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遠離市區,道路兩旁種滿了高高的大樹,沿著陽光燦爛的街道一直走,拐進一旁幽深的小巷,小巷兩側是一層老式的建築,走到巷子盡頭,通過一條狹隘的樓梯直下,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破敗又老舊的石屋,看上去就像是被荒廢了數十年一樣。
屋裡角落佈滿蜘蛛網和灰塵,沒有什麼擺設,只有簡單的基本傢俱,靠近門口處有一個魚缸,魚缸裡的金魚全都死掉了,六條獅頭金魚全部翻著白肚,並且散發著一股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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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頭髮有點凌亂的女人睡在床上,冷汗打濕鬢髮,雙手揪著被單,口中囈語不斷,無助的呻吟著,玉白的雙腿時而交叉摩擦,時而蜷縮顫抖,深陷噩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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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生於一個單親家庭,與母親相依為命,七年前母親身患重病,需要長期住院,無奈積蓄有限,她把家中能夠變賣的東西都賣光了,但還是杯水車薪,於是她一邊讀書一邊賺錢養家,給母親治病。
不知是不是母親看著女兒為了自己而日夜奔波,不想女兒再為自己折騰下去,還是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治。
那天,母親握著少女攤放在床沿的手,撫摸著少女的頭,為她梳理因冷風而有些雜亂的瀏海,母親微閉雙眼,努力擠出了微笑,直到她指尖的力道無力地滑落。
少女站在母親面前,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看著她在死亡邊緣來回掙扎,卻毫無辦法。少女只能站在床邊,看著已經沒有呼吸的母親不停哭泣,不論如何伸出手,都無法再次觸碰到那份溫暖。
母親走得太匆忙,甚至連句話也沒來得及交代,失去了一切的少女猶如行屍走肉般麻木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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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一切輪廓變得模糊,視野在墜入短暫黑暗後,畫面陡然一轉,只見自己失控般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一直衝入洗手間,將自己反鎖。然後自殘似的拼命扯著自己的頭髮,發瘋般把自己的頭用力撞在牆壁上,用牙齒啃咬自己所有能啃咬的部位,彷彿獲得疼痛就能得到了緩解。
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哀嗚,突然,門不知被誰打開了,一個男人手拿著一袋藥丸,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袋藥丸徹底侵佔了她的視網膜,徹底摧毀了她的意志,她已顧不上這麼多,伸手就去搶!可是拿著藥丸袋的手卻向後一縮,讓她撲了個空。
她跪在地上,聲淚俱下苦苦哀求,男人得意地晃動手上的藥丸袋,拽住她的頭髮,輕蔑地拍了拍她的臉,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
此刻女人的眼中只有那個小小的藥丸袋,她無力抗爭,只能乖乖受到脅迫,什麼也答應,像傀儡一樣任由擺佈。
「想脫身?這輩子不可能,下輩子也不用想!」男人狂妄大笑,他的笑聲,彷彿把她拉進了一個瘋狂的、黑暗的、混亂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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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而深沉的夢境,讓女人身在夢中都忍不住顫抖,越不想去回想,但回憶卻惡作劇似的襲上腦海,一聲尖叫,她猛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個女人,就是一直東躲西藏的劉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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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男人站在門外,看見劉詩額頭滲汗,表情恐懼,整個人蜷縮在床的另一邊,他跑過去,將她摟到自己的懷裡,「妳又發噩夢了?」他一手拍著她的後背,一手為她拭去額上的細汗。
劉詩定了定神,依偎在男人強而有力的懷抱裡,語氣透露出擔憂,「唐言,這幾天我做噩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現在黑道白道都盯上我,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妳的毒癮也戒得差不多,只要妳再堅持一下,等妳徹底把毒癮戒掉,我們便一起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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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稱做唐言的男人,在一間名為「琉璃俱樂部」的私人會所工作,亦是李昊的手下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混混。
這間私人會所是一座五層高的豪華樓房,佔地面積達80萬平方呎,是楊家的產業。會所集各種休閒服務於一身,無論是聚會、美食、住宿、按摩服務、以及各類設施也供應齊全。
這裡不是普通人就能隨隨便便進去的,是專門給富豪、高官及高消費階層而提供的總統級服務。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其實就是一個提供「特殊服務」的風月場所。
縱使「琉璃俱樂部」美女如雲,但唐言對這些自甘墮落,心甘情願被毒品控制的美女向來都是不屑一顧。
曾經,他見過幾個女生被人強行塞到一間豪華包廂,一個只穿著內褲的中年男人,手拿皮鞭笑吟吟的走進去,就像是餓狼見到羔羊一般,眼裡全是淫慾的目光。
曾經,他見過一個女生一絲不掛,被五個男人輪流玷污糟蹋,還被拍下了不堪入目的裸照,最後卻被一袋小小的藥丸而折服。
對於唐言來說,每天基本都是一樣模式,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乏味,自己就是個這麼沒出色的人,他沒有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去幻想自己有著怎樣波瀾壯闊的人生,只要安安分分,夠吃夠穿便算了。
所謂「歡場無真愛」,不過,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美女的,但他卻打從心底裡討厭這種人盡可夫的美女,他厭惡這種女人做事和做人的原則。
他甚至都懶得去記她們的名字,只是偶然有美女為了得到某些利益而主動以肉體作交換條件,在不越界的情況下,才跟她們「做交易」,來滿足自己的男人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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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看到劉詩之後,他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劉詩太像他的初戀情人了。
那時在唐言的腦海裡,不停地閃爍著過去零散的畫面。
他最討厭讀書,成績差得一塌糊塗,高中還沒畢業,就早早輟學,無奈家中沒錢讓他宅在家,他即使再懶,也得出去找工作。
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他認識了一個女生,兩人還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初戀,沒有多少人能走到最後,尤其是唐言和她的初戀情人各自身分懸殊,他是個窮小子,而她卻是個豪門千金,兩人竟然可以走在一起已經是個奇蹟。
他們彼此許下承諾,她約定四年畢業之後回來跟他長相廝守,在遙遠的彼岸,唐言每周都會收到她寄來的一封信,但漸漸地,信從每一周變成兩周一封,然後,變成每月一封,再然後變成幾個月才一封,最後,音信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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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愛情,在唐言眼中是世上最荒謬的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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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他以為只因劉詩酷似他的初戀,所以才讓他有心動的感覺,尤其,劉詩和太多男人一夜風流,又染上毒癮,他對這段所謂的愛情毫無信心,內心對劉詩充滿嘲諷與鄙夷,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但人卻是感情的動物,隨著日子過去,大家相識相知久了,劉詩在他的心中佔據了越來越重要的位置,經過深入理解後,他越來越覺得這樣的一個女孩兒,其實也挺可憐的。
自從和劉詩發展地下情,他忽然覺得生活有了意義,人生變得精彩。一直以來的愛情觀竟然這麼不可思議地被她徹底顛覆,他心中終於找到久違了的愛情。
在其他人看來,劉詩是個人盡可夫,身體肮髒不已的女人,她只是個被人利用、被人踐踏、被人蹂躪的低賤女人。
雖然他自認無法給她足夠的快樂和幸福,但至少能夠證明,她並不是眾人眼中的賤貨;她並不是個任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女,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要她、疼她、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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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雙手抓住了他的手,她不希望成為他的累贅,「你還是別顧慮我了,要是他們發起飆來,弄死我們這些小人物,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唐言反手捉住了她纖細的手,握在掌心,語氣極其認真,「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離開這個城市,租一個便宜的房子,找份新的工作,在全新的環境裡,一切重新開始。」
「恐怕沒這麼容易吧?」門「哐當」一聲被撞開,兩個人影迅速進入屋內便將門關上。
他們驚訝地甩頭看去,臉上明顯帶著害怕和惶恐,只見兩個漂亮的女生一左一右站在門的兩旁。
唐言立刻警剔起來,努力地平靜了一下心神,把大半個身護著劉詩,「妳們是誰?妳們、妳們不要過來!」
藍雪不禁一陣失笑,明明是一個大男人,面對兩個手無寸鐵的女生竟然會怕,還混什麼黑道?「我不過來,那要不⋯⋯ 你過來?」
唐言極度無言,嘴角開始不自覺地抽搐,「⋯⋯」
「不用那麼緊張,搞得我們像個壞人似的。」方晴俏皮地對兩人眨了眨眼。
「妳們怎麼會找到來的?妳們到底是什麼人?是昊哥派來的?還是警方的人?想對我們怎樣?」唐言像連珠炮般攻擊,一句接一句問她們一連串的問題。
他連珠炮的疑問將藍雪逗笑了,在解釋之前,她打了個響指,「你是狗還是狐狸?疑心這麼重!我們是誰不重要,嚴格來說,我們兩方面也不是。要找到你們真的很費心,你們的地下情比那些明星還要掩蓋得嚴密,如不是我們人脈夠廣,還真不知你們原來是情侶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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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個劉詩,竟然能躲藏到連警方都找不到,這足以證明她並不是孤軍作戰,在她的背後,一定還有同夥。針對這一點,她們從各方面打聽及分析,才終於抓住了唐言這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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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環視四周,接著說:「這個地方真的很隱蔽,要不是我們的跟蹤術純熟到家,跟蹤你來到這裡,都不知有這個神秘地方存在。」
唐言雖然很是疑惑,但是警戒心卻絲毫沒有放下,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珠轉個不停,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麽。
「別想東想西了,逃是不可能的,我們只想問劉詩幾個問題而已。」藍雪看穿了他的想法,正色地道。
劉詩膽子突然大了起來,既然都躲不過了,索性迎著她的視線盯著她,「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什麼都不會說!」
唐言眸光一緊,胸口微微起伏著,「我們打算逃走,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既然妳們說兩方面也不是,那就放過我們吧?這對妳們來說沒什麼損失吧?」
一向冷靜的藍雪忍不住冷笑起來,「你們打算逃去哪?連我們也找到你們,如果楊星天和李昊非要找到你們不可,你們能逃得掉嗎?就當你們成功好了,苟且偷生的日子並不是想像中好過,有一天你們會發現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方晴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無奈的苦笑,「現在連歡笑與飽餐都是難得的奢侈品,難道你們都不想做回自己嗎?」
唐言滿腔無奈,自嘲道:「可是我們已經不可能做回自己了!恐怕在吃到飽餐之前,先飽餐一頓槍子或者刀子!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鯊魚的美食!他們只需稍稍動一動手指,就能要了我們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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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他和劉詩根本沒有這個膽子去挑戰,儘管他的老大對著手下裝出一副宅心仁厚的模樣,但是凡是得罪他的人,絕對沒有什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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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雪重新將視線對準劉詩,「我不跟你們廢話了,劉詩,把妳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暫時我並不能保證什麼,但把楊星天和李昊送進監獄,這才是唯一徹底解決問題的方法。」她的話字字珠璣、擲地有聲。
方晴很快地補充了一句:「你們別無選擇了,他們之所以橫行無忌,都是有太多人縱容的後果,而你們自認是小人物的人則選擇了忍氣吞聲自認倒黴,若果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到時候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劉詩避開了兩人犀利的視線,「這些都只是個假設,妳們有把握嗎?」
藍雪的眼神無比自信,臉頰上掛著從容自若的笑容,「沒有!如果我說有就是騙妳的。要打破這種猶如詛咒的日子,去改變這個殘酷的現實,還是偷生過一輩子,任由別人控制,不想賭一把嗎?」
劉詩回想起這些日子,簡直是度秒如年,在長期的支配下,被烙印了難以磨滅的恐懼,連掙扎呼叫的力氣也沒有了。有誰願意受到束縛?有誰不渴望自由?這些話如同醍醐灌頂,瞬間澆滅了他們的恐慌,所有猶豫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
劉詩和唐言心有靈犀地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的表情驚人地一致。18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sz3Nq0o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