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熙熙攘攘的鬧市區,左拐右繞之後,道路開始變得寧靜,樓房開始變得破舊。這裡是某個被忽視了的角落,隱藏在幽深曲折的地方,遠離市區的嘈雜喧鬧。
那是一間老舊細小的小房子,被稱為「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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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出身於一般普羅大眾的家庭,既無富貴父母,也無優越的生活條件,樣子普普通通,不俊也不醜。
因為家裡的經濟條件差,經過長期的操勞,青年的母親得了一身病痛,青年十歲時,母親便抱病而逝。痛失愛妻的父親並沒有因老伴的離去而被打倒,他想著還有孩子需要照顧,至少還有自己的兒子陪伴。
青年兒時已處處表現得聰明伶俐,乖巧的性格不會隨便吵吵鬧鬧,格外討人喜歡,在這樣的精神支柱下,青年的父親父兼母職,像一座永不休息的機器般拼命工作。
即使因長時間超負荷的勞動工作,而使身驅迅速變得佝僂消瘦;就算一張老臉因年月而皺紋橫生,他都毫無怨言,也從沒抱怨過,一心一意把青年撫養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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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繼承了父親的大部分性格,淳厚、勤力、不諳世道。唸書時代的青年,為了省吃儉用,可謂費盡心思。買衣服的時候,會趁大特價一次買數件;儘管知道方便麵不健康,但早餐午餐只吃方便麵是最節省金錢;飲料,喝白開水就好,偶然有免費試喝的才會喝。
他幾乎從不參加任何聚會聚餐,別人吃喝玩樂的時間,他要麼就在打零工賺錢,要麼就埋頭苦讀盡量吸取智識。戀愛,當然沒有女生會願意對著一個寒酸的窮學生。
即使如此,但他從沒覺得有累過,對於那時的他來說,家庭才是他生命的全部,為了家人將來的幸福,這些像苦行僧的日子不再是負荷,而是一種對將來充滿希望的鍛鍊。
他把同齡人用來風花雪月的時間,都用來充實和提高自己,為的就是報答父親,畢業後好好做事,努力賺錢,爭取讓父親在有生之年過上好日子享福,他的理想一直都是這麼簡單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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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直以來的生活,雖然辛苦,但卻充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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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的青年聰明懂事,看著父親那滿佈皺紋的臉,及那粗糙的雙手,他心疼父親的辛勞,他不想讓父親再這樣為難下去,所以儘管在學校成績優異,曾經有主動提出放棄學業,早些出來工作,幫補家計。
父親沒說什麼,只是笑著拒絕了,他總是這樣低調的沉默,不喜歡表露自己的辛酸。看著日漸長大的青年變得越來越成熟可靠,心裡也老懷安慰,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苦沒有白費,全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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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直到了青年畢業,本來和朋友鬧著玩申請了「工作假期」,結果卻只有他得到批核,因這個「工作假期」的目的,是希望年輕人透過在國外打工之餘,能夠有機會體驗當地的生活和文化,在陌生的異國學習生活能力,趁年輕的時候歷練自己,從而拓展國際視野,體驗不一樣的生活。
雖然「工作假期」聽起來很美好,但這絕對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瀟灑旅行,事前是需要做足一系列的準備工夫,辦簽證、訂機票、資料搜集、了解目的地的就業情況、住宿情況及生活情況等。
最重要的就是這些都是需要錢的,儘管現在家裡的條件已趨向穩定,不像當初那麼貧苦,絕對可以支付青年的旅費。但父親辛苦賺來的錢如沒必要,青年也不敢亂花,所以他斷然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
可是父親卻堅持讓兒子出去外邊的世界闖一闖,長一長見識,自己的寶貝兒子那麼有才能,為什麼要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他甚至已經開始為兒子張羅接下來的行程。
有機會出國闖蕩,他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一方面可以增廣見識,一方面可以體驗國外生活,如果能成為他們的一分子,還省卻了畢業後找工作的煩惱,將來早日賺到錢,便可以吐氣揚眉,擺脫貧窮,過上更好的日子。
青年無一晚不是笑著進入夢鄉的,他感激父親的慷慨,他興奮的期待著「工作假期」為他帶來的新奇,他在心裡默默的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買一間大屋給年老的父親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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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夢寐以求的「工作假期」出發了,經過十個小時的飛行到達目的地,一下機,青年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外,心裡既興奮又激動,心想著這趟「工作假期」一定很刺激。
但畢竟青年對於這個地方可謂人生地不熟,他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一邊拿著地圖,一邊問詢途人,幸好學業成績優異的他,語言並不是障礙。
就在青年按著地址尋找青年旅館時,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生,兩人連忙道歉後,男生很親切的自我介紹,在簡短的閒談間,才知道原來這個男生也是申請「工作假期」成功被批核了。
這位仁兄叫梁鐵柱,個子不高,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樣子長得很正氣,經常微微上翹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分外親切。
兩人雖然萍水相逢卻又一見如故,決定一同前行,他們在城市鑽進鑽出找了半天,在一棟老舊大樓門外,才找到這間青年旅館的位置,為了節省旅遊開支,青年還激請梁鐵柱一起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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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青年旅館,是一家提供床位及生活服務的旅館,以便宜著稱,短期或長期租用都可。客廳、廚房、洗手間和淋浴間都是共用的,室內設施雖然簡樸,但勝在實用率高,而且附近設有超市商鋪,可以購買食材自己煮食,省些伙食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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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入住申請書,老闆就領他們到一間細小的房間,這間小房間只有一張上下舖的床位,及一個塑料櫃子。
兩人也是第一次出國,話題自然是怎麼聊也聊不完,談天說地,無所不談。
「一起努力!為理想奮鬥!」年輕人獨有的熱血、活力和衝勁,讓他們同時對未來都充滿了憧憬和信心。
就從那一刻開始,兩人變成了「死黨」,在生活上互相幫助,在學習上互相較勁。
知識是無國界的,這對年輕人很快便喜歡了這個地方,開始慢慢融入了這個城市,兩人憑著勤奮、聰慧、友善的個性,跟大伙兒混熟得飛快,亦得到了人們的肯定,半點沒有因國界的問題而鬧過不愉快。
生活過得非常充實,那段時光雖然短暫,卻是青年人生中最幸福、最快樂、最滿足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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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命運的輪盤帶給人的並不是給予一個幸福的人生,危機會在人不知不覺間發生的,沒有任何徵兆,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這看起來平靜的一切,卻是噩夢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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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的「工作假期」匆匆而過,兩人在機場分道揚鑣,雙方答應改天一起出來聚聚,要盡情的吃喝玩樂,要玩得徹夜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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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天的情景,當他滿心歡喜地回到家,推開門大喊著「我回來了」的時候,卻發現屋裡空無一人,他不由得有點奇怪,現在是晚上八時,父親應該早已回到家才是。
就在青年掏出手機,正想致電父親的時候,房東突然出現在門外,據他說,青年的父親已拖欠整整一個月的租金還玩失蹤,如真的沒錢支付就要趕人走,他「好心」等青年回來,沒把他父子倆的東西扔出門外已是盡了人事,別怪他不近人情。
青年已習慣了房東見錢眼開的性格,他在自己的口袋挖了點錢,塞給房東堵住他的嘴巴。還好在國外他節儉勤力,付了一個月的房租後還有點錢剩下。可是房東卻惡狠狠地告訴他,如果再拖欠房租就立即滾蛋!
房東走後,還未理清是怎麼一回事的青年,無奈地撥打給父親的手機,可手機已停止服務。在極度不解的情況下,他瞥見床上有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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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有了手機後,他已經很少看紙質上的文字,此刻拿在手上的信紙,不知為何,給青年一種沉重的感覺,就如同醫生診斷書在判決他以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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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我對不起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們已經陰陽相隔,我猶豫了很久,還是無法親口對你說,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逃避和你面對面的永別。
我思想鬥爭了很久,錯了就由我一個人去承擔,上天注定,我們無法去實現一個安樂窩的理想,我全部財產也被人騙去了,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跟你在法律上脫離父子關係,不讓你有半點牽連⋯⋯』
內容大致上寫說,在他出國之後,父親認識了許儼和潘世敏這對夫婦,後來在他們百般慫恿下接觸投資賭博,到他發現時,自己已徹底上了騙子的當,被騙光了家財,不但把自己辛辛苦苦存下的錢,被蠶食殆盡,還令他債台高築,負債累累,因此而逼上了絕路。
傾家蕩產的父親承受不了這樣的失敗,又毫無證據去起訴對方,於是走上了自殺之路。
信上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直插入心臟,那種窒息感令他彷彿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他甚至斷斷續續讀了好幾遍才把信完整看完,雙手劇烈地顫抖著,嘴角不由自主地搐動著,臉色如紙一樣蒼白。
這些乾癟的文字背後,蘊含著濃濃的傷害,只是這些傷害,唯有父親才能體會,別人甚至是只能靠想像。
自己只是離開了三個月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父親在給他送行時的鼓勵,卻成了他生命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他不信!他不相信!他有那麼一剎那覺得是不是父親在給他開了一個玩笑?故意整他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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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手機停止服務,青年第一時間想起他的叔父,於是馬上致電給他,可是致電了一遍又一遍,叔父的手機始終傳來一句冰冷的女聲提示音:『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無法聯絡上他,迫於無奈下,他只好親自跑一趟去叔父家找人,可惜又是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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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青年偶然從叔父的鄰居得知了他們一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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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青年的父親因欠下巨債,在大廈的天台跳樓自殺,叔父沒有立即把這個猶如噩耗的消息告訴青年,他不忍心過早讓青年知道這慘劇。
就在叔父辦理完他父親的喪事之後,卻遭遇車禍不幸離世,不到一天,叔母在街上被瘋子捅傷腎臟,至今癱瘓不起,叔父母的女兒受不了接二連三的衝擊而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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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消息後的青年瞬間就懵了,完全不懂得怎麼反應!
這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沒想到彈指一揮間,卻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巨變!
這種感覺,就像每天在新聞中,耳濡目染的見證著無數人死亡,或曲折、或離奇、或平淡,甚至很可能會對這些頻繁出現的悲劇感到麻木和厭惡,但不管怎樣,都只是會淡然一笑。
直到有一天,當死亡的厄運突然降臨到身邊,發生在自己的親人朋友身上,這種毫無預兆的打擊,讓人不知所措,讓人在很長時間都會茫然一片,根本無法意識到,死亡這個話題的沉重性。還會反複問自己,這是真的嗎?這真是發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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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應該說他不願相信,他甚至狠狠地猛抽自己的耳光,期望能從這個噩夢中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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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當他看見叔母真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中半死不活,還要依靠呼吸機去維持呼吸心跳的時候,他絕望了,他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都被厚重的陰雲給覆蓋和吞噬,就像從高高的雲層跌進地獄般痛苦。
在茫然和無措過後,才是真正如同潮水的悲痛,直到這時,他才猛然意識到,死亡,原來是如此殘酷的!
這簡直就是詛咒!一日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讓他嚐盡了人間的傷痛,他的情緒已接近失控,令他痛不欲生。
這個世界上,悲劇總是太多,為什麼上天總是如此喜歡捉弄人?2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ow9pvWVk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