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發生轉變,有時候只需要幾秒鐘時間而已。經過三個小時無間斷的審問,孱仔的身心已弄得疲累得不得了。
「咣當。」一聲沉悶的巨響,斑駁的鐵門在背後牢牢關上。
這一聲震動的關門聲猶如晴天霹靂,令他的雙腿更是顫抖得幾乎站不穩,然而他卻勉強挺直了腰板,堅強地撐著,嘴唇無力地抽動。
孱仔環視了一周,整個空間透著一股陰冷的死寂,窒息感令他喘不過氣,巨大的壓力無處不在。
密不透風的拘留室,沒有窗,只有一張冰冷堅硬的床,及一個臭氣熏天的馬桶,還隱約見到蟑螂在地上爬來爬去,鼻腔裡充斥著一股臭味。
他長長嘆了口氣,恨不得時光倒流,再來一遍,他苦笑地搖了搖頭,整個人直接坐在地上。
他從沒想過會遭到這種待遇,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呆在這裡,那種恐懼、害怕,還有揮之不去的躊躇,這讓他感到心理非常不平衡,一副死了半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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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蔣安華不是那種翻臉不認人的人,沒有設法刁難他們。但警員涉嫌謀殺,警方必須要按照正常流程來走,即使是明顯演出來給別人看,也要擺出一張臭臉,裝作劃清界限,不至於給其他部門留下話柄,至少要把刑事組站在一個最公正客觀的立場上來處理,那麼事情才有轉圜的餘地。
萬幸的是,很多同僚都表示不相信孱仔會殺人,他們的關係算不上特別好,但平時總算相處得還算融洽,眾人都了解,雖然他是個不學無術,整天也只顧著吃的小子,但絕不是個會無事生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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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過後,特調科眾人來到拘留室。
孱仔看見三人,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兩眼含著眼淚,心裡焦急不已,「你們終於也來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殺人!」
看到一個個一聲不吭,臉色出奇地難看,跟死了老爸似的。
特別是戴飛,一張臉用力往下拉,神色更是嚴厲無比,透出一種不容抗辯的威嚴,他嚴肅起來著實有些威懾力。
孱仔咽了一口唾沫,冷汗霎時洶湧地流下來,他一邊用袖子胡亂擦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戴飛:「你沒事吧?」
戴飛咬著牙,此刻已經頻臨暴走的邊緣,「我怎麼可能會沒事?簡直要被你氣死了!」
高明雙眼直視孱仔,眸子裡充滿怒火,「快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再交代一遍。」
孱仔看見他們一個個都目光銳利地盯著自己,情不自禁低下頭,只敢用眼角的餘光看向他們,「我都跟蔣隊說了不知多少遍了,難道你們都沒在聽嗎?」
神婆無力扶額,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拜託!只不過是一天沒見,也不至於這麼腦殘吧?就憑你剛才一塌糊塗的供詞?我們足足聽了三個小時,就只知你昨晚跟舊同學聚餐,然後就和你的女神孤男寡女在酒店房內喝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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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短暫的慌亂期後,孱仔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事到如今,他已沒什麼僥倖心理,也知道自己這次是被坑得很慘。眼下只求早點脫身,洗脫嫌疑,離開這個不見天日的拘留室,並且能盡快抓到真兇將他繩之以法。
他很自然挑好話來說,裝無辜裝可憐的表情是孱仔最拿手的戲碼,「哥們兒、姐們兒,我真的是實話實說的,剛才我是太緊張,才犯了口吃的毛病,那我再說一次吧。」
孱仔剛想開口,戴飛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眼下不是糾結這些小細節的時候,即使孱仔再說一次,也不見得會說得多清晰,「我們來換個形式,我問,你答。」
話說到這份上,孱仔目光肯定地點點頭,即使自己如何萎靡不振,即使自己可能會面臨鐵窗生涯,但終究不願意就此坐以待斃,於是很自覺地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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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眾人苦思冥想外加胡亂猜測中艱難度過,這天每個人都像陀螺一樣忙個不停,卻仍然毫無進展。
整起案件其中一項最大的疑問,亦是最關鍵的證據,莫過於是那個詭異的監控畫面,雖然酒店經理一直堅持沒有對影片做手腳,只說是機械老化而出現故障。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哪有一個監控鏡頭能這麼適時「選擇性地錄影」?當中自然是不言而喻。不過無論酒店經理是有心還是無意,這畢竟沒證據去證明,警方也沒他辦法。
要恢復被刪除的影片檔案並不難,但如果檔案直接從硬碟上強制刪除的話,要還原檔案幾乎是不可能。警方的電腦技術員用了好幾個方法,也不能還原該影片。
假設把一段長達8小時的影片劃分成30個檔案,只要建立一個相同名稱、副檔名的檔案將它取代,系統就會自動覆蓋原先的檔案。在當今的數位世界中,刪除的檔案很容易找回,甚至可能看起來沒有被刪除,可是如果檔案是被覆蓋,則任何軟體都無法還原。
其實這些並不是十分厲害的技倆,現在的黑道幫派不像從前般整天只知道打打殺殺,動不動就火拼,懵懂無知,其作風當然也在暗地裡幹著各種違法的勾當,不過就比以前聰明得多了。
他們理解到時代的轉變,要混出名堂,光靠著癟三的行事風格撐不了多久,按照世界的形式來說,他們不再是地痞,不再是流氓,他們大多是西裝革履,表面溫文爾雅,有的甚至還有著高學歷,知識淵博,行事得體。
他們滲入了工商、金融等各個領域,掌握著巨大的命脈。憑著跟警方周旋,他們十分清楚警方如沒有充份的證據,就不能構成起訴,所以儘管使用的是種下三流的手段,警方也無可奈何。
至於為什麼會懷疑跟黑道幫派有關,就是因為孱仔在酒吧遇到李昊。根據孱仔的描述,他並不認識及了解李昊,只從蔡妮妮的口中得知他是個黑道人物,而且互相發生過爭執,因此蔡妮妮和林綺文的死,很有可能和李昊,甚至是和黑幫有關。
據刑事組調查,孱仔的舊同學王鴻力當晚也在場,可惜他很早便醉得不省人事,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叫小月的女子,只認識了蔡妮妮等人幾天,與孱仔及王鴻力也是當晚才認識,而曾對她下藥的李昊,她更是對這號人物一無所知。
最令孱仔大惑不解的是,當晚林綺文一早已離開酒店,但為何早上又會死在酒店房間內呢?
換言之,對事件知道得最清楚的,莫過於是那個中途跟李昊一同離開的詩詩,可神奇的是,警方竟然找不到詩詩這個人,就好像她是故意躲開警方,不被找到似的。
除了李昊之外,那間酒店無論是職員還是經理,也不得不令人有所懷疑,每個人猶言眾口一詞,就好像背台詞般精準,加上監控錄像有刪減之嫌,難免讓人覺得背後存在幕後黑手。
就以上的種種,更加佐證了這宗案子是跟黑道有關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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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沒有想像中那麼如意,目前所知的信息太過有限,戴飛沒期望能從監控錄像中獲得一些端倪,只能抓住每一個疑點逐步擊破。在絲毫沒有第二步的情況下,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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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所有事情靠努力就能解決,就能戰勝的。折騰了一整天,戴飛和高明都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縱然兩人累得夠嗆,但依然和慣常一樣,晚上就會很自然地往事務所走。
兩人都顯得很勞累,這餐飯他們各懷心事地默默吃著,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誰也不說話。
當一個人心中思緒混亂的時候,心理就會比平時敏感和脆弱很多。雖然他們和孱仔算不上稱兄道弟,但彼此的感情從不熟絡到現在已是可交心的朋友,誰也不想因這件事而毀了他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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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兩人跟平常不同,藍雪與方晴捕捉到這些變化,心有靈犀地對視了一眼,故作輕鬆的笑了起來,開始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沒了,各種明罵暗罵、夾槍帶棒、指桑罵槐、含沙射影,大聲說大聲笑,像一群愛聊八卦的太太們在閒話家常。
不知她們的「氣場」是不是天生就具有超強的吸引力,在外人聽起來像是諷刺和嘲笑,但在戴飛和高明的耳中,她們是用了另一種形式去逗他們發笑,能把氣氛輕鬆調整,不但起到舒緩情緒的作用,更能擺脫當下的壓力,彷彿像野草一般絕處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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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有一個聰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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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伴侶在一旁愁眉苦臉的時候,或許有些人會選擇喋喋不休的刨根問底,誓要向伴侶問過究竟,期望跟他一起分析及解決問題。可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模式不僅有差異,偏偏朋友與戀人間更是有非常明顯的區別。
尤其是戴飛和高明,他們強勢的程度不比她們弱,不會輕易展示脆弱的一面。
美麗的女人不一定聰明,但聰明的女人必定美麗,可光是擁有漂亮的外表,很容易淪為一個「花瓶」。她們雖然沒有一般女孩子般小鳥伊人,沒有溫柔體貼,沒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相反,她們很強勢、很剛強,不會奉承,嘴巴也不甜,但卻會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思考,懂得去溝通跟傾聽,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什麼時候該聆聽。
兩人本來被壓得有些喘不過來的心事,也短暫地得到了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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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們終於都有一點反應了?」
「這麼沒精打彩,該不會被人降職了吧?」
「不怕,被人降職的話乾脆辭職不幹好了,憑本小姐的本事,多接幾單生意,把你們包養起來絕對不是難事!」
「那不就變成男主內女主外了嗎?真的好想看一個平時拿槍的人突然拿起菜刀做飯的場景啊!」
有時候,她們還是很有幽默細胞的,那突如其來的幽默,很多時候都像是春天裡迎面吹來的一陣和風,讓人感到分外舒適和溫暖。
這番對話反倒將他們倆都氣笑了,聽著她們妳一言我一句的在說笑,兩人同時不由得揚眉笑了起來,心中所有擔憂和煩惱都一掃而空。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這樣的愛人,真是一件萬幸的事情。
伴隨著他們的笑聲,戴飛把今天發生的事,事無鉅細一字不落的告訴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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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嚴重的事怎麼悶在肚子裡不說?人多總歸主意多點。」藍雪收起笑臉,一臉嚴肅地說道。
方晴頓了一下,問道:「孱仔是得罪了誰?被人裁贓陷害,白的也說成黑的。」
「有時候得罪人,不一定是得罪了本人,很明顯是有人要陷害他,拿他做替罪羊。」戴飛摸著下巴沉思著說道。
藍雪嘴角翹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現在,在對對手毫無所知的情況下,最好先了解一下整體情況,對方可以肆無忌憚在監控動手腳,足以證明那間酒店絕對有問題,天時地利人和也給對方佔盡,那麼就要另覓其他關鍵要素了。」
高明輕嘆了口氣,「又說得那麼玄,具體要怎麼做呢?」
方晴咧嘴壞笑了一下,「這個就是我們當偵探的專業了。」
私家偵探和警察不一樣,警察只要懷疑一個人,就可以表明身份向對方問話。私家偵探沒有這種權利,都是暗地裡調查,兩者之間相差很遠。
雖然模式各有不同,有其優點也有其缺點,但如要調查的對象是個黑道人物,不論是獲取情報還是隱藏蹤跡,偵探比警察做起來都要更得心應手。
在坊間,僱用偵探進行調查,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不僅僅民眾會僱用偵探,就連警方,在界線模糊不清時候,在不妨礙警察搜證的前提下,也會與偵探們合作辦案。20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DryZPjxK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