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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音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因淚水而模糊的視野前方不再是那給予她無數傷痛的漆黑房間,但也不是令她感到厭煩的鼠灰色天花板,而是未曾見過的,慘白且毫無生氣的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已經從夢境逃離,刻在腦中的傷痛並不會消失,破碎的心靈也不會因此修補,造成的傷害若非受到拯救,就只有時間能撫平瘡疤。記憶中的幻痛席捲而來,她不斷用手指抓撓雙頰,和她的心一樣,留下一道道灼辣的赤痕,夾雜著無法抹除的淚痕。
好痛……好痛……不行了,我忍不下去了,對不起、對不起,姊姊,不能好好幫妳報仇,但這是因為世界的阻礙,是世界的錯,我已經很努力了,所以,嗚……一定又要被嘲笑了吧,又要被責備了吧,說我是個半途而廢,什麼都做不好的廢物。去找望讓她實現我的願望吧,我都幫她排解孤獨了,這點小事應該沒關係吧。
哈哈……哈哈哈哈……。
鈴音突然嘲笑起自己可悲又自私的想法。
在說什麼呢?找她也沒有意義吧,世界是不會放過我的。算了,我不想繼續努力了,要痛就繼續痛吧,我已經不想再管了,我的意志力還真不堅定呢。反正世界不會讓我的努力轉化為回報,即使我努力再多也只不過是個笑話。
但是這樣又要朝著何處前進呢?我已經搞不清楚了啊。徬徨無助在世界上,反覆做著相同且無意義的事,裝得像個人類似地為自己找興趣、參加社群,說是維持心理健康,其實只不過是麻痺自己,然後明天又可以繼續努力一成不變的生活,至死方休,死後又會變成世界的養分,為下一代人的生活做出貢獻。在世界上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齒輪,無意義地推動世界運作。我不要,我才不要成為這樣的人。如果生活沒有意義,那生命又何須存在呢?
拜託了……誰可以來拯救我,我的神究竟在哪裡?到處都找不到啊。
鈴音長吁了一口氣,她想起身環顧四周,但卻虛弱地無法挪動身體,殘存的幻痛依舊不斷從深處向四周擴散。
「這裡是……醫院?」
濃厚的消毒水味刺激鈴音的鼻腔,她回想起了自己前陣子在醫院留下的經歷,拒絕了真司的好意,天旋地轉的幻象,還吐在電梯裡,最終莫名地被人給救了。
她回想起真司對她說過的話,許下的承諾,心中莫名湧出了一股溫暖,胸口酥酥麻麻的,好像要融化了一樣,但姊姊離開那天的回憶也同樣浮現了出來,他沒能在她最絕望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這阻擋了她去回味這虛無縹緲的幸福,她把這份幸福扔進心裡最黑暗的深淵。
如果還相信那樣的約定的話……會變得懦弱,會什麼都沒有做到就空虛的度過生活,然後就會忘卻姊姊和那個傷害她的世界了吧……這樣是不行的……不行的……我不會原諒當時沒有給予任何幫助,沒有分攤姊姊壓力的自己,也不會原諒沒有拯救姊姊的世界。
等我能動了之後,去找真司吧,把我最近被夢境纏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這樣肯定就能證明他是無法拯救我的,然後我就不會對那個約定產生任何依戀了。姊姊會原諒我的吧……找別人商談這樣的事……沒事的,這只不過是為了堅定內心所需的必經之路,絕對不是為了尋求救贖,一定會被原諒的吧。
哈哈哈……最終我果然還是只能走在這條無法回頭的道路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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