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五月，宮內人人都戴上符袋[2]，也開始換上夏裝。五月初五端陽節，宮內還會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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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宴會屬於家宴，比較隨意。端陽節有射團[3]的習俗，宴上也放了粉團角黍[4]在金盤上，讓赴宴者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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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人都說粉團滑膩而難射[5]，而且妃嬪想保持矜重形象，都不太投入。皇帝卻似乎很喜歡射團，居然說：「朕手頭上還有四幅蜀錦。射中粉團者，朕就賜蜀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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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國本來就有「寸錦守金」的說法。雖然妃嬪時常都會收到各式衣料，但物以稀為貴，京中的蜀錦不多，運出宮賣估計能賺不少錢。所以皇帝一言既出，眾妃也終於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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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鄭羨正與溫沅蔓聊着蜀錦的價值，兩人更一副誓要射中粉團的樣子。我卻提不起勁，腦裡只想着上次皇帝送的蘇繡。其實每年各地都會進貢，但每款貢品數量不多，皇帝既要賞給大臣，又要預留給兩位太后。而皇后是國母，妍貴妃與毓妃都身居高位，自然少不得她們的份。剩下的，才有機會給其他妃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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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過是隨手給我賞了些東西，那蘇繡雖是珍品，但還不算價值連城，其實我無須這般在意吧。況且，妍貴妃說過，皇帝只是試探祁家與東黨的關係，才會對我頻頻示好。他對每個寵妃都能棄如敝屣，憑什麼要我理會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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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已輪到我射粉團了。我不怎麼熱衷，只是隨手一射，卻射中了粉團。皇帝連連拍手：「好！好！就是得射中才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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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學過射箭，大概只是因為我習武，力氣比其他宮妃大，才那麼容易射中吧。我射中後不久，鄭羨也射中了。一輪下來，再沒其他人射中，果然只有學過武功的才夠力氣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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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如約賞了我們。他給了我兩幅蜀錦，一幅是浣花錦[6]，說是仿古代的「落花流水錦」[7]，另一款是繡着蝶舞花叢的雨絲錦[6]。鄭羨那兩幅，分別是華麗的寶相花鋪地錦[6]和繡了百鳥朝鳳的散花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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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雅嬪有一件鳳穿牡丹的襖子，不過那是她自己裁的，而且她是一宮主位，禮服本來就設有金鳳，不算逾禮。可鄭羨還只是貴人，禮服也只能用次等鳳紋，皇帝竟在眾目睽睽下賞她百鳥朝鳳的蜀錦，看來鄭羨封嬪真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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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目光都聚焦在那幅百鳥朝鳳上。鄭羨卻懶理旁人，只是眉開眼笑地謝恩，皇帝微笑回個頷首禮，笑意卻不達眼底。我心中一澟，難道他對鄭羨也只是算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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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團結束後，我只顧安靜吃角黍。此時，毓妃開口：「臣妾看到宮內人人都戴上艾花，就想起從前在家時，臣妾與家中姊妹一起做艾虎、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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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笑着接腔：「皇上，毓妃懷胎時剛好遇上選秀，家人都沒機會進宮探望，毓妃定然想家了。不如皇上讓她省親，也好平了她的思親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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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正想回答，不想莊太后已搶先接話：「當時妍貴妃有孕，趙家的人也不得進宮照料，妍貴妃難道不想家嗎？再說，妍貴妃誕下二皇子，於社嗣有功，又是貴妃。皇后怎麼不先讓妍貴妃省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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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端午被恩榮：出自杜甫《端午日賜衣》。
2.符袋：古人認為端午節是不吉利的惡時，端午時會帶上符袋以作護身。
3.射團：指用箭射中粉團的遊戲。
3.角黍：粽子之古稱。
4.滑膩而難射：出自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射團》。
5.均屬蜀錦品種。
6.落花流水錦：盛行於宋朝的古錦。
7.戴艾花：古人會將綢、紙剪成艾花，簪在髮上以辟邪，屬端午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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