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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雷藏給他的地址,優一走到一間門牌上寫著「flos」的咖啡廳,透過落地窗,能瞥見裡面是一間時髦的咖啡廳。
他拿出名片查看,上面寫的店名卻是「solf」,和「flos」互相顛倒。
環顧四周好一陣子之後,他只發現路人正以古怪的神情盯著他,並沒有找到和名片上相同的店舖。
畏懼視線的他只好邊徘徊,邊進行調查。
一段時間後,他才發現「flos」木製的門上有一個「PULL」的木牌格外醒目,他將那塊木牌翻了過來,背後寫著「PUSH」。
或許所謂的顛倒就是指這個?附近也沒有一間叫做「solf」的咖啡廳,只能試試看了嗎?如果錯的話在裡面喝一杯咖啡再走就不會被當成怪人了吧。
他畏縮地推開門,伴隨清脆的鈴聲,一間復古的酒吧映入眼簾,宛如秋日早晨的光線灑在身上,令人感到格外愜意。
店內整體空間不大,採用了樸素的褐色作為底色,牆上的告示板上貼著幾張A4大小的紙,寫著各式各樣的委託,從找貓咪、除靈到處理異象,就像是冒險者公會一樣的地方,幾乎和他以前的印象相同。
店內沒有人,以前也常常這樣,他順著記憶,看向吧檯上的銀色的服務鈴,坐上高腳椅按了一下。
「來了!」一道熟悉的宏亮嗓音從簾幕後方傳來。
當少年撥開簾幕,優一一下就認出是陽太。
「怎麼是你。」優一有些畏縮,如果陽太又對著他發火,他可能會嚇得奪門而出,但陽太並沒有這麼做,只是一臉嫌棄地說道:「這是我該問的吧。你怎麼知道這裡,難道是藏哥介紹你來的嗎?」
陽太一身調酒師的裝束,寬大的肩膀和健壯的身材讓他看起來和調酒師這個職稱不太相稱。
「是……沒錯啦。他讓我到這裡等他。」
優一反問道:「那你呢?你是怎麼和藏哥取得聯繫的?之前的店不是倒了嗎?他又不留電話。」
「『落日神隱』,這麼說你就清楚了吧。」雖然不滿意優一,但陽太向來不喜歡扭扭捏捏的藏匿。
優一知道那就是綾以尋找異象為己任,建立白夜部的理由。她想從「落日神隱」之中救出母親,就算做不到,也想預防有人和她的母親遭遇相同的事。
「是為了綾嗎?我還以為你只替綾做事,沒想到你還會自主行動啊。」優一說完才察覺這句話帶著一股譏諷,但陽太的表情並沒有改變。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一年前我在街上偶遇了藏哥,得知他的近況和工作之後,就請他讓我在這裡打工了。跟著他學習如何獵捕異象,或許哪一天就能幫到氷華了。」
大概陽太正專注地想著氷華的事,所以才沒注意到吧。
優一也不自覺地損了他一句:「你真的很喜歡她呢,那時候她都還沒回來。」
「少囉嗦,跟你想的才不一樣。」陽太瞪了他一眼。
「總之,氷華不在的地方你想做什麼我不會干涉你,也不會把你從這裡趕出去,好歹是藏哥介紹來的。」
現在的陽太比他想的平靜許多,優一也因此稍稍卸下心防:「如果你在白夜部也能這樣和我好好說話就好了呢,這樣我們也不用每次都讓綾傷心了。」
但這卻激怒了陽太,他突然皺起眉頭,大聲斥道:「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我可不是什麼不講理的暴君,只是每次看到你在白夜部時那副狂妄自大的模樣我就火大,你從沒考慮她的心情,只會一個勁地傷害她。不負責任,敗壞社團風氣,都過了幾年只有知識長進了,其他都跟以前一個樣,不揍你揍誰呢!」
優一垂下頭,現在的他知道自己的錯,但在喜歡的人面前,他總會不自主地裝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為了讓她看見自己的強項,為了證明自己比對方強,為了讓對方喜歡這樣的他。
不對吧,那為什麼在閉境結束後,我還會對綾表現出那種態度?難道這只是醜陋的支配欲嗎?難道我還沒將綾放下?因為我還沒找到閉境中的少女,所以我才不敢發自內心喜歡她?
正當優一畏懼於質疑之際,大門突然開啟,鈴聲將優一的思緒打散。
「我回來啦。呦,優一小弟,你已經到了啊。」雷藏朝他們揮了揮手,藁則默默跟在後頭,從吧檯旁的桌子拉出一張椅子坐下。
看見氣氛不對,雷藏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怎麼啦怎麼啦?不要吵架啊。」
優一和陽太都低下頭,默不作聲。
雷藏則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拉著陽太走到後台,費盡心力搬來了一個沉重的紙箱,重重地放在吧檯上。接著又端出餅乾,泡了幾杯咖啡給在場的人,然後就像精力被抽乾一般籲了口氣,癱坐下來。
「看看有沒有你要的吧,我能借你的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些能派上用場的科技產品。」
優一翻了翻箱子,GPS、對講機、網槍、測量儀器、無人機……都是一些在網路上能買到的物品。
「我還以為會是狐狸之窗那樣超脫現代科學的道具,沒想到意外正經。」優一默默說道。
雷藏突然挺直身子,拿下墨鏡,擰了擰眉間:「優一小弟,你給我聽好了,別小看人類的科技啊。只要熟悉怪異特有的規則,那些東西就很夠用了。而且啊,你使用連自己都不瞭解原理的法具難道都不會害怕嗎?搞不好哪天那些道具帶來反噬的時候,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優一怔忪然點了點頭。
「不過老爺子居然會借你狐狸之窗啊。」雷藏意味深長地盯著優一。
「這是有條件的,他要我去摘鈴姬之花。」
「欸……是這樣啊,沒想到他的眼睛看得出你有這樣的資質,還以為他已經老花眼了呢。」雷藏邊摸下巴邊點頭。
「你知道我有什麼過人之處嗎?」優一心神不寧地說,深怕自己其實是什麼怪異的轉世。
「當然是欠揍這一點啊。」陽太突然插話道。
「優一小弟最大的過人之處就是你那唯我獨尊的傲氣啊,哈哈哈。」
優一無法反駁陽太和雷藏的吐槽,只能一個勁地苦笑。
「啊哈哈……這樣啊。」
「不用緊張,反正你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什麼會招來忌憚的能力,連個超能力都不是,你就是個正常人,每個人本來就有自己的特長嘛,只是這個特長剛好可以讓你摘到鈴姬之花罷了。」
優一舒了口氣之後說道:「藏哥,來這裡之前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有什麼問就好啦,不用徵得我的同意,我可沒什麼事需要遮遮掩掩的。」雷藏坦蕩蕩地拍了拍胸膛。
「你真的沒有覺得你的爺爺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嗎?」優一不放心問道。
「又來?老實說我跟他也沒很熟,雖然是個怪人,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吧,頂多就是能看見某些常人看不見的鬼神啊,怪異之類的、知道很多奇怪的鄉土知識、還有就算牙齒爛光也要吃超硬的仙貝這些吧。」
「是……這樣啊。」看來藏哥也不知道嗎?應該不會是串通好的吧?他以前也幫過我們很多了,也不像是個壞人。應該可以相信吧?
「不然你發現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嗎?」雷藏一派輕鬆,優一看不出那深不可測的笑容蘊含了什麼情感。
「不,也沒什麼。」優一不打算把他在狼狐體內的經歷告訴他,如果雷藏不願承認,應該就表示他真的不知道,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掩蓋事實的人。
而且更令人害怕的是如果他表示自己知道,在他的地盤上,優一都不敢想像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那麼你想好要拿哪些了嗎?」雷藏的話語打斷了優一的思緒。
就算硬要測試雷藏,對他也不會有好處,於是他便匆匆從箱子裡挑了幾個道具。
「欸……有想法嘛。」雷藏興趣盎然笑道。
「事情結束後我一定會報答這份恩情的。」優一誠懇向雷藏低頭致意。
他擺了擺手:「不用這麼客氣啦,都認識多久了,我知道你不是個有借不還的爛人。」
接著,他旋即收起笑容,一臉認真地說道:「不過優一小弟啊,你確定要抓狼狐嗎?其實也有其他辦法啊。比如利用社群慢慢改變人們對狼狐的認知,為牠增加弱點,甚至能製造讓牠歸還自信的方法。其實……我也不是那麼著急,這樣我就可以去休……不是,我是說去處理其它更加緊急的委託了嘛,哈哈哈。」雷藏一臉奸笑,直到他察覺藁尖銳的視線。
「好啦好啦,我知道受害者越來越多了啦。」他小聲碎念道。
「這樣……不行,我得快點才行,不僅是為了拯救未來的受害者。還有重要的人在等著我,如果我不拯救她的話我一定會後悔。」
「這樣啊這樣啊,推動年輕人的動力果然得是戀愛呢。真好,我也想要有這樣的邂逅啊。」雷藏的嘴角不自覺上揚,像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
「也不是那麼美好的事……只是不想輕易放棄罷了。」優一悵然說道,即使他還有很多事沒能想清楚,唯有這點他不願意妥協。
「是嗎……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我也不會多說什麼,就讓我見識你的決心吧。」雷藏欣慰地笑著為他送行。
陽太跟著優一走出咖啡廳,似乎還有什麼想和他說。
他盯著優一抱著的一大袋道具:「我看你拿了不少東西,這次應該有辦法解決了吧。」
「我……不知道。」優一預想的計畫一直都是紙上談兵,現在的他喪失了執行力,只要想到失敗的可能,他就會裹足不前。
陽太大力拍了優一的肩膀:「欸,你這樣氷華要怎麼放心呢?都說不要給她添麻煩了。」
「我消失你不是比較開心嗎?現在怎麼又說起這件事了。」
「我有什麼辦法啊,氷華她就是會把你的事當成她的事啊,你自己也知道吧。最近她總是為你的事奔波,每天的狀態都不是很好,你快點給我搞定啊。自信而已,又不是什麼難事。」
優一知道她就是這樣,如果硬要說自己沒這麼拜託她,那一定會傷害到她的心吧,這麼簡單的事現在的他能理解,但若是擁有自信的他大概不會去在意這些吧。縱使想反駁,他也不想逞口舌之快,這麼做也只會讓陽太再次發怒罷了,於是他嘗試轉移話題。
「你這麼喜歡她去跟她告白不就好了。如果你是因為先後順序才不向她告白的話,我已經被她拒絕了,你隨時都可以告白。」這句話一說出口,優一就後悔了,在察覺到這件事的時候,一股自我厭惡油然而生。
但還等不到他去質疑自己的感情,陽太的話語便打斷了他:「才不是那個問題勒,你以為你是誰啊。現在我只想讓她恢復以往的笑容,不論她想用氷華的身分,還是綾的身分。戀愛……不論是現在的她還是我都不適合。大概我和她都只會是永遠的青梅竹馬吧。」
陽太笑道,他瞥了優一一眼,兩人的視線頓時交錯,陽太頓時焦躁了起來,裝作一臉蠻不在乎。
「不過你也真容易變心啊,這麼快就找到新的對象了。」
「我……還不確定,她只是我在閉境裡認識的,我還沒找到真實的她,只是做了要拯救她的承諾,然後或許就會順理成章發展下去也說不定。」
「男子漢大丈夫,既然做了約定就不要反悔,你這次不會像對氷華那樣半途而廢了吧。」
優一突然拿出了堅定的態度點了點頭:「嗯,這點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哈。兩個大男人在這裡談論什麼戀愛話題啊?真是噁心。」
優一尷尬笑道:「也是呢,那換個話題好了。你知道讓兩間咖啡廳重疊的技術是甚麼嗎?剛才我居然忘了問。」
「我不知道,藏哥也不會告訴你的,他就愛這樣裝神弄鬼。」
「你社團不是很多嗎?怎麼還能打工。」
「不行嗎?我爽啊。話雖這麼說,我也只有暑假能做長時間,開學之後就只能打晚上了吧。」
幾個話題後,氣氛再次歸於寧靜,就算曾是兒時玩伴,在嫌隙早已無法修復的現在,兩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在見津的商店街隨意用了晚餐後就揮手道別了。
優一在夜色的掩護下踏上歸途。自以為是的輝煌掩蓋星空,漆黑的巨影形成狹窄的地塹,日常的湍流在底層激起繁榮的光華。
格子與數字的比較剝奪了交流與對話,正確與正義盡情批鬥著叛逆者,將那醜陋的身影映在炫目色彩的萬華鏡之中。
即使著迷於膨脹,卻未曾有人嘗試打破玻璃色澤的蛋殼。
不過儘管是這樣的世界,此時的優一卻是笑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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