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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一參加學生會議隔天,他總算找到機會去天台找望。
一推開沉重的鐵門,薰風迎面而來,他又再次來到了那個不屬於現實的花園。
絢爛的彩霞映入眼簾,雲的花火在空中綻放,斑斕的色彩在遠方沉澱成黯淡的藍。
望飄揚的長髮如綢緞反射茜色光芒,包裹快要融化的夕陽。一隻橙色的大眼正注視著這個世界,灰白的水泥地被其視線浸染,就連望的側臉也被妝點上了一抹紅暈。
她勾起一彎笑容:「神君,你來找望了啊。」
「來,這是給妳的。」優一把一個比望的上半身還大的露營背包放在她身邊。
「還有這個也給妳。」他又從裡面拿出了一個老舊的手持收音機遞給望。
「妳不是在想該如何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嗎?我想說妳可以邊畫畫邊接收這個世界的資訊,或許會對妳有幫助。」
「給望的嗎?謝謝你。」
望饒有興致撥弄手中的新奇物品,卻遲遲沒讓它發出聲音,優一這才從望手中把收音機接過來。
「我來幫你設定一下。雖然我推薦聽能接受比較廣資訊的英文頻道,但一開始還是先聽普通的地方新聞台吧,如果有不懂的名詞儘管問我。」
望雙眼發亮盯著優一操作,收音機發出沙沙的雜訊聲,接著便開始傳出機械合成的人聲。
『……近一個月內突發性歇斯底里的人數比往年同月分高出數倍,此事件引起政府極度重視,除了對職場壓力進行調查,對策小組正與相關專家商討其他可能原因……。接著報導下一則新聞,上個月底發生的月夜見塔爆炸事件至今仍未找到兇手……西南海面的熱帶擾動……』
「世道真是不太平呢。」優一嘆道,狼狐如今會如此猖獗是他的錯,是他讓雷藏暫停狩獵狼狐的。
如果他再不解決狼狐,受害者還會不斷增加。
這股正義感只不過是表面,在他內心深處,只要拯救親近的人就算是抵銷掉那些罪孽了,新聞上的受害者人數也只不過是與他無關的數字,畢竟沒和他相處並得到承認的人對他來說與旁人種無異,激不起心中的一絲波瀾。
儘管厭惡那些喜愛欺騙的旁人種,拯救眼中所及卻不去看那些視界外被傷害之人的他才是真正的欺瞞者。
「我還是決定去找狼狐討回自信。被打了就要打回來,那被奪走的東西沒有不奪回來的道理吧。」
優一握緊拳頭,堅定的話語突然染上溫柔的色彩:「……而且我需要那份自信,它對我是獨一無二的,是由我和那些重要的人相處所獲得的,那也是在那段時間才能創造的自信,不論是現在或是未來所創造的自信都無法填補。如果我不拿回來,未來的我大概會一直因為少了這個過去而感到惋惜吧。人生只有一次,不是只有學習或成就什麼的才是值得去努力的事。不論任何渺小的事物,能用那樣的心態累積下來的機會也都只有一次,所以我才想把它奪回來。」
「這樣嗎?」望再次切換成傾聽者模式:「複雜的事望不懂,但如果神君你取回了那份自信,現在的你是不是就會消失了呢?你真的沒有憑藉著這樣的狀態得到什麼重要的東西嗎?你得到了那份夢寐以求的自信之後,那些東西會不會也隨之消失呢?比如說體會這份寧靜的心,理解他人的心,還有正視自己懦弱的勇氣。如果那時你還有自信,那你還會在這裡遇見望,體會望所看見的景色嗎?」
的確,我在這段時間見到了望,理解她的處境,和陽太的關係稍微改善了,也不再說氣人的話讓綾傷心,也開始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
如果我奪回過去充填自卑的鎧甲,那滿是針刺的話語又會傷害周遭的人,自我中心的態度又會讓身邊的人遠離我。
「我……不知道,但現在這樣的我是拯救不了人的,依照正常的方法是拯救不了的。」他的話語中蘊含著揮之不去的悔恨與糾結。
「會不會是過去的視野讓你看漏了解決辦法呢?會不會是你因為經歷了失敗才將失去的自信當成絕對無法替代的萬能魔法呢?望很擔心神君找回那份自信之後再次感到失望。抱歉……其實望也有自己的私心,望很害怕你找回想要的自信後對望展現出不同的態度,甚至離開望。望……只是有點寂寞。」
「望……」
斑斕的天空逐漸沉默,夜幕罩了上來。那些絢爛的雲朵失去了光澤,如破碎的蛋殼一般無目的地漂浮在和諧的靛藍中,遮擋本應出現的夕星。
「沒事的,現在也不見得抓得到狼狐,就算真的抓到好了,我也和妳保證絕對不會忘記要拯救你的約定,畢竟『拯救』這件事我失去自信前就在做了。」他和望四目相對,希望能把他堅定的意志傳給她,但他知道自己的內心仍在動搖。
「嗯,望相信你。」她淺淺笑道,接著又回到平常天真無邪的狀態。
「那我們去探險吧!」她興高采烈地將頭髮像塞麻繩一樣塞進背包。
「也是啊,這才是今天的目的呢。」優一不經意間鬆了口氣。
「有想去的地方嗎?這座城市我還是很熟的。」
她立刻指向右方的一座地標:「望想要去那裡看看。」
那是名為時崎城的城堡,位在神樂川的川中島上,是一座平山城,從戰國時代以前就是月夜見地區的政經中心,戰國時代後則建立了標誌性的黑色天守。
「那就是童話故事中常出現的城堡吧,以前王子和公主就是在那樣的地方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吧。」
「是……沒有錯啦,但我覺得應該跟妳想的不一樣。」優一不忍心澆熄望的興致,只能苦笑。
「總之先出發吧,現在這個時間暑假的學園區域應該沒什麼人,我們騎自行車去。」
「自行車?」她歪了歪頭:「望沒騎過。」
「別擔心,我載妳。」畢竟在他失去自信的期間,騎自行車是他最常做的事。
望將沉重的背包背在身上就像一隻蝸牛,當優一想將背包接過來時望卻阻止了他。
「這些頭髮都是人們的期望,是必須由我背負的事物,不能隨便交給別人。」話語的魄力令優一愣在原地,好一陣子之後他才拉開沉重的鐵門,和望一起走進昏暗的樓梯井,離開那個美好的世界,但這次那個世界的本體正跟在他身邊,朝著他笑,那份光芒也自然而然地渲染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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