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對死亡話題向來忌諱,但死亡必然到來那日。對於死亡好多人往往準備不足。
大限將至,眼看著腳下剩餘的一段路,難道剩下可做的就攤臥在病榻上等待被時間推向生命盡頭?
事實上,死亡旅程不應該是被動的一條直線,過程中仍有自主選擇,可以將自己和親人帶到截然不同的結局。
大多數人知道自己被診斷為臨終病人時未有及早下考慮到財產處理、晚期護理、喪禮安排、遺體處理等事宜,到自己喪失精神行為能力時或死後,這些義務和責任往往落到照顧者身上。即使有意及早為死亡做準備,社會規限亦令人根本無從選擇。
所幸老司馬生決不會讓自己犯下這個錯。同好多有錢佬一樣,早在阿仔十八歲那年就委託律師擬定了一份遺囑。直至去年得悉自己患病後,除了份遺囑稍作更改,還有就是身後集團股權的分配他都重新安排過。
聚積了一夜的霞霧從清晨散開不久又迎來一場陣雨。王晉懷已揸車來到中環,隔著擺動的雨刮可望見出邊整條德輔道中頗有畫家Tim Saternow的街道手繪畫作的感覺,既像界限分明,又像相互模糊,斑駁的不止建築、街道、馬路還有天空。
穿過連接左右兩邊的中環街市及恒生銀行總行大廈兩道人行天橋底下再直行上逾兩百米近德輔道中19號,樓高27層的那幢環球商場,繼而穿過連接畢打街的路口,一改平日返工的路線,王晉懷並無駛入遮打道,而是繼續直行到置地廣場,開落到下邊時租收費為HK$200起步的停車場。
將架車停泊好,拎著把雨遮再行出廣場外那條德輔道中往五分鐘前駛來的反方向,打著傘走到畢大街沿斑馬線過到對面那幢港鐵中環站上蓋的會德豐大廈地下轉角位那間花旗銀行門口前,雨勢有所減弱,看看時間已然早上九點四十五分,距離約見那位律師見面的時間僅剩十五分鐘。
那所律師樓就在面前這幢落成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樓高24層的甲級寫字樓會德豐大廈17樓。港鐵中環站D1出口設於會德豐大廈面向畢打街的一旁,另外港鐵中環站C出口返於大廈面向德輔道中的地下。
把遮收好,王晉懷繼續動身往中環站D1出口方向行經CANALI店外來到大廈其中一個入口處,沿廊道行到入地板同牆身都為大理石的電梯大堂。
大廈內共六台載客升降機。已經到了上班時間,並不算好大的Lobby內站有不少人。有OL有裝修工有送外賣甚至有好似王晉懷來辦事的。
見有人已伸手按下電梯門側旁的扭摯,王晉懷便一手揸著遮柄一手插入褸袋耐心等了不到一分鐘,左手邊的那台升降機已從樓上降落到地下這層。
等電梯門打開,梯廂內的人逐一行出,站在電梯口外兩邊的人,包括王晉懷一個跟一個的行入到電梯,到差不多塞滿人,才見外邊剩低的幾個人無再擠入來。
王晉懷站在電梯廂左邊靠後的位置而無法伸手撳到掣。
「幫我撳17樓唔該!」
「我到14樓㗎唔該。」
成幢會德豐大廈總共24層,僅一台電梯就被撳著標示著8/10/14/16/17/21F共六枚按鈕。
Lift門關上,整部電梯廂繼而垂直向上升起,至到8F停低,最先離開電梯廂的是位OL。跟著等電梯升上10F及14F兩層,則輪到兩名裝修工與外賣員離開。
王晉懷則等到電梯升上17F那層停穩,兩扇自動Lift門打開後繼而步出梯廂外朝走廊兩端望了一下,杜大狀那間律師事務所就開在走廊往左那一端盡頭的拐彎裡。
基於大廈的業權同一,整幢寫字樓單位衹供出租而不會出售,放租單位面積由1,000呎至10,000呎不等。幢大廈雖然都幾舊,但勝在地段好。樓下的零售物業出租率達100%,寫字樓的出租率也有八成幾。
當王晉懷沿走廊行到來左邊廊道盡頭轉上一個拐彎,好快就找到要找的地方。
大門側旁掛著一塊從上至下寫著律師事務所的掛牌。透過玻璃大門可以清楚的看到,接待處那裡正好坐著一位戴著眼鏡,樣子一副斯斯文文的後生女,於是推門行入事務所內。
「先生早晨!」見有人客推門而入,接待處戴眼鏡的後生女即時起身招呼。
「你好,我姓王,我約了杜大狀。」王晉懷主動講明來意,並且考慮到把遮還有些許滴水,於是到門後擺放的雨傘架抽出遮套。
一聽見入來的這位阿生姓王,前台戴眼鏡的女職員可即刻表示杜大狀正在房間入邊等他到來。
「麻煩王生請簽個名,然後跟我來這邊。」在女職員拎出來訪登記冊擺到面前,王晉懷拎起支簽字筆寫下日期、來訪時間並簽下大名,然後隨對方行入到千二呎不到的事務所,經過辦公室,見到僅有的幾位職員都在各忙各。
儘管認識杜大狀都有好些年,今趟並非王晉懷頭一次上來所以都比較熟路。可負責帶路的女職員並未告知有人已比他早五分鐘到來。
當行來到杜大狀門外,負責帶路的四眼女生先是禮貌地連續敲了幾下門,咚咚……咚咚……直到屋內傳來一陣動靜。
喀嚓一聲,辦公室道房門打開,令王晉懷感到意外的是,從入邊開門的居然是自己個大佬司馬晉惠。
從昨日挨晚收到杜大狀的電話,約定今早上來他事務所,王晉懷就知定是同阿爸份遺囑內容出現變更有關。
雖作為二房細仔,但勿論阿爸留幾多遺產給自己他都衹會嫌少而不會嫌多。即便自己不是姓司馬,可骨子裡卻實實在在地流淌著司馬家的血。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本來就應該得到與面前開門給自己這個傻大佬同等的待遇,甚至將名分公開。
「咦,阿哥,點解你都來咗?」
「早晨呀,細佬!入來先喇!」
司馬晉惠一開門就一手將自己個細佬先拉入房。
進入到辦公室後,衹見一位頭髮花白,年近六十左右的杜大狀從梳化站起身,繞過辦公檯,往他們走了過來。
坐在房間那張靠牆梳化的杜大狀都算是看著兩位細侄長大,作為長輩,難得見到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相處得如此融洽,相信躺在醫院未能到場的老司馬生交託落來今早要辦的事應該能夠順利完成得了。
「早晨杜大狀。」被司馬晉惠一手拉到入來房間的王晉懷不忘向長輩問候聲。
自身作為一名律師的杜大狀從早年就同司馬家打過不少交道。後來更成為老司馬生最信任得過的朋友之一,否則都不會捨得將幾百億的遺產繼承問題這麼大的一項生意全權交託給他這間事務所負責。
「不好意思,昨晚都無同你講清楚,你大佬今日將會以公證人身份出席。」杜大狀不忘以抱歉的口吻向王晉懷解釋清楚今早除了他,就連司馬晉惠也在場的原因。
「不緊要,都是自己屋企的事。阿哥絕對有這個權利。」王晉懷表示理解的同時向著自己個大佬司馬晉惠給予一個肯定的眼神,而還未知今次杜大狀一次過叫齊他們兩兄弟上來事務所可並非更改一下阿爸份遺囑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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