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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不過是一個沒有玻璃鞋的仙杜瑞拉,我知道幸福不會來訪,即使如此每晚我仍會祈求幸福的到來,祈禱能說出活著真好的日子到來。或許……或許真的出現了什麼轉變也說不定。
叮鈴……叮鈴……。
既望之夜,風揚月至,兩側五花十色的祭典攤販向前延伸直至遙遠的彼方,身著和服的遊客熙熙攘攘。少女T獨自一人被遺忘在街道上,隨他們從身旁經過。霎時凜風大作,風鈴聲不絕於耳。
這次是風祭嗎?我許下的願望不知道實現了沒有。哈哈……在說什麼呢?世界如此討厭我,又怎麼會幫我實現願望呢?而且那個願望明明是不被允許的。這次該怎麼離開呢?還是又會遇到那個人呢?又要被拯救了嗎?
她在思索途中發覺自己的視角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身旁的攤販和人群都異常高大,她瞧了瞧自己的手掌,竟是如此小巧精緻,她才確認自己被縮小了,或者正確來說,她這次的身體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她淡淡一笑。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在廟會中徬徨的迷路小孩呢。也是,我在自己堅持的道路上迷路了,會變成這副模樣自是理所當然吧。即使是這麼可憐的小女孩,身旁的人也一樣無視她的存在,不幫忙無助的她尋找家人,任憑她在茫茫人海之中悄然沉沒。那麼已經是半個大人的我又怎麼會有人幫助呢?面對沒有人能體會的夢魘,那些想幫助我的人又能做到什麼呢?或許只有那個人有拯救我的條件吧,可是……為什麼他一定要拯救我呢?我有哪一點是值得他拯救的嗎?我明明是不想被拯救的。
她靜靜佇立,不知道自己等待的究竟是自己的神,抑或是能殺死自己的事物,只是停滯思考,什麼也不做。
忽然,頭頂出現了一股重壓,將她的頭左右晃動。
「這次變成這樣了啊,還真是可愛呢。」略扁的男音從她背後傳來。
她轉過身,發現看起來像地方棒球隊員的寸頭男性正俯視著她,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你也來了啊。」她鬆了一口氣,而後才察覺到自己居然會為了他的到來感到放心,她為此感到納悶,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了?就因為他拯救了她?
「欸,本來還以為上次就可以跟這該死的閉境說再見了,怎麼又回來了啊,難道還有什麼條件沒有滿足嗎?拯救他人我還不夠滿意嗎?」他不耐煩地搔了搔自己的寸頭。
「總之,至少在遇到那些奇怪的東西時,只要跟上次做一樣的事就能離開了吧。」
不等她回應,優一便從少女T身邊走過,向著前方的祭典街道邁出步伐。她將左手舉在胸前,不安地以落後他幾步的距離跟了上去。她不時張望四周,深怕那些人影突然轉過頭來看她。他們呈現半透明的狀態,臉也糊成一團,像是靈體一樣,雖然有形體,但就算碰觸到也沒有反應,似乎和少女T他們處於不同世界。
既望耀眼的月光把夜空中一切的美好都藏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優一又耐不住性子,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這次是風祭嗎?還真懷念呢,以前常來的,和朋友一起比賽誰的繪馬不會被吹掉,不過後來發生一些糟心事就沒再來過了。」他轉過頭看向少女T,而她只是歪頭望著他,相信她不用說話他也會自己說下去,她一直都是這樣默默聽著。優一也回應她的期待,繼續說道:
「 嗯……該從哪裡說起呢?就是某個原本和我們一起玩的朋友離開我們之後,我碰巧在風祭碰到她,才一陣子不見她已經改變了,不再對這個世界感到好奇,也不再對事物抱有熱情,她和其他人一樣『成長了』,變成了旁人種,我沒能阻止她。然後我和她說了鈴音(りんね)(註:りんね這個讀法對『鈴音』這個漢字是十分少見的,一般會寫作『凜音』或『輪迴』,如ISLAND的女主角)……啊,就是她的妹妹發生的一些不太好的事,她卻像發了瘋似地不承認現實,和我大吵了一架,然後她就不再跟我們往來了,聽說她還是一樣總是把自己鎖在房間內,我一點忙也幫不上,最後她無預警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到最後都沒有辦法拯救她。」
他的懊悔隨著話語滲透進她的心中,蕩漾漣漪。他的過去總是如此,少女T每次靜靜聽著他的回憶時都能感受到和他一樣的,沒能拯救某個重要事物的悔恨,還有為此背負的罪。她之所以不想被拯救是為了透過夢中的痛苦贖自己的罪,而他則是用拯救別人當作自己的贖罪。竟然能從這裡感受到一點共鳴,少女T也覺得很意外。
「你很喜歡她呢。」少女T的臉龐浮現出淡淡地微笑。
「蛤?才沒有呢,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優一再次搔了搔他的寸頭,雙頰泛起一抹紅潮。
她本來不是這個意思的,卻意外發現他可愛的地方,因而笑得更燦爛了,只是這份笑容轉瞬即逝,她很快就垂下眼簾。
「有點羨慕呢……。」
聽到這句話,優一瞪大了雙眼。看到他的反應之後,少女T慌亂地擺了擺手。
「不是這個意思啦。我身邊也有個類似你想拯救的人,可是我同樣也沒能幫上她的忙,她就離我而去了。我是羨慕你可以靠著拯救他人重新站起來,這麼正向的贖罪方式肯定可以被世界接受吧,不像我,只能不斷讓自己不被拯救當作贖罪。」她輕嘆了一口氣。
「不是這樣的,即使是我的方法,也總是被他人所嫌棄,我根本還沒找到所謂正確的拯救。不過能有什麼辦法呢?我也只能繼續尋找。」他壓低嗓音,艱難地吐出哽在喉嚨深處的話語,那是他不想面對的現實。
少女T能聽出他話語中的無奈與絕望,可是他卻未曾放棄。和自己不同,即使嘴上說要堅持下去的事卻總是沒有做到,不要在他人面前流下淚水的誓言、證明那些大人是錯誤的道路、承受姊姊的詛咒不能被拯救的想法,連一項也沒有誓死遵守,只不過是裝作發憤圖強,實則自暴自棄罷了,她想到這裡便黯然神傷,自慚形穢,卻又無動於衷,因此只能一直痛苦下去,直到被拯救的那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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