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變無常,有時候所遇到的事也是千奇百怪。原本覺得這宗兇殘的案子已經是噩耗得不能再噩耗,不可能有更噩耗的事情了,哪知道現實遠比想像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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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知在何處迸發出一聲巨響,那巨響的聲音如此之大,居然連頭頂上的燈光都隱隱覺得閃動了幾下。
「怎麼回事?」高明只覺得雙耳被震得嗡嗡作響。
「剛才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孱仔緊張地回答,自他進入警隊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
現場的氣氛來了個180度的大轉折,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弄得全身一震,他們不約而同地朝窗外一看,就看見不遠處的一棟建築物冒出濃煙。
方晴指著那處冒濃煙的方向問:「那裡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倉庫⋯⋯ 怎麼會?是失火了嗎?還是倉庫爆炸了?」神婆皺起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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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聲很快引來警察的注意,一時間,警署內的警員驚叫著紛紛向門外衝去,特調科一行人也匆匆跑到樓下了解,越走近便越感受到一股熱意。
當走到接近火場時,頓時,火勢衝天,熊熊烈火一下子就把倉庫燒毀了一大片。
那紅黃色的火焰貪婪地吐著舌頭,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倉庫的一方一寸,黑煙衝天而起,空氣裡彌漫著物體被燃燒的焦糊味,在猛烈的陽光照耀下,更加添了它囂張的氣焰。
所有人的心幾乎都在這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齊刷刷地瞪著一雙訝異的眼睛,看著大火肆虐,時間像被施了魔咒一樣,定格在這一刻,眾人宛若石像般,就連呼吸也變得緊湊起來。
這場詭異的火災,來得太突然,就發生在短短幾分鐘內,讓人猝不及防。
霎時,整個警署炸開了鍋,人仰馬翻亂作一團,陷入了混亂狀態,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阻止火勢向四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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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飛臉色一沉,冷靜地洞悉著周圍的動靜,很顯然,這場莫名其妙的大火是從倉庫內部開始燒起的,先是一聲像刻意引人注意的爆炸聲,然後這個沒什麼易燃物料的倉庫起火,這個情況真的很罕見,而「罕見」往往意味著「有疑點」。
未幾,戴飛看到司徒駄在他身邊走過,連忙扯著他說道:「司徒副隊,我們別亂了陣腳,除了警察,警署裡還有其他人,無論如何,要讓人群有秩序的疏散!但是要對走出警署的人,記下身份證及聯絡電話!還要注意封鎖消息,避免引起民眾驚慌。」
「好!我派人去辦。」司徒駄肯定點頭回應,立馬跑去指揮警員。
看這場火,似乎是有人蓄意放的,並非單純的「意外起火」,也就是說,縱火者可能隱藏在這裡的任何一個地方,也可能就在進入來的人群中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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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大吼,一個高大的警員手執滅火筒從警署衝出來,像一匹野馬般,站在近距離,瞄準火源,向著火光熊熊的烈火按下操作桿掃射。隨後,又有數個警員拿著滅火筒效法。
但因為火勢猛烈,幾個滅火筒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控制火勢,幸虧,消防處離警署不遠,不一會,消防車呼嘯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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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靜靜的看著消防員將火勢撲滅,烈火熊熊的倉庫經過強大的水柱撲滅後,一縷縷白色的輕煙裊裊在空中向上攀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因燃燒而濃得化不開的丙烯醛氣味,凝結成一種不祥的預感。
還沒進門就聞到裡面濃鬱的煙味,眼睛也被濃煙燻得刺痛,原本雪白的牆面被燒成一片黢黑,側面的窗戶也燒得全碎,四處一片狼藉。
不過奇怪的是,除了文件紙張不能倖免被火燒毀外,隨意擺放在內的器材都整齊地放在邊邊角角,明顯有被人搬動過的痕跡。
站在裡面的體感溫度要比外面高上許多,整個倉庫裡聞起來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警察們都進內勘查,在正中央有一個「東西」勾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令他們都紛紛停下腳步,帶著驚詫和好奇的表情遠望過去。
一具滿是焦黑的屍體,像一隻蜷曲的大蝦子,還不停冒著白煙,就這樣曝露在他們視線之中,哪怕是離得遠遠,仍然能聞到一股濃鬱的烤肉味。
「快!快叫雷法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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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倉庫的位置建在警署的最右邊,內裡擺放的不是即將被銷毀的文件檔案,便是已老化的器材,除了有需要時把物品放進去或棄掉之外,基本沒人會來,所以根本不需要守衛,也不需要安裝空調及監控等設備。
而這些破東西,根本不值錢,更用不著上鎖的必要。
從位置上來看,倉庫朝向正東,夏天的陽光會令室內溫度高達32度以上,助長了火勢,燃燒起來更為猛烈。
火勢控制後,部分警員在警署內外維持秩序,其餘的警察則返回工作崗位,現場只餘下戴飛、高明、藍雪、方晴、蔣安華、司徒駄、數名刑事組警員及數名鑑證人員。
他們站在一旁,觀察著現場環境,因被大火燒過,指紋和腳印破壞得差不多,估計難以找到相關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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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雷悅也穿上全副武裝趕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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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屍體跟燒木頭、燒塑料的不一樣,屍體上會不斷散發出來的氣味是身體組織燒灼之後產生的獨特味道,這種味道對人們來說,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那股非焦糊非烤肉的獨有氣味不斷向鼻孔內鑽進去,哪怕是戴了口罩,依舊沒有辦法完全阻隔,那味道雖然比腐屍好聞多了,但一想到燒的是人肉,就忍不住泛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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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悅看向這具已經被燒到焦糊的屍體,已不能辨清人形,甚至看不出五官的碳塊,心中禁不住感嘆,這種死法,實在太難看了。
她蹲下身子,打算先上前來個簡單的檢驗,但一觸碰到死者的手臂,只是稍微用力,便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被燒焦破裂的皮膚就這樣掉落了下來。2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qQF1pgjz5
再稍微翻動一下,屍體表面的灰燼就「唰唰」往下掉,壓根沒發現一塊完整未燒過的皮肉。
醫生和法醫在許多醫學理論上是互通的,但是在思路上則是截然相反。
一個醫生在給病人做手術之前,一定要對患者的各項生命指數充分了解,不能有半點馬虎大意。
而一個法醫,思路則完全相反,在驗屍之前根本沒辦法了解屍體的相關信息,反而需要她在屍檢的時候盡可能多找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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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碳化的屍體一用力就會碎成片,要把死者搬回解剖室似乎不行,我就在這裡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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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助手及警員把解剖室內的基本器材都搬了過來,屍體在打光燈下變得格外清晰,反而霎時有一種難言的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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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因被火燒過而皮表收縮,肌肉受到高溫熱作用也凝固收縮,由於人體四肢的屈肌比伸肌發達,屈肌收縮較伸肌強,關節便會呈現抱膝蜷縮姿態,類似拳擊比賽時的拳鬥姿勢,但還是無法判斷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
但通過皮膚、眼睛、氣管、呼吸道、肺部、以及血液中一氧化碳含量都可以進行鑒別。
死者頭顱及頸皮龜裂,臉頰整體焦糊一片,指甲縫內均是碳灰,手臂處以及腿部有皮膚組織皮紋裂形創口,是高溫之下產生的破裂創傷,身體毛髮也已被燒掉,身上沒有衣物痕跡,燒灼程度非常嚴重。
人受到烈火炙烤,人體組織就會壞死,皮膚深層組織及蛋白質遭到破壞,身體會因脫水而令重量減輕、縮短、變小,周圍會有類似刀傷的裂口,但並非是刀傷,而是火焰灸烤時,因皮膚和肌肉所含的水分被烤乾,劇烈的收縮導致裂開,所以裂口是參差不齊,肌肉層會呈現階梯狀。
眼皮整體被燒掉,雷悅掀動死者眼皮,只是輕輕一碰,又變成了小塊狀碎渣掉落。
眼睛部位是兩個黑漆漆的洞,嘴巴張大呈呼喊狀,是高溫受熱後牽扯的結果,因為嘴唇脫水萎縮,張開的嘴顯得特別恐佈,露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像要把人的靈魂吞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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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悅和助手先輕力瓣開關節,將屍體放平,然後拿起手術刀,盡可能控制著自己的力度。
她熟練地打開胸腹腔,動作穩健而緩慢,屍體屬於強火瞬間焚燒型態,所以在焦黑的外表下,內部的血肉仍是暗紅而柔軟的。隨後,又用止血鉗牢牢夾住氣管,慢慢切開氣管壁檢查。
死者的口腔、鼻孔裡、咽喉、呼吸道內、氣管內壁裡都充斥著碳粉,沉積著灰和碳末,肺部呈黑褐色,肺泡腫脹破裂,肺部有明顯的充血現象。
氣管黏膜、呼吸道有被灼燒的現象,因死者在被燒死的過程中仍具有呼吸,高溫會在呼吸道產生損傷,具生活反應,這是生前燒死的直接證據,因此能確定死者是被活活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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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屍體盆腔裡發現前列腺,可以確定死者為男性,死者沒有很明顯的掙扎痕跡,身上未見有其他人為的破裂性創口,估計是先用迷藥之類迷暈被害者,因單獨用燒死的殺人方式比較少見,往往會配合毒物一起進行。
推測在死者身上事先灑上易燃的液體或物料,例如酒精、汽油、磷粉,所以即使滅火速度再快,屍體仍然被燒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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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有強烈的聚氨酯氣味,初步估計起火的原因是有人引燃泡沫塑料,導致火勢迅速蔓延。在場還發現了一個已變形破爛的便攜式煤氣罐,相信是爆炸的源頭。
之所以沒引起驚人的爆炸及連鎖反應,是因為那個煤氣罐只有極少量的煤氣,兇徒似乎不想造成重大的傷亡,似是為了燒死那個還不知名的死者而做的。
總括來說,兇徒把死者迷暈後拖進來,又或是在這裡直接迷暈死者,然後把各類器材搬到角旮,在死者周圍佈置起火物料,完成後再引燃泡沫塑料,接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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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周日提著大包小包的外賣闖了進來,看到現場環境和法醫解剖的屍體,不但大叫了一聲,還很誇張地做了個暈的動作。
「哇!這是⋯⋯ 怎麼了?這塊黑炭、是、什麼?」
這個傢伙看來被嚇得不輕,好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般,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不知是天氣熱還是他過份緊張,額上冒出的汗更是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對於這個不知所謂的傢伙,蔣安華的臉頓時拉了下來,「閉嘴!誰叫你進來的?你在這裡幹什麼?」
周日一邊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嚥了幾口唾沫,「我、我去買外賣了,回來時見這裡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便進來看。」他說話支支吾吾,語速極慢,好像想解釋什麼,但手裡的外賣卻不容他說謊。
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就讓蔣安華火冒三丈,也難怪,現在他正直氣頭,昨晚的事還沒正式展開調查,今天又來個焦屍,還在警署範圍內,難免叫他忍不住自己的火氣,「這個時間買外賣?你是太餓了?還是太閒了?要不我向你上司投訴一下你的工作態度?」
周日的語調不自覺提高了幾個分貝,急忙唯唯諾諾低頭哈腰說道:「蔣隊,不要!千萬不要!求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在場的司徒駄也對周日極為不滿,但見蔣安華這麼火,最終還是忍住發火的衝動,沒有一同罵他。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折不扣的豬!警隊有你這樣的警員真是可恥!」蔣安華完全不留情面,抬手指著他的鼻子開口就罵。
周日偷偷瞄向在場的戴飛及高明,投了一個無辜的眼神,一副吃飯被噎住的樣子,期望他們能替自己說點好話。
怎料兩人不知是不是還記恨之前他的口沒遮攔,竟然一個向東看,一個向西望,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就在周日如坐針氈而又想不出什麼方法逃脫的時候,戴飛竟突然開口道:「蔣隊,別理會這個無聊人了吧,現在迫切問題就是搞清楚這個死者是何許人。」
司徒駄努力忍住想罵他祖宗十八代的衝動,對著周日擺了擺手,「還不快滾!這裡不需要你!」
周日如蒙大赦猛地點頭,趕緊逃命似的跑離現場,動作之靈活,速度之快,實在令人佩服。2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6vDnQzog5