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梨欣一眼，冷道：「嚷聒什麼？主子要做什麼，還要你這奴婢首肯嗎？你太沒規矩了，爹爹當初就該賣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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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欣本想開口解釋，卻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只低下頭隱隱抽泣，似乎被說到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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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想她這麼脆弱，不過她早該受點教訓了，現在正合我意。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拉過她的手，柔聲安慰：「我知道你為我好，但總不能沒規沒矩。我跟你說實話，桑怡是母親的人，你在她面前也對我指手劃腳，是想我被母親看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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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是祁碩甫派來的，她就會與桑怡相互監察，到時將無法再緊盯我。而且，我說了這個相對隱秘的情報，就等同拋出了橄欖枝，說不定能換到她幾分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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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梨欣聽見後有些驚乍，然後抬手擦一擦眼角，楚楚可憐地搖着頭。我見狀，則隱去眼裡的鋒芒，笑得愈發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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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慰她不過是想收服她，並非真心憐惜。我想着也敲打得差不多了，就連忙起身，輕快地對她說：「走吧，快隨我去拜候母親。」她聽見後匆匆擦乾眼淚，打起精神隨我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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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是嫡妻，住在正房的東次間[1]。從西廂房往正房，不過數十步之遙。我剛走出臥室，就低聲問梨欣：「梨欣，你這幾年一直在祁家侍候，你對母親的事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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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欣歪一歪頭，想了一會後開了口，卻又吞吞吐吐，不肯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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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廊戞然止步，並追問着梨欣。梨欣卻垂首低聲道：「梨欣是奴婢，不敢議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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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煩躁，假裝溫婉地安撫：「無妨，這裡只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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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欣猶豫半刻後說：「老爺說，夫人的父親不才，所以侯家早就沒落。若侯家仍如日中天，先帝才不會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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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碩甫通番賣國，自然瞧不上皇室，但我沒想到，他居然對這婚事如此不屑。梨欣也算知無不言了，回去可要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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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梨欣這般了解祁碩甫的想法，定是近身侍候過他。陳氏死後，祁碩甫把長房的丫環都賣了，獨留她一人，說不準是因為她知道祁若嵐的死因，他才不放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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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我就走到正房前。因我先前已在這裡見過祁碩甫，如今再度踏足，不禁有些煩悶。誰知我剛入堂屋，就聞得一鼓梅香。我走進次間，見兩名妙齡女子正圍着中間的薰籠談笑。衣飾繁瑣的那名一襲粉衣，穿着樸素的則半身棕色，兩人合起來恰似一剪宮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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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欲打擾此良辰美景，因我已隨即想到，自己注定無法擁有這閨閣閒情。我不自禁地低下頭，卻望見自己身上的柳綠色褙子，更自覺自己不合時宜，甚至無處容身，頓時萌生退意。此時，室內的兩名女子已回過頭，望見我低頭的樣子。我只得壓下情緒，強顏歡笑地問好：「若嵐請母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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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東次間：指建築物中，明間東側的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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