液仍然能夠流傳下去,不過所有傳統也會隨時間而消失,融入「文明社會」之中。
本來無拘無束的生活,只需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無休無慮地過著日子,和隔營鄰家的有說有笑又是一天,現在來到這個科技發達的社會,有了極重的階級觀念,有了分辦富貴貧賤的金錢,有了掌控別人的權力,所有人將會捲進無時無刻、無休無止的紛爭之中。
「這點請放心吧,管理局會盡能力並提供協助讓你們的人融入社會的,只不過你也明白吧,社會的人一時之間未必能夠接受你們的加入,這需要時間作為緩衝,不然會引起混亂……」札拉托想也不想便答應了對方的要求,畢竟他有的是楚燕的批准,對其他人來說楚燕所說的「交涉」或許真的只是去和對方商議一下,只不過既然對著札拉托說,也就是把決定權交在他的手上。
「我們明白了,這點交由你們安排,那麼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麼呢?不妨直說吧。」瞳妮也真爽快,直接指向了眼前這兩人到來的目的。
「請問你們有審判團的情報嗎?像是來歷還是什麼的。」札拉托一針見血地問。
「很遺憾,沒有。」札拉托聽到瞳妮的答案好生失望,不過其實他也預料到這個答案,然而真正聽到的時候還真的忍不住失望。
「那麼關於黑色領域的來源呢,拜索族以前有遇上過類似的事件嗎?」札拉托再次問道。
「沒有……至少我在拜索族生存了八十年來未曾見過。」札拉托聽到答覆後也沒有怎樣意外,畢竟他早已預料到瞳妮不知道這件事,不然當時她便有應對之策,而不會選擇賭在魔法管理局的支援之上了,唯獨是乘風不服氣地搶著問那個異空間的事。
「關於那個空間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然而上一任族長傳下了兩個封印之咒給我們,第一個便是你們曾經到過的起源之室,而另一個則是在族長的營帳之下,只不過這個封印未曾在我任期之內解開。」瞳妮補充說。
「對吧,札拉托!我就說有這樣的地方啊!」札拉托也不理會乘風的話,應該說這時候無視他比較好一點,畢竟從瞳妮或華連特身上能夠得到的情報必定是最多的,也要多加點分析,問得更深入透徹。
「你們有真正見過拜索斯嗎?」札拉托想了想後問道。
「沒有,不過我們相信牠還是存在的,這點有什麼關係嗎?」瞳妮想也不想就回答說,似乎拜索斯在族裡真的如神般存在。
「乘風說他曾經在那個空間看見拜索斯,是一個光球。」瞳妮聽到札拉托的話後沉默不語,像是在想著什麼的,札拉托專心地留意著她的舉動,卻還沒是沒有察覺到什麼。
「這個先不談,能說說為什麼你們在收集自然之石了?」札拉托問道,因為他在族內進行過魔法能量搜索,發現不少營帳內均有自然之石的能量反應,換言之便是拜索族刻意去收集回來的了。
「你們貌似也在收集自然之石吧?那些攻擊我們拜索族的人也是……不過他們也像在收集什麼生命之石的。對了,說回我們為什麼收集吧,這是從很久很久、也不知是多久以前便發現了的石頭,有一種特殊的功用,亦因此我們才能在沙漠生存這麼久。只要把自然之石埋在地下約五米處,播上一種我們獨有的種子,加上沒有陽光與水份的情況下,一種被我們稱為『迴草』的植物便會大量生長,最奇怪的是這種植物本身富含水份,也就解決了我們的飼養牛羊的問題。」札拉托聽著瞳妮的解釋,心底裡更是一驚,自然之石又多了一種不為人知的功用,這類石頭顯得越來越詭異了,甚至有點像萬能一般,不過怎樣也好,札拉托總算在瞳妮身上得到些比較重要的情報。
只見瞳妮內衣的袋裡抓了幾顆白色的東西出來,整整有半個指頭大小,這便是她所說的獨有種子了,她解釋說這是從離開時在路旁找到的,當時覺得這種植物絕種的話實在可惜,便拿了一小袋走,現在也只好分幾顆給札拉托,讓他們去研究吧,札拉托隨即謝過。
「那麼那隻巨大的怪物是叫馬黑斯吧?是什麼來的?」札拉托又提出了一個新問題。
「此事說來話長,而且是幾代前的事了,甚至是否真的還是未知之數,不過如今既然一睹,也恐怕是真的了。」瞳妮聽到了札拉托的問題,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一副呆呆出神的樣子,最後還是由華連特解釋說,此人從對話開始至今還是第一次說話。
「傳說二百多年前,拜索族有兩類人,一類是像我們這樣能夠召喚出龍來戰鬥的,也就是像你們口中所說的召喚師一般,被稱之為『龍主』;而另一類則是不同,他們天生異稟,與龍合而為一,稱之為『龍人』。」
「只不過龍人少之有少,十個龍主才有機會出現一個龍人,龍主本已罕有的了,龍人也就……正所謂一山不能藏二虎,兩類人為了爭奪族長之位更鬧起了對抗,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把無辜的族民也牽扯進來……」
「龍人首領的名字正是馬黑斯,那時龍主首領甚至連未成熟的龍主也派進戰鬥之中,結果其中強大的龍因為龍主的精神力不足而失控,肆意破壞,往人群聚集處發動攻擊,而馬黑斯則犧牲了自己,以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那一擊……」
「最後龍人失去了首領,潰不成軍,龍主獲勝,至此之後再沒有龍人誕生,也就只剩下我們這些龍主了。」華連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敍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一般,只不過這件事確又與他無關,畢竟這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札拉托聽後也不知道得到了什麼,大概是知道一點拜索族過去的歷史吧,而且還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對了,我記得馬黑斯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啊,就像不怕任何攻擊的樣子,也和鋼鐵蜘蛛很像的……」乘風早已被那個故事悶得快要昏掉,好不容易撐到那沉悶的聲音完結,才記起自己曾與馬黑斯交過手,拜索斯也曾說過自己不可能戰勝它。
「關於這點,我們也不知道,畢竟我們也是首次看見龍人,剛剛那個只是流傳於族民間的故事,是教訓小孩不要為了權力……」華連特想了一會後說。
「嗯,我明白的了。那為什麼當時馬黑斯會出現?而且也大得有點不正常吧?龍人都是這麼大的?」札拉托不待華連特說完,便先把話題打斷,因為他想問的並不是這些不相干的事。
「不就說了我們首次看見龍人嗎?怎知道馬黑斯以前是不是這麼大的,至於為什麼會出現我們則是知道的。」札拉托終於覺得重要的情報將會出現了,乘風也同時深吸了一口氣,二人屏息靜氣地等待華連特說下去,只不過此時他又不再說話了,卻由瞳妮開口。
「馬黑斯是由人召喚出來的,以札拉托你的觀察力,應該想到了是誰吧?」瞳妮簡單地說了兩句,乘風還是一臉疑惑之時,札拉托早已把過往所有的記憶串聯起來。在第一次會見瞳妮與華連特時,哈古洛衝口而出說有人同時擁有兩條龍;族民像是害怕某個人的存在般;再加上剛剛來時那個人的舉動,全都指向了同一個人──莉蜜。
「為什麼是她?」札拉托得出答案後短短問了一句。
「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碰巧由哈古洛從其他遊牧民族處拾回來的,那時他作為大使前往各個部落,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生活,互相有個照應。一次他碰到了一個空蕩蕩的部落,也發現了地上一個異常巨大且極深的足印,跟著去時便發現了一個恐怖的景象……就如那晚一樣。然而他發現了那裡還有生還者,也是唯一一個,便是莉蜜了。」瞳妮回答說。
乘風聽到這裡才終於明白二人所說的是莉蜜,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這麼一個小女孩竟然可以召喚出如此可怖的怪物,也只有怪物這二字才適合形容這種生物了。
「正因為她會召喚出馬黑斯,所以你們要杯葛她嗎?」札拉托靜靜地說出這句,不停壓抑自己心中的情緒,希望這件事能平靜地完結。
「你自己也說過,每個人的性命是平等的……遠離她,唯有遠離她便不會再次受到傷害。」瞳妮冷冷地說道,華連特也點起頭來,乘風正想破口大罵之際,卻給札拉托阻止了,後者只以念話短短地說了一句:『交給我去辦便成了。』
「那把莉蜜交給我們管理局吧,如何?」瞳妮先是一呆,沒想到札拉托在知道這一切後還會向她拿人,只不過她的反應倒快,立刻答應了,畢竟這也解決了一個麻煩的問題。
「那麼你們還有沒有什麼特別要說的?沒有的話我也要通知元首去安排了。」札拉托只拋下了這一句,便作勢要離開房間。
「有的,是關於那些攻擊我們的人。」瞳妮急急地說。
「想我們抓住他們,替你們出一口氣嗎?假如是的……」札拉托冷言反譏,語氣中帶了幾分怒意。
「不,不是。我想你們都是在找自然之石,應該還有碰頭的機會吧?雖然我們這兩個老頭子比不上你們年輕的,不過還是聽一下我的忠告吧,那個用法劍的女孩……小心一點,這人的實力可不是和其他人能夠相提並論的。」札拉托意想不到對方竟會說這樣的話來,也不自覺地點了頭、道了謝便與乘風一同離開,兩人並沒有看見瞳妮與華連特那黯然的樣子,也聽不見那嘆息聲。
「以前你還反對莉蜜加入的啊,為什麼現在主動把她吸納進管理局來?」二人才離開房間,札拉托還來不及向艾麗莎發出念話,乘風便已經向札拉托問了個問題,後者頓感愕然,他本以為乘風會大罵二老的,沒想到會用起腦子來想一下過去和現在。
「那時和現在不同,當時瞳妮是為了利益而把莉蜜看作籌碼,現在的莉蜜可是被拋棄、被傷害的,我們也只是給她一個『家』而已。」札拉托細想了一會,直至升降機回到地面才說,乘風聽到後也不再言語,學起札拉托來細味其中的意思。
乘風跟著走在前面的札拉托,直到醫院外的草坪,看著莉蜜獨個兒坐在樹下,與里昂為伴,艾麗莎則站在樹幹的另一端。
『艾麗莎,還不能和她聊天嗎?她還在怕人?』札拉托與乘風站在遠遠的,也不敢靠近,艾麗莎過了半分鐘後才回答,原來剛剛二人正在聊天,艾麗莎正專心地應付著,不敢說錯一言半句,不然會浪費掉一直以來的努力。
『艾麗莎,我想有一個話題應該很適合你們聊的,問問她白龍里昂的來歷吧,相信她會樂意告訴你的。』
『聽完故事後便去找萊特吧,我們會在那裡。』札拉托先傳了一段念話,與乘風離開往總樓走去時再傳多一段念話,艾麗莎登時傳來一大堆念話轟炸,不過她還是溫柔地與莉蜜聊起來,唯獨是乘風被蒙在鼓裡。
「喂,札拉托,現在不是去找莉蜜嗎?為什麼向大樓走?」乘風一直問道,不過札拉托只是笑著不答,任由他問什麼好也只是不答,走在前方帶著乘風來到地下三層的魔法科技研究部。
一個混亂不堪、文件磁碟滿天飛的影像重現二人的眼前,內裡的人並沒有理會機械門打開的「嗖」一聲,仍然在埋頭苦幹著,只有那滿臉油垢、衣衫不整、滿頭髮結的男人向著二人走來,不是看見那主管的名牌絕對不會相信眼前這人是管理該部門的萊特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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