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晏晝餐飯,留在病房陪伴在時而醒來時而又昏睡的老司馬生側邊的眾人可並非個個都有胃口。
三個後生先到樓下食過中午那餐。午後一點,可有位出乎老司馬生意料的人來探他。
「係我,細叔來咗探你。」當老司馬生緩緩睜開眼,見到來探自己的居然是司馬倫那刻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賈郭媛韶已向襯家奶奶解釋清楚司馬倫出現的原因,對方也都表示理解。接著楊瓊芝還不忘給細叔司馬倫遞上封利是。
就差楊駿大舅一個還未到,楊瓊芝不忘WhatsApp了幾次過去給她大佬,卻一直未收到回覆。都知道為了侄女婿的事,大佬最近都忙著到處頻頻撲撲,自己卻又幫不到手擺平出邊的麻煩。
比起今早至到中午,成個下晝老司馬生的精神有所恢復,但所有人都明白,應該已到了迴光返照的階段。
挨晚,楊駿大舅才總算捨得趕來醫院,一入到房間就見到阿妹,襯家賈郭媛韶女士,還包括外甥司馬晉惠及其老婆,最意外的是就連妹夫二房的細仔都來到。至於司馬倫則由賈充陪同離開,並親自招呼他到安排好的酒店休息,等今晚再過來醫院探病。
到臨近七點,正值整層醫護換班時間,老司馬生成個人的狀況都忽然變得好不妥。猛地在冒虛汗,兼且憑對耳都聽得出呼吸好辛苦,於是立刻通知醫生。
收到緊急通知後僅幾分鐘,就連DR.Wang都速速趕上來樓上。奈何即使迅速用上呼吸機等儀器都依舊回天乏術。
隨著脈搏停止,在吐出最後一口氣後已不再有任何呼吸的老司馬生,整副面容停留在眼皮放鬆且微微的張開,頷關節鬆弛,嘴巴微張的狀態下,由主診醫生正式宣告其死亡,時間為晚上七點〇九分,享年才五十四。成間病房瞬間爆出一陣陣哭喊聲。
看住從自己二十幾歲跟阿爸出席宴會相遇,到歷經兩年時間的相知,從而修成正果,做了二十幾年夫妻的那個男人被覆蓋上白布那刻,飽受喪夫之痛的楊瓊芝可再都控制不住情緒。
同樣難過得還有兩個陪伴左右的大仔及細仔。眼下,王晉懷整個人都把頭埋在床鋪上哭喊著阿爸阿爸,而司馬晉惠更是哭到像個細路,要由老婆攬住來安慰。
等到賈充以及司馬倫趕到來醫院,也就再都見不到老司馬生的最後一臉。
死訊經得髮妻身份的楊瓊芝及大仔司馬晉惠同意,由楊駿大舅先發送至董事會群組內,並命大家安排盡量出份訃告。
一眾董事在早於外界收到集團主席老司馬生死訊後,先是陸續在群組內發一些表示緬懷不捨及對家屬聊表安慰幾句,再不忘以私訊方式討論,無疑都在為各自山頭的利益在打算盤。
從今早趕到來醫院後,王晉懷也就趁晏晝食完飯曾打過一通電話給阿媽,大致講過下在醫院的情況就再無聯絡。
由滴著眼水的大佬領取由主診醫生簽發的《死因醫學證明書》,明早再帶同該證明書到位於金鐘道66號政府合署低座3樓入境事務處的死亡登記處辦理登記。
屆時需帶備你和死者的身份證明文件,於辦公時間內到入境事務處死亡登記處辦理死亡登記。完成登記後,申請人會獲發《死亡登記證明書》《死亡登記核證副本》《火葬紙》或《土葬紙》。
臨走前,王晉懷提議想陪大佬一齊去幫阿爸領取死亡證,可司馬晉惠卻表示有大舅陪就夠,並叮囑返去記得安撫好阿姨的情緒。
難得大佬那麼有心,王晉懷也就不勉強。阿爸的後事等明日辦理完所需證件領取再聯絡,傾下一步點做。
這個時候,作為大房的司馬晉惠並無乘機排擠二房的細佬實屬難得。
當晚老司馬生的遺體將移送到樓下殮房安放完畢也夠鐘離開。其生前入住的那間私家病房也是時候清空。
管家先命司機由襯家奶奶陪同,送夫人返大宅,留低少爺及少奶還有幾個傭人幫手執拾所有物件。該帶走的帶走,該扔掉的扔掉。楊駿大舅也留低幫忙處理剩餘的手尾以及負責結賬。
看著那個自己曾經都好不鍾意的大房哭著離開那陣的樣子,王晉懷的心情查實都幾複雜。最起碼在阿爸患病的這段日子,這個女人可是付出得最多的那位。不幸碰到像老司馬生患上的這種不治之症,再有錢的人都逃不過年內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
等到王晉懷揸車離開港怡醫院,循南風徑經黃竹坑,進入香港仔海傍道行上愈兩公里路程,再循石排灣道經薄扶林消防局,兜過域多利道,也就十五分鐘不到,返到貝沙灣,開到樓下的停車場,可就是不敢上樓面對阿媽,惟有先打通電話給女友。
「喂,你返到屋企喇?世伯今日的情況點樣?」電話僅僅響了幾聲就聽到梁碧藍把聲。
晏晝曾收到過男友電話的梁碧藍淨知老司馬生已從深切治療部轉返入私家病房,並且還打算這兩日抽時間上去探下老人家,卻全然無意識到早在挨晚老司馬生已然走了。
「阿爸他……」通過電話可聽得出王晉懷把聲顫抖得非常厲害,但都仍能夠聽得清接落來所講的事。
「阿爸已經走咗……」還坐在車上邊的王晉懷強忍著淚水將阿爸過身的噩耗告知給女友聽。當刻梁碧藍成個人都呆住,腦裡全是以往僅有兩次與老司馬生接觸的畫面。
一次是到愉景灣白教堂以女家證婚人身份出席好友賈南風登記儀式,第二次則是以女友身份到王晉懷屋企同他老人家食過一餐飯。
勿論外界對他這位億萬富豪有過幾多不好聽的評價,特別是對原配的不忠,但至少通過僅有兩次的接觸,老司馬生可留給自己儒雅得體有風度的好印象。
可惜就是餐飯食完離開落到樓下,世伯因不適被送往醫院。當時梁碧藍才得悉他老人家已身患重疾。
那已是二月底的事。想不到,事隔了才兩個月人就無了,可見個病的惡性程度有幾犀利。
五十四這個歲數在人均預期壽命,單計算男性就有近84歲的香港地來講實在太短。令人惋惜之餘,梁碧藍更加擔心的是另一位長輩。
「世伯的事,你講給伯母聽未?」女友問起的正是王晉懷最不知點樣解決而煩惱的事。
「我還在停車場,等陣上樓先同阿媽講,唉,不過都真係不知該點開口講好。」聽得出男友家陣真是好煩。剛剛阿爸先至過身,今晚還要將這個噩耗告知給阿媽,並照顧她的情緒,確係件好頭痛的事。
「不如等我過來陪你,多個人留在伯母身邊照顧我想會好點。」梁碧藍主動提議卻遭男友反對。「時候不早㗎喇!妳都是不好出,好好休息,等陣返上去我搞得掂。」梁碧藍再懵都無理由聽不出男友無非都是強裝冷靜同堅強。
再多的安慰說話對於正經歷喪父之痛的王晉懷來講都是相當空洞,但作為女朋友卻又不可能連句安慰性的說話也都不講就收線。如是者兩人再傾多幾句,王晉懷亦都知女友無非都是關心自己才反覆講些安撫性的說話才刻意裝出一副看得開的口吻,免得對方太過擔心。
結果一收線,王晉懷可再都按耐不住情緒,把頭埋到落面前副軚盤上爆喊起來。
想想這二十幾年,自己明明父母都健在,卻又無法像其他小孩那樣有個完整的家庭,心裡很不甘之餘,卻又能責怪得邊個?人家大房可是名正言順,兼且自己的存在對大房來講本身就是一種傷害,所以要怪就衹能怪阿爸同生自己出來個阿媽。
問題是,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覺得不甘心,甚至有種野心,誓要得到同大房長子相等的資源。都是老司馬生的兒子,大佬拿到幾多,自己也應分要拿到幾多的野心再次膨脹起。
到眼淚水都幾乎哭乾為止,王晉懷還遲遲未肯落車離開,直至手機傳來鈴音,拿起一看是阿媽打來。把身坐返正,清一清喉嚨,接通電話。
「喂,阿媽……係呀!我剛揸車返到樓下,準備上樓……嗯,我不餓……係呀,剛從醫院返來,有咩等我上來至講……」
原來都經已近十點,加之成日都在醫院,攪到王媛姬一個人在屋企成晚都在胡思亂想,才忍不住打電話過來給阿仔,問聲返到未,以及餓不餓,還有就是醫院的情況。
收線後,王晉懷先是嘆了一口氣。他明白,再難,有些事始終還是要去面對。無論對他抑或大房那邊的所有人來講今晚無疑是最難捱的一晚。
落車鎖好門,行到電梯口,再搭Lift返上屋企那層,心情愈發緊張起來。到了屋企門口,王晉懷先深呼吸了一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好令自己等陣入屋後能有個清晰的思維及狀態去面對阿媽。
拎出抽鎖匙開門返到入屋嗌聲「阿媽,我返來喇」。
坐在客廳的王媛姬一聽見阿仔返到就即刻起身行過來門口。畢竟晏晝聽阿仔講過,醫院的情況,從而擔心了成日,不知從深切治療部轉出返私家病房的老司馬生情況點樣。
「你阿爸點樣?我見你這麼晚都未返實在好擔心。」被阿媽一手拖著問起醫院阿爸的情況,王晉懷明白也是時候要將阿爸已過身的事如實告知。
「阿媽,過來坐低先,我有話要同妳講。」看見阿仔返到來神色不安的樣子王媛姬就知有不妥。
「究竟發生咩事?你不好嚇阿媽!」被換上拖鞋的阿仔拖著自己行到來客廳梳化前,兩人一人坐一邊。接著王媛姬可從阿仔口中聽到一個不幸的消息。
「阿爸他挨晚七點那陣走咗,我同阿哥還有他大舅負責幫手留低處理手尾,搞到九點半先離開醫院。」
勿論從三日前得知老司馬生被送入深切治療部王媛姬就意識到剩下的時間已然不多。奈何自己的身份又不便隨時到醫院,惟有每日一旦空閒落來就捧著部手機,對眼盯住上兩個禮拜到醫院短暫停留,所影的三人全家福發呆。
都知道老司馬生個病根本無得醫,惟有拖得一日得一日。可當聽到阿仔講他阿爸挨晚過身,一時三刻接受不到事實也是意料中。
看住阿媽對眼愈發變紅繼而留下淚水,王晉懷就再都講不落去,惟有即刻起身坐過阿媽身邊,緊緊將她攬住的同時亦都留下傷心的淚水。
這兩母子過往雖過著有份無名的日子,但都起碼那時老司馬生還健在。可從今以後這一家也就僅剩母子二人。
從當年還是個祕書就同老司馬生開展婚外戀,到王晉懷出世,一路走落來這二十幾年,王媛姬可承受了太多太多。到今日,那個一輩子最愛的男人離開這個世界那刻自己都未能夠獲得一個名分。這份遺憾對於她來講將直到永遠永遠。
用以最快的速度經過僅兩個鐘,並有楊駿大舅以及司馬晉惠把關檢查完畢,當晚十點三十分鐘,集團對外正式發佈其董事局主席老司馬生逝世的訃告。
稿文可按標準訃告格式撰寫,緊接著的晚間新聞也有進行播報。隔天全港乃至大陸及東南亞整個商圈都循不同媒介收到這位司馬家掌門去世的消息。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pCrhwMGT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