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不着痕跡地攏一攏那件粉衫，才一臉窘態地回應：「若嵐好。」她身旁的棕衣侍婢用手比着南窗下的炕榻，伶俐地招呼我：「小姐請坐。」然後眼明手快地把侯氏扶到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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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坐後，侯氏似乎已平復了情緒。倏然，她主動對我說：「我早就準備了些布匹，想給你裁衣服當見面禮，只是不知你的喜好，又怕尺寸不合。如今你來了，你就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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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炕几上已放滿一疊疊綾羅綢緞，侯氏亦與我一同揀選。也許她見我穿綠色，就猜我喜歡素淡，連番遞上些淡藍淺綠、水仙茶花等清雅花色的衣料。我不以為然，只看中一匹湖綠色蘭草紋的，然後就逕自翻看底下的艷色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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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有些錯愕，但礙於良好家教並無失態，只賠笑道：「我還以為你喜歡素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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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選了一件淡粉和兩件紺紫，才對她說：「若嵐只是覺得，衣服都是穿給人看的。旁人看見這衣着，許會猜度我的性情。可是我又想要他們這般看我嗎？」我緩一口氣，再解釋：「女子總有需要素淨的時刻，但更常要出席打扮艷麗的場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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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一愣，又突然笑言：「沒想到若嵐這麼有想法。」她眼神遊移了片刻，最終還是出言試探：「宮裡快要選秀了。我瞧着若嵐那麼聰慧，又長得標緻，進宮也會是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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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離開戎國後，第一次聽到選秀的事。她既是試探，我就不能失了分寸。我淡然地應她：「按規定，未婚配的世家女子都要參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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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謹慎地點點頭：「確實如此，所以也該開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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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於是我掛上恰到好處的笑容，開口問：「母親想若嵐入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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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色道：「世家女子倘能入宮侍奉皇上，當然能光耀門楣。但若無這福份，也不能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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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頗想我入選，但不知她只是順祁碩甫的意，抑或另有私心。我加深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地說：「可是，入選和落選要作的準備可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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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聽見，有些不滿地瞥我一眼，然後又喚延春捧來幾盤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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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冷漠地說：「這些飾物是我與老爺提前備好，供你選秀用的，如果入選了就帶進宮。畢竟宮內人人錦衣玉食，我們也不能失禮。當然，要是你志不在此，這些也會是你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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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傾前身子察看，見盤內有數十枝不同花色的金釵，還有好些金珠耳環、銀釧鐲以及銀鍍金的頭面首飾，看得我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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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說得清楚明瞭，她與祁碩甫早已達成共識要我進宮。而侯氏是南定公主之女，只要她進宮說些好話，我入選就是板上釘釘了。若我注定要入宮，現在就多與侯氏親近，將來或能借她的身份，在宮裡得些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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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腦海盤算好一切後，就收起眼神中的算計，只假裝無所謂地笑着道謝。她漫不經心地頷首，然後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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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倆相對無言之際，一名老婢走進來，低着頭沉聲報告：「夫人、小姐，老夫人傳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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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氏急忙起身，然後輕拉我的手。她忽然變得溫婉，笑說：「走吧。這是你回來後的第一頓晚飯，莫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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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虛情假意，我不屑配合，卻又懶得拆穿，只一言不發地隨她步出正房。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9X1o39m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