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竄進廊樓，竊聽兩人對話。那宮婢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稟麗小主，奴婢賤名荵冬，是負責建福宮灑掃的宮女。這樹曾被先帝封為神樹，不過最近枯枝變多，不太穩牢，小主可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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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打樹的是鄭羨，難怪聲音這麼耳熟。她該不會是被毓妃教訓完後，不敢再欺負我與陶慧瑜，所以無人充當出氣袋，只好打樹發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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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羨不忿地說：「你嚇唬我嗎？就你這個小宮女，還想攔住本小主？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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荵冬上前一步，擋住神樹：「小主請聽奴婢一言，這樹是神樹，一旦倒下，皇上自會命人調查，若是查出小主曾對神樹不敬，定會遷怒於您，請小主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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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羨聽見後火冒三丈，更一度對荵冬動粗。荵冬靈巧地躲開，令鄭羨的拳腳都落在神樹上。鄭羨前臂不慎被樹皮刮傷，荵冬似笑非笑地說：「疼了吧？小主何必動氣？宮人明爭暗鬥是常事，小主若有所不滿，靜待時機報復即可，何苦氣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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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羨手腳慢了下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控訴：「你不懂！她無寵又無權，不過空佔妃位，憑什麼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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荵冬非但不安撫她，反而出言挑釁：「你既不是建福宮的主人，甚至還算不上是娘娘，又憑什麼對我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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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羨氣得跳腳，又想動手打荵冬，荵冬開懷暢笑：「小主懂了嗎？如此這般，奴婢只會惹怒小主。但您是小主，奴婢出言不遜，被小主教訓也是活該，無人會願意幫奴婢的。如果奴婢忍氣吞聲，在小主走後，才偷偷破壞神樹，待來日樹倒，奴婢再告發小主，令小主獲罪，豈不解氣？小主也想這般有勇有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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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羨沉默下來，似乎正在思考荵冬的話。荵冬福禮後說：「奴婢荵冬，是建福宮的宮女。待小主想通後，奴婢一定在此恭候小主再次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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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荵冬就逕自離開了。鄭羨站在樹前，喃喃自語，然後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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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兩人都離去，才敢從廊樓出來。我匆匆跑回積翠亭，找到當時賈姨娘說的白皮松，然後將信綁在信鴿腿上，就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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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走出建福宮，就遇上一名陌生男子，他向我恭敬請安：「見過祁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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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一眼他的裝束，猜他是巡邏的侍衛，我硬着頭皮，故作自然地點頭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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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我，問：「祁小主為何從建福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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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慌亂，但還是反問他：「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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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泰然自若地應答：「卑職聞默，是建福宮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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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讚：「聞默嗎？這名字真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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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默追問：「小主還沒回答卑職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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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他這麼警覺，只好心虛地答：「散步而已，不小心迷路才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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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默耐人尋味一笑：「小主不帶侍婢，還到處亂逛，不知道的還以為小主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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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挪開視線，故作鎮定回應：「聞大人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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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默走前一步，我心慌地退後數步。聞默卻寸步不讓，依然步步相逼，最終將我迫近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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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牆邊，聞默逐漸靠近，然後對我耳語：「卑職每晚酉時都在建福宮當值，直至子時才交替。東值房每夜有一名侍衛坐鎮，卑職負責巡邏延春閣以南的範圍，其他侍衛則散守在各殿附近，小主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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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魂未停，他卻已消失眼前。此事實在蹊蹺，我既不得寵，而他又在建福宮值班，建福宮離長樂宮極遠，他為何認得我？ 他身為侍衛，發現我偷闖建福宮，非但不告發我，還告訴我值班時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他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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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千頭萬緒，渾渾噩噩地回宮。想來，往後前往建福宮，必須多加謹慎。或許，我還需打聽這位聞侍衛的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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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忍小忿而就大謀：出自蘇軾《留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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