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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一從凌亂的床鋪上醒來,腦袋異常清晰,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他興奮地起身,朝著吊燈的拉繩揮拳。
冷靜下來之後,他才發覺自己還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萬一雙方的年齡差距很大呢?一直在夕身邊的人,國中同學?……應該不至於是她的母親吧……拜託不要欸。
可是夕以前明明沒什麼親近的朋友,應該不可能是她的妹妹吧。
哈,怎麼可能,因為鈴音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難不成還會死而復生?
算了,到時候遇到就知道了。這個世界這麼小,一定可以在某處偶遇的吧。
………
世界崩解的瞬間,鈴音看見了姊姊的身影,她在遠方溫柔地向她招手,她沒有追上去,她知道那只不過是她過去一直追尋卻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幻象,彷彿知曉她的心意,那抹幻影很快就散去了。
「再見了。」
在她的意識逐漸朦朧之時,她在純白的世界看見了純粹的黑,那完全將光線吸收,宛如黑洞般,甚至自己放出黑色光芒的背影。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她及腰的長髮,純黑上面鑲嵌著與這個世界柔和的白不同,足以被稱作慘白的十字架,烏黑的水手服末端露出的手腳上佈滿了被稱作是詛咒也不為過的傷痕,有些甚至看不出是什麼造成的,能看出來的都是一些用很過分的道具才能做出來的傷,令人怵目驚心,就好像是她在剪刀風暴的閉境中抽中的身軀一樣,那她應該也會經歷一樣的痛才對。
她微微斜過頭,長長的瀏海下本該是臉的地方宛如上了一層迷霧無法看清,她只能感受到惡意的嗤笑從那股迷霧之下散發出來。
鈴音抵擋不住越來越沉重的睡意,她好像知道那名少女的名字,但她來不及叫出口,意識就斷線了。
「世界對妳真善良呢,僅僅因為演員的不同就產生如此巨大的差異,虧我對妳還有所期待。命運還真是殘酷,如果也有人拯救沙耶就好了,比起自怨自哀的妳,努力的她更該被拯救。不過我不著急,畢竟妳還是沒能理解心的意義,那麼妳一定很快就會消失了吧,然後我就可以前往她的身邊,實現她所託付的願望。」
………
嗚……怎麼辦……被親了呢……。
她最後在那片空白之中看見的事物都被埋進潛意識深處,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吻。
鈴音的腦袋暈呼呼的,她在床上蜷起身子,抱著大腿,手指貼在自己的嘴唇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懷抱什麼心情去看待這個吻,並不會覺得噁心,但也高興不起來。
對了,日記。
鈴音緩緩走下床,依靠模糊的視線從抽屜中取出日記本,翻開空白的一頁。
要說自己是喜歡還是討厭夢中的他,那自然是偏向喜歡那側的,畢竟他在她徬徨無助的時候拯救了她,但那真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嗎?還是僅僅只是對他的感謝?雖然親下去的當下沒什麼問題,但仔細一想卻又有什麼不對,不如說心中沒有泛起漣漪,和少女漫畫中充滿粉紅泡泡的場景不同,讓她有點失望。
初吻的味道是……她左思右想,依然找不到適當的詞語形容。乾脆就直白地寫下兩個字,無味。
但她又覺得這用兩個字來書寫這人生僅有一次的經歷未免太不浪漫。
那就……羊皮紙?
因為只是淺淺的一個吻,不如說當時太驚訝了,根本記不得是什麼味道,只覺得有點乾燥又有點粗糙。
哎……像個笨蛋一樣。夢中的興奮感頓時如泡沫般破裂,留下的只有空虛與理性的反思。
明明連對方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對他真身的印象除了眼睛之外都是一片模糊,就這樣把初吻交了出去,對他也不是真的喜歡,僅僅只因為他是必要的。
我還真是狡猾呢……
他們終究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或許也不存在什麼真正的戀愛關係吧。
不過在夢中的吻應該不算真的接吻吧,說不定對方也是這麼想才會如此大膽,肯定不算什麼吧……可是果然還是很在意。
而且……在未來沒有那絕望夢境的世界裡,真司就可以體會我的痛,陪伴在我身邊了,拒絕他的理由就消失了,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
相對的,那個人僅僅只是在虛幻的夢境之中拯救了我,就算留下了成為我的神的諾言,也不知道最終能否在現實中找到他,一定可以找到的吧,一定可以的吧,但是就算找到了真的能改變一切嗎?他能像姊姊一樣成為我的燈塔嗎?
為什麼要這樣比較呢?為什麼總是只想到自己呢?明明他們都是真心為了我好。自我厭惡的苦味在她的口中蔓延開來。
雖然望要我遵從自己的心意,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為了讓喜歡的人回過頭所做的努力是如此一文不值的嗎?
今天的日記依舊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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