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峰迴路轉,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眾人緊盯著一臉落魄的彭鎮耀,一個原本已死的人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在場的警員無一不面面相覷。
的確,以他過份普通的長相,還粘了一把鬍子扮流浪漢,確是沒人認出他。
這樣一來,也就等於是說,不是死者,極大可能是兇手!是他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嗎?為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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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坐在警車上,左右兩邊被神婆和孱仔夾在中間,他痛得冷汗直冒,摸著自己的右手揉了揉,「咔嚓」一聲,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豆大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滴,不愧是中醫師,自己為自己矯骨,醫院也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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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分配和上次一樣,戴飛、高明負責審問,神婆負責筆錄,孱仔後援。
被帶到審問室內的彭鎮耀臉色很難看,像是壓抑起所有情感,一言不發默默地坐著,無論問他什麼問題或是什麼需要都不吭聲。
審問室內一片沉默無語,氣氛詭異。
不一會,新的法醫報告很快送到戴飛的手中,他看完攤開了報告,推到彭鎮耀面前,對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從死者身上提取的DNA和你的DNA進行了對比,可以確定死的人根本不是你!」
彭鎮耀定定的盯著那份報告,仍然什麼話也沒說。
高明耐不住性子,搶了那份報告翻到其中一頁,往桌上重重地一敲,「你不要抱有僥倖心理,在你醫館內的水蛭,內有沒完全消化的血液,為什麼屍塊的DNA會與那些血液是一致的?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戴飛補充道:「就算你選擇沉默,答案也是呼之欲出。請你解釋一下為何在你家那些未清洗的衣物上,會與發現到屍塊的DNA是一致?你既沒失蹤也沒被殺,又為何不歸家?反而做了流浪漢?」
在審問室足足坐了一小時,對著這個一聲不吭的彭鎮耀,高明已快按捺不住想往他臉上揍幾拳,「別以為你不開口我們就沒你辦法,死的人其實是簡茂泉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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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雪和方晴,背著專家顧問的身份,在審問室的單透牆壁外,通過那扇透視鏡和擴音器,懷抱雙臂,饒有興趣地觀察彭鎮耀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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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眉頭一直緊緊皺著,縱使他試圖解釋,仍是百辭莫辯,還被直接抓了個現形,他自己也覺得紙包不住火了,結局似乎就已經注定,剩下的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過了半晌,他沙啞著嗓子總於開口, 「從動手殺人開始,我就沒想過能再回頭,今天的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認罪。」
這個人,要麼一聲不響,要麼乾脆承認。
彭鎮耀雙手十指交叉,半垂著眼,似乎陷入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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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的養母因為體質原因,一直也懷不上孕,所以夫婦二人某日一同來到兒童宿舍,打算收養一個孩子撫養成人。彭鎮耀自小父母雙亡,夫婦二人了解了他的背景,和他淺淺地交談過對他頗合眼緣,便決定收養他。
養父母對他不錯,但他們並非富裕,算是小康家庭,彭鎮耀一直都很爭氣,學業成績不俗,畢業後,他選了比較冷門的中醫藥學來進修。
一來,成為註冊中醫師會帶來穩定的收入;二來,養夫母年紀漸漸老邁,看醫生的機會變多,又得花錢,中醫講求調理養生,將來可以學以致用,報答養父母,他朝著目標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
不過唸中醫的日子並不如想像中美好,中醫全科學士的課程要修讀6年,昂貴的學費為家庭帶來了不少壓力,儘管養父母沒有怨言,但自己的心理上也覺得對他們有所虧欠,因此他一邊做兼職,一邊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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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兼職的地方是一家高級餐館,在這裡認識了林巧彥。她個子並不高,沒有美麗的外表,但卻有一份內斂的書卷氣,是那種安分守己的乖女孩。
在一起工作的日子裡,兩人十分投緣,雙方互生情愫,尤其是林巧彥堅韌、溫柔的性格是使他支撐下去的動力、勇氣的來源。
努力並沒有白費,終於完成了學士課程,在中醫學院畢業後就分配到一家有名的中醫診所內實習,那家醫館在業內算是有口碑的一家,身邊又有一個紅顏知己,彭鎮耀覺得自己一步步邁向人生勝利組,他又哪會想到,原來卻是一步步踩進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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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作家有一句的名言:「神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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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人生的開始,就由遇到簡茂泉的那一刻,整個人生徹底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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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茂泉是名青光眼患者,到那家中醫診所就診,一般來說,實習醫師在沒有拿到執業醫師證書之前,是不可以為患者看病的,所以作為實習生的彭鎮耀,一直都是在旁學習,偶爾會在老醫師的指導下參與治療。
由於青光眼是無法根治的,簡茂泉看醫生的原因是為了控制病情,減慢視力流失。某天,他認為老醫師總有退休的那一天,他見彭鎮耀學習態度認真,對病患也很有耐心,因此主動向老醫師建議,希望彭鎮耀能成為他日後的主診醫師。
作為實習醫師,擁有這個實踐機會很難得,對他來說,真的是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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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的聲音不疾不徐,聽不出喜怒,眼瞼劃過一絲憔悴,感覺像蒼老了十年,「簡茂泉有一張不錯的外表,說話很有說服力,後來我才知道他對冷讀法很有研究。我們認識了一年多,我亦由見習生成為了正式醫師,有一次他問我想不想有自己的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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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讀法,是讀心術的一種,透過一連串有技巧的對話,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陌生人和自己的信任關係,並且準確掌握對方的資訊,從而操控對方的想法與行動,是一種取得人心信任感的一種心理溝通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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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個想成為中醫師的人而言,當然想擁有屬於自己的診所,可是對於他這個沒背景沒資本的人來說,想創業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
但掌握冷讀法原理的簡茂泉,運用巧妙的語言技巧,抓住他的矛盾心理,居心不良的欺騙,對他說找到了一個賺錢的方法,他不須要露面,只須提供病人資料及一些藥物,每月便會為他帶來5位數的進帳。
和愛人結婚、開醫館、買房子、養父母、生活費,每一項都須要錢,要完成以上的項目,不知要花多少年時間。貪念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理智,於是彭鎮耀一咬牙,開始了第一單「生意」。
從那之後,彭鎮耀不僅把自己病人的資料給他,為了賺多一分錢,他偷了其他醫師負責的病人資料也轉交給他,而簡茂泉要的藥物雖然五花八門,但不外乎都是些使人麻痺、使人意識迷糊、使人四肢無力的中藥材,並不會致命。為了減輕心裡的罪疚感,彭鎮耀從來沒過問他要這些來幹什麼。
只知曉他捏造了好幾個假身份,編了好幾個假職業,有時候是家財萬貫的富商,有時候是不務正業的富二代,有時候是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有時候是能醫百病的江湖術士。
就這樣做了一年,手裡都存了一筆錢,他就決定洗手不幹。不過他明知道即使自己說不幹,簡茂泉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故此彭鎮耀當機立斷馬上辭了職,改了手機號碼,不向任何人交代去向。
他拿著手上存的錢,故意在老舊的小區買了一個單位,在附近開設了一間不太起眼的中醫館,打算和林巧彥重新開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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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上去,就覺得彭鎮耀的生活實在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光鮮,背後有多少辛酸和苦水,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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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生哪裡有那麼完美,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麼好處,就一定得付出相應的代價,當得到的同時,就要做好失去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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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當然不似預期,簡茂泉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好日子」維持了不是很久,簡茂泉不知用了什麼門徑,出其不意地找上門。意外地,他竟沒有跟彭鎮耀爭吵,反而用一種近乎恐嚇的手段威脅他,無視他的感受,不斷地壓迫。
他為談判做了精心準備,抓住了彭鎮耀往日的所作所為當作把柄,令他不得不言聽計從,否則一旦東窗事發,便會弄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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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飛露出一副打探的表情,「因為簡茂泉的挑釁和謾罵,進一步激怒了你,最終升級成為了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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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說到這裡,瞳孔也不住地收縮,面露出憤恨的神色,還有逐漸加重的呼吸聲,「最可怕的不是肉體所受的傷害,而是精神上的折磨,很多時候,人就是在得失之間不斷地權衡,不斷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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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扭轉局面的辦法只有一個,只要簡茂泉消失,一切事情都可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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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完成這個計劃,他仔細在腦海中籌劃每一個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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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利用簡茂泉見錢眼開,沒錢什麽都扯淡的性格,編了一個謊,說最近有一個病人是個超級富婆,她患了罕見的格斯特曼綜合症,看過很多醫生也無法醫治。他對那個富婆說可以中西醫結合治療,保準能把病治好。
於是找簡茂泉要他假扮西醫,酬勞100萬,並跟他協議完成這筆「大生意」後,從此各奔東西。貪心的簡茂泉輕易受騙,但他對醫學毫不認識,因此需要住進他家一周來學習知識來冒充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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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 什麼曼症是什麼?真的有這個病嗎?」高明問。
「當然有,格斯特曼綜合症是一種遺傳性基因突變,如果我編個普通一點的病,簡茂泉或許不會住進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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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簡茂泉住進來只是第一步,事前他已把全屋的傢俱徹底清潔了一遍,並利用了一些中藥,令自己的手有皮膚炎,訛稱為了盡快治好必須敷藥戴手套。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簡茂泉在家裡留下指紋及生活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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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一個晚上,他在簡茂泉的飯菜下了重量的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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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起了窗簾,銀色的月光從窗口傾瀉進來,照亮了整個客廳。
屋內沒有開燈,彭鎮耀靠著長久居住在這裡的感覺,分辨出方向繼續前進,危險正在一步步靠近簡茂泉。
他緩緩擰開房間的門鎖,房間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彭鎮耀一步步的走到簡茂泉身邊,輕輕地搖晃了他一下,看著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放心地笑了笑,看來藥效已發揮作用。
但以防萬一,他掏出針筒,注射了大劑量的麻醉藥,這個份量就算是大象都會倒下。
前一天他用複合面料的特殊防水布,將布膜包覆了一個碩大的瓦楞紙箱,他把簡茂泉拖下來塞進去,放上推車,向著醫館的方向前進。
深夜裡寂靜無人,為免被人聽到有可疑聲音,就連推車的輪子也經過了特別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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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醫館路上,眼睛不時警惕地盯著四周,一到醫館便迅速走進去後鎖門,整個空間充斥著死亡和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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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戴上乳膠手套,把簡茂泉的衣服剪了個大開口,只露出胸腹,然後夾了幾條水蛭在他胸口,那些水蛭在他身上一邊蠕動一邊吸血,像是一隻隻從地下伸出來的嶙峋鬼手,讓人一眼看去眼底盡是驚濤駭浪。
每隔一段時間,當水蛭漲大到某一程度,他便會把水蛭移走,換上新的水蛭繼續吸血,如此反復操作。
瀕死的感覺應該是最恐怖的,生命一點一點的在流逝,身體開始變的冰冷,不帶有一點生氣。但實際上,這時候人的大腦和神經系統還沒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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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簡茂泉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手腳漸漸變得冰冷,脈搏幾乎微弱到休克狀態,他感覺到殺意正一點一點地侵蝕著他的內心深處,他能聽到不斷加速的心跳聲,感到心臟砰砰砰砰地狂跳,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他的精神力逐漸緊繃起來,眼神中透著瘋狂,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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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簡茂泉的腳脛用繃帶使勁地紮緊,使其局部腫脹,想要一刀就把人的腳砍斷,需要力量和技巧,還要一把非常鋒利的刀,一把收割人命的死神鐮刀!
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殺人,但心裡出奇地並沒有太多恐懼和慌亂。
一刀砍下去的瞬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身上散發出死神的氣息,在不知不覺中將他吞沒,等他靜下來的時候已經無路可逃。
有了水蛭不斷吸血的加持,簡茂泉即使腳踝被砍下來也沒多少血流出,他把腳踝放入一個預先準備好的塑料盒內蓋好。
人在死亡後,屍體的內臟是最先開始腐爛的,彭鎮耀手起刀落把他整個生殖器切下,把人當宰雞一樣,伸進他的體內把內臟挖出來。
接著,他把簡茂泉由箱中整個抽出來,脫掉衣衫,抹掉身上多餘的血跡,再把他推到奧塔公園。
將強韌拉力的釣魚線纏繞他的腋窩,固定在人工堤壩,把整個屍體吊在瀑布下。湍急的瀑布水流加上冬天冷遊人較少的原故,沒人會想到有屍體在自己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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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鎮耀返回醫館處理內臟,他參考了古埃及製作木乃伊的方法,在箱內倒入大量鹼粉和食鹽,將內臟的水分迅速吸乾,接著把整塊防水布連同內臟包裹起來,掉入公園的垃圾桶內。
接下來的一個晚上,他把屍體從瀑布拉上來,經過瀑布一整天的沖刷,屍體一滴血已不剩,他參照世界國地的分屍案手法,結合自己的醫學知識,把人肢解並「包裝」。
由於實在太多相同的「垃圾」,怕會引起人們注意,所以分別掉入不同垃圾桶棄掉,餘下的屍塊則埋在灌木中打算隔晚再處理,誰料卻被清潔工發現,警方也把公園封鎖,不得不停止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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