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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一回過神便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廣袤無邊的海中央,這次他的身體是個黑髮的高中生,有著略顯肌肉的四肢,靈活的運動神經,或許是至今以來和他本尊最接近的身體了。他的腳底就像是抹了層油的水黽,微微陷進水中,卻不會感到水的冰涼,剛開始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但一段時間後這樣無關緊要的感受便被他拋諸腦後。他觀察周遭,海水透出淡淡沉悶,陰雨的氣味充斥著鼻腔,這都要歸因於那令人憂鬱的鼠灰色天空,如同褶皺的白紙般,輕輕包裹住這個世界。
此時,他的身旁開始出現沒有臉的人型,他們的身體雖像影子卻有實體,觸感並不像人類,而像是某種沒充飽的氣球。他們踏著急促的步伐,時不時碰撞彼此,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地過著自己的日常,宛若趕著打卡的上班族。他們的腳碰觸水面時激起陣陣漣漪,那些漣漪彼此交錯,卻如錯肩而過的浮萍,一生都不會再次相遇,順應著冥冥之中的大流卻不自知。駐足於此的優一就像擱淺的砂礫,即使他不斷推開迎面而來的人們,渺小的他也只能任憑狂瀾衝擊。
優一撥開人群,在一成不變的景色中四處奔走,尋找那個逐漸在他心中佔據位置的少女。以往他只要隨便繞繞就可以看見她,但這次卻不是如此。
「她一定在這裡。」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他在腦中不斷編造著她存在於此的證據。
他一想到她無助地被人潮衝擊的模樣便越發急躁。不管怎麼樣,除非他能自己醒來,不然他就得找到她才能離開閉境,這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未曾改變的法則。
這個閉境並不大,在天空中央固定不動的蒼白太陽明顯隨著他的移動改變相對位置,既然地面不是球形,就表示這裡的太陽並不是平行光源,只是裝作太陽的偽物,並不會隨著時間移動方位,正好能作為這裡唯一的參考點,不過充其量也只能確認自己沒有在兜圈子,並不能指出道路。
不斷違反世界的流動讓他越發疲憊。倏地,一次的浪潮讓他跌坐在海面上,人們不斷踩過他,他只能無助地護住頭部,閃躲凌亂的腳步,但正當他狼狽地趴在地上時,他卻偶然察覺那些人形的影子並未和他們的本體同步,而是倒插在水面下。
「難道水面下和水面上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想到這樣的可能性。
「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會沉進水中吧,畢竟她總想著要避開周遭的人。」
優一推開人群,踩了他們幾腳,重新爬了起來。既然他快把水上的閉境繞了一遍也沒有收穫,他也只能這麼想,只是搜索水下又是一個難題,從水面上頂多只能看見第一排人形,可見範圍遠比水上小了許多。他不知道水有多深,底下的人形有多少層,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進入水中。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只能從自己能做的開始做起。為了不繼續損失現實的時間,他又再次跑了起來。他彎著腰,像是鷹隼般看著水下的獵物,卻仍不斷被洶湧人潮所阻,「永無休止」四字佔據了腦海,厭煩與焦躁的燠熱如螞蟻爬滿全身,但他知道自己不繼續尋找是不行的,這是他離開閉境唯一的辦法,至少他是這麼相信的。即使他做著與其他人形不同的行為,他卻同樣墜入了這個閉境「不變」的規則之中,永遠也無法逃離這「無法自知」的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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