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事吧?」那個女人的嗓音很清甜,這是乘風的第一個感覺,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呆呆地出了神,街頭、街尾各有一名局員往這裡走來,看來這三個人早已準備在這裡包抄亞比倫。
『主人,炎之守衛傳來了訊息。』乘風還沒有從眼前的事反應過來,暴風使者已經傳來一段念話令他亂上加亂,那個穿制服的女孩把亞比倫交給了另外一名局員,而自己則是抱起了小孩離去。
「對了,今天看見的事別說給別人知道喔!」那個女人只拋下了一句,語氣帶著點詭異,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街燈照不到的黑暗處。
「你是哪個部門的人?」
「失物搜尋部的愛挪中尉。」乘風向著黑暗問了個問題,對方的聲音從遠遠傳來,接著任憑他追上去大叫也看不見那三人的蹤影,聽不到他們的回覆,反而被那些居民罵了一頓,幸好現在他不是穿制服,不然投訴是少不免的了。
直追了一會,乘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心裡像是想再一睹愛挪的樣子,或許背影也行,不過最後看到的還是在螢幕裡發怒的艾麗莎,乘風看著那兩隻貌似在變長的牙齒將會在他的頸上咬出兩個洞來時,趕緊快步跑回了娃娃店。
「呼,突然不見了你,還以為你給最近的連環誘拐案的兇手拐了去啦。」艾麗莎把剛剛付了款的娃娃都交給了零冰,乘風看見這個情況也只有莞爾一笑,零冰就像個人肉衣架似的被拖著走,只不過上面掛著的是無數個不同顏色的袋子吧。
「誘拐?那是什麼?」
「誘拐……大概是把人捉走吧?」乘風突然問出一句來,艾麗莎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是好,平時面對乘風這些問題的札拉托又不在,只好強硬地胡混過去,伸了伸個懶腰,看來今天的購物活動也到尾聲了。
乘風看著艾麗莎與零冰的背影,像是想到什麼的,他的腦海立時浮現出亞比倫的身影與他肩上那個小孩,正當艾麗莎回頭催促乘風走快點時,他也就把艾麗莎所說的連環誘拐案問了個詳細。
「我也不太清楚啦,我還不是和你一樣才回來幾天了嗎?而且一直在局內做跟進事務與報告,才沒有空出來逛街。我知道是因為剛剛在看娃娃時,那個老闆娘跟我聊天,說起這半個月來生意越來越差,那些家長也不敢隨便帶孩子上街了,似乎是因為近日有大量兒童被拐走了吧。」乘風根據著艾麗莎剛剛的解釋,隨即認為亞比倫便是這個兇手,與艾麗莎說了後,後者也沒有怎樣理會。
「這也沒關係啊!反正兇手就是被捉了,不就行了嗎?」艾麗莎馬虎地終止了話題,打了兩個呵欠喊著快點回去,零冰則是在旁邊聽著,不明所以而沒有回應。
乘風與艾麗莎兩袖清風,而零冰則快要連腳也要用上地替艾麗莎搬東西,還好在回到管理局後艾麗莎終於放過了零冰,後者在乘風的要求下,只好暫時睡在札拉托的床位,兩人總算能夠好好聊一番了。
二人共處一室,反倒是靜了下來,一時之間乘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上前去握手作個自我介紹嗎?可是兩人早從兩個月前便認識了;給一個深情款款的擁抱,歡迎他加入這個大家庭嗎?可是他要抱也不會抱男人啊!
「對了……乘風,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是這樣叫啊,不然還有其他叫法嗎?我不就是直接叫你零冰嗎?」
「啊……原來是這樣。」二人難得地交談了三句,又再一次陷進入沉默之中,乘風滿腦子都是對零冰說的話,不過來到嘴邊又說不出來,認為接下來要說的那句比現在想說的這句重要,這樣下去的結果可想而知了。
還好的是零冰比較簡單,畢竟現在他失去了記憶,猶如一張白紙任由別人書寫,就像剛剛便被艾麗莎狠狠地畫了一筆,換言之現在不說什麼也沒有大不了,反正他就沒有什麼回憶過去值得說。
乘風此刻雖不是啞巴,卻又像啞巴般說不出半句,無意間瞥見了放在桌上的盒子,內裡裝著的正是他那枝父親送給他的銀色口琴,也就立即跳下床去,輕輕撫琴。
零冰看著乘風的舉動大惑不解,只不過後者已經小心地從木盒子內拿出口琴,舌頭在上面拖動,添上一點唾液,以免待會吹奏時移動得不流暢,樂曲隨著刺耳的高音開始。
乘風閉上了雙眼,沉醉於音樂的世界,四周在他的心裡頓時變得一遍漆黑,能夠看到的只有音符在跳動,與那孤單的身影──零冰。
從高音開始,接連以七個小跳音落至低音,一連串的音符組合起來,把乘風內心的哀傷解放,像是紙船在月下的靜湖中走過。
令人不自覺地傷心的一段隨著時間而離去,節奏從幽靜哀怨、連綿不斷的緩慢變成了跳脫活潑的單音,一粒粒清晰可聽的音符在空氣中跳動,偶爾有一小段低音,偶爾有一小段高音。
緊隨而至的是極快的高音,讓人振奮、興奮,不自覺地從心裡笑出來,雙手都會隨之舞動起來,雙腳也會隨之踢動,總覺得整個人要活動起來才舒服,這恰好與開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活像是在陽光下激流暢行著的小船。
一番劇烈的旋律後,節奏漸趨平靜,雖然與開首的悲傷有點相似,不過這次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一種能讓人內心寧靜下來的旋律。
音樂突然間停了下來,乘風放下了琴,微笑地看著零冰,後者也報以微笑,輕輕地拍了兩下掌,剛剛的一曲,已經代替了乘風的嘴巴,把一切要說的也說完了,只不過零冰是否接收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乘風,其實我一直也有個問題,為什麼我是你們的一份子,卻沒有與你們的回憶?」零冰突然問出一個問題來,還在享受著自己所吹奏的旋律的乘風也不知如何回答,這種要思考性的東西問他只不過是浪費唇舌,他只好想些什麼推搪過去好了。
「嗯……以前的不重要吧,現在重新開始就可以了。」乘風說著的同時腦海像有什麼閃過,他把口琴抹乾並放回了褐了色的木盒子,看見了那半掩的抽屜,內裡有點黃黃綠綠的東西,這才記起了他忘記了什麼。
乘風一手便把那樣東西拿在手裡,放在身後故作神秘地一步一步走向零冰,後者還在想著重新開始的事。
「這是什麼東西來?」乘風走到了零冰臉前,遞上了一件綠色帶點黃的東西,是一個由青草綁成的人偶,簡單的幾個圈製成了手腳,又以另一條小草作為連接,最終組合成人的形狀,這正正是那天在醫院外的草坪上,由乘風所造出來的草人。
乘風並沒有回答,硬是把零冰的手拉了出來,放在他的掌心上,一邊甜甜地笑,一邊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剩下零冰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我、札拉托與艾麗莎也有一個喔!這代表我們是朋友啦!」零冰聽到這裡,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現「朋友」二字。
其實零冰不太明白這兩個字到底有著什麼意思,直至問出口來,被乘風罵作笨蛋後也就扯開了話題,兩人一直聊至深夜,隨著乘風的鼻鼾聲傳來也,零冰也就入睡了,只不過他還沒有放下手裡的草人。
札拉托與眾人分手後,便立即回到位於北區第八區段的帕德軒斯家族大宅,一棟三層、佔地四千多平方尺的房子,本來外面還有著灰色的圍牆以作防禦,不過在投靠魔法管理局後也就拆掉,剩下泥紅色的大樓。
札拉托與他的父親木島在局裡工作,甚少回家,因此平常只有四個傭人打理家具、地方,札拉托的母親維尼亞也是居住在這裡。
其實札拉托早已對鍊斧模式有些許頭緒,心中一直認為家族內的圖書館有著能夠解釋的資料,與母親聊了不過五分鐘,問了點近況後便匆匆去了圖書館。維尼亞也不妨礙他,札拉托躲在圖書館內半步不出,直至凌晨兩時許還在尋找著自己想要的資料。
「札拉托,告訴我為什麼!」正當札拉托還在書海中尋找時,極大的撞門聲與憤怒的喊聲混在一起,札拉托自然知道這人是他的父親木島,他想了數秒後才回過身來,數秒間便大概猜到木島為什麼大發雷霆了。
「父親大人,請問有什麼事嗎?」不過札拉托仍是故作禮貌地說道,這是多年以來教育的成果,兒子站在父親臉前是絕對低一級的,只見他邊說邊微微躬身行禮。
「你不要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了,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麼事吧?」
「當真不知道,還望父親大人告知。」札拉托擱下了手中的書本,把那張乾淨得會發亮的木椅拉去了木島身旁,後者只是臉紅耳赤地坐了下來,札拉托則是站在他的前面數步外。
「你在管理局內的個人資料為什麼消失了?到底幹了什麼以致被人趕出了管理局,甚至連資料紀錄也被刪除了!」木島說著說著,已經不再是問問題,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看著他那額頭上的青筋跳動,可見他的怒氣有多大了。
「關於這件事,請恕孩兒不能告知。」札拉托早已猜到木島想問的事,不過自從那次爭執事件後他便看父親不順眼,或許其實一直以來也不怎樣順眼,父子倆事後更沒有嘗試過閒聊半句,每次只要出聲便是針鋒相對。此刻他有意激怒木島,表現雖是禮貌,嘴裡卻是不說。
木島雙腳用力一踏,木椅應力而斷,整個人以極速衝向札拉托,兩父子竟然一言不和便出起手來,這可是札拉托從未遇過的情況。
札拉托雖然錯愕,不過身體沒有片刻猶豫,右腳向後稍移半步側過了身子,木島打來的一拳便落了空,他隨即伸出右手,抓住木島的手腕,左手往木島肩上一推,意圖摔木島一跤。
木島又豈會如此落敗,身子不動,潛運魔法能量凝聚至左手,在右手手臂遮掩下向札拉托身體一拳打去,札拉托察覺了異樣,強行把已伸出半途的左手抽回,擋在腰腹前並反手施展屏障,硬把木島那拳接了下來,右手還在不停加勁想拋出木島。
然而木島則仿佛生根了一般,任由札拉托如何拉送都是沒有效果,甚至木島只用單腳支撐也能抵消札拉托右手的力度,兩人立時又比起了下盤的功夫。
直鬥了數十秒,札拉托才不甘心地被絆倒在地上,木島則是冷笑一聲,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只是短短數十秒而已,兩人便已經大汗淋漓,彷彿運動了數小時一般。
札拉托之所以落敗,其實他所有的近戰知識,包括了兵器的運用全都是木島親自所授,這是他們家族遺傳下來的知識,把魔法能量在近戰中運用至極緻,甚至能夠以近戰的技術應用在中距離的戰鬥。
札拉托躺在地上喘息著,心裡猜想著木島的用意,不過一番劇烈運動後,腦子也不怎樣好使,便把所有東西暫且拋諸腦後,也當作給連續找了這麼多小時資料的自己休息一下。
「札拉托,你要找的東西不在這裡,而是在這裡。」札拉托才剛放鬆,疲累立時像連環炸彈般在身體各處爆發,正當以為自己能舒舒服服地躺上一會兒時,卻沒想到木島突然說出這一番話來,他奇怪著父親為什麼會知道他在尋什麼,被挑起了興趣的他,幾經辛苦才把快要散掉的身體坐直起來,只見木島的手指正指著自己的腦袋。
「這裡?」札拉托看著父親這奇怪的舉動也不知應該給什麼反應,說話間也忘了要禮貌,不過木島也不介意,只見札拉托的手指和木島一樣,指向了自己的腦袋,不過這次木島搖了搖頭,再一次指向了他自己的腦袋。
札拉托終於會意,木島說的是在他的腦子裡,不過木島又為什麼知道札拉托到底在找什麼呢,只見木島站起身來,離開了圖書館,札拉托也只好跟在其後,直至來到了三樓的房間,一個被大鐵鎖牢牢鎖住的房間。
札拉托以前便問過這個房間內裡到底有什麼,只不過每次說起木島便會十分憤怒,罰他加倍練習量什麼的,久而久之也就沒有理會了。
「你把血滴在那個鎖上面吧。」木島的語氣溫和了點,至少不是那種聽見便會感覺他是在挑釁似的,札拉托雖然奇怪著,不過還是按照了指示,用牙齒在拇指咬了個小洞,一滴鮮紅的血在用力擠了兩下後便滴在封了塵的鐵鎖上。
突然一陣耀眼的紅色光芒暴現,把整條走廊照得通紅,那個鐵鎖「啪」地一聲打開了,跌在木板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撞擊聲,站在札拉托身後的木島上前推開了這扇木門,一切又在瞬間回復了正常,那刺眼的紅光消失了。
「父親……這裡是?」札拉托難以置信地說著,早前那突然出現的紅光嚇他不到,畢竟他猜到木島帶他來這裡定必有什麼特別事會發生,也就預先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眼前的景像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也必定會感到驚嚇的,甚至連木島也嚇了一跳。3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N6U699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